“踏踏踏——!”
數天後,一支百人輕騎策馬出現在長安城的街道上,爲首一個身穿甲冑,英武至極的男子。
待看清男子的模樣,街上不少人都是忍不住臉色劇烈一變,因爲來人赫然不正是從邊疆而來的王忠嗣又是誰。
“是王忠嗣。”
“看來又要出大事了。”
“可不是,聽說太子都已經再次被監禁了。”
“多事之秋啊,如今天下天災頻發,時局動盪,現在又”
“噓,慎談國事。”
“.”
踏踏踏!
急促的馬蹄聲響徹在街道上,王忠嗣一身戎裝,目光看着街道兩旁長安城的景象,心神微微有些恍惚。
自他當任節度使鎮守邊疆之後,已經多年沒有回過長安城。
如今再回故都,心中也是不由生出幾分思緒感觸,與他當年離開時一樣,如今的長安依舊繁華鼎盛,猶如一團錦繡。
不過想到從邊疆回來一路上所看到的景象,王忠嗣的目光又化作堅定。
眼前的長安依舊錦繡繁華,但是外面的天下卻已經是民不聊生,如果繼續這樣下去。
大唐傾覆,不遠矣。
王忠嗣絕對不願看到有那麼一天。
所以他此次寧願冒險也要入京來上諫,就是希望能改變這一情況。
眼中閃過一絲堅定,隨即王忠嗣直接率着身後百騎親兵往皇城方向而去。
王忠嗣入城了!
隨着王忠嗣的到來,消息也是瞬間如同颶風般往整個長安城傳揚開來。
東宮,得知消息的太子李亨更是忍不住整個人都激動的顫抖起來。
來了。
王忠嗣終於來了。
他李亨登基大寶的日子,終於來了。
天策府中,身在竹林軒中修煉的白玉仙也很快得到消息。
“終於來了嗎。”
白玉仙神色微動。
說實話對於王忠嗣這個人,白玉仙心中還挺有幾分好奇想見一見的。
畢竟如今明面上的大唐第一大將,能將高仙芝等其他一衆名將都壓在下面,身兼三鎮節度使,戰功無數,可見王忠嗣的能力絕對是毋庸置疑。
平行時空中也就是王忠嗣受太子李亨牽連人沒了。
否則要是安史之亂爆發的時候王忠嗣還在的話,安祿山敢不敢造反都是個未知數。
很快,白玉仙又得到消息。
王忠嗣去到皇城門口想要入宮覲見,但沒有成功,天子以今日不適爲由拒絕了王忠嗣的覲見。
隨後王忠嗣又請求去見太子李亨,這次天子倒是沒有拒絕。
王忠嗣因此又改道去了東宮。
而就在王忠嗣去往東宮後不久,天策府中,白玉仙也很快得到了宮中傳來的諭旨,明日召開早朝,李隆基讓他去上朝。
不用想肯定也是因爲王忠嗣。
——
東宮。
太子李亨欣喜的看着眼前到來的王忠嗣,趕忙三步並作兩步一臉驚喜的上前迎接道。
“兄長,你終於來了!”
王忠嗣是李隆基從小收養的義子,小時候和李亨一起在宮中長大,兩人關係情同手足,而王忠嗣的年紀又要比李亨大幾歲,所以李亨對於王忠嗣私下也是一直以兄長相稱,同時也是爲了更好的拉攏王忠嗣。
看到李亨,王忠嗣的臉上也是不由露出幾分笑容,他是個重感情的人,對於太子李亨,也是一直當做手足兄弟。
“拜見太子殿下。”
王忠嗣向着李亨拱手行了一禮。
“兄長快快請起,你我兄弟,私下無需這般多禮。”李亨趕忙上前扶起王忠嗣:“兄長一路辛苦,我們先坐下說。”
說着李亨又將王忠嗣拉入殿中坐下,然後又吩咐人備上酒菜。
如今李亨雖然被再次監禁,但是在東宮內的自由和生活各方面卻並沒有受限。
在這東宮內,李亨依舊是太子。
很快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如今京師朝堂具體情況如何?”王忠嗣主動開口向李亨問道。
雖然這三年來李亨一直與他有密信往來告訴他京師的情況,但是密信之上終究難有詳盡,趁現在難得見到李亨還未見李隆基之前,王忠嗣也想詳細瞭解一下如今京師這邊的具體情況,然後好根據情況再做具體決定。聽得王忠嗣的詢問李亨自然也是沒有絲毫猶豫。
他不怕王忠嗣問,就怕王忠嗣不問。
而且李亨知道王忠嗣的性格,以王忠嗣的性格,只要知道如今京師的具體情況,甚至不需要他多添油加醋,王忠嗣肯定都會坐不住上諫進言。
“如今的朝堂,父皇整日沉迷美色享樂,早已不理朝政,一切大小事務都由李林甫掌管,李林甫此人口蜜腹劍、獨斷專權.親近他的人就能得到他的提拔,不親近他的人就會受其打壓,現在京師很多人都說,今日的朝堂,早已是李林甫的一言堂。”
“此外李林甫此人還有一個強大的盟友,那便是執掌天策軍的禁軍天策大將軍白玉仙,白玉仙此人亦是如李林甫一般口蜜腹劍之輩,表面上對父皇忠心不二討得父皇的歡心信任,實則暗中與李林甫勾結、狼狽爲奸。”
“如此兩人一文一武勾結在一起,整個京師上下無不是受此二人掌控鎮壓,投效兩人麾下的黨羽更是無數.”
李亨將如今他自己以爲的京師情況全部一五一十的告訴王忠嗣。
“如此來說,今日朝堂之禍,主要就在李林甫和白玉仙兩人身上。”
王忠嗣目光沉吟道。
“不,還有一人。”
“何人?”
“楊貴妃楊玉環。”
王忠嗣的臉色又一變。
對於楊玉環這個名字他自然不陌生,甚至有些不想提起,因爲李隆基做的事,作爲義子的他都感到丟人難以啓齒。
老子強搶自己兒子的兒媳婦,說出去他王忠嗣都感覺臊得慌。
李亨則是繼續道。
“自四年前楊玉環入宮之後,父皇便開始沉迷享樂不理朝政,因此有了給李林甫專權的機會,而且爲了楊玉環,三年前父皇甚至不惜勞民傷財下令專門修建了一條從嶺南到京師的數千裡貢道,目的則僅僅是因爲楊玉環喜歡吃荔枝,父皇爲了討楊玉環歡心能讓楊玉環吃到新鮮的荔枝,就不惜開闢這條貢道。”
“而且楊玉環還與禁軍天策大將軍白玉仙關係親近,曾經父皇曾恩准白玉仙每月進宮一次教楊玉環繪畫,白玉仙能在父皇心中輕易獲得信任,楊玉環必然也居功至偉肯定沒少幫忙說話。”
“甚至我懷疑,李林甫、白玉仙、楊玉環三人早已私下達成利益聯盟,三人在一起剛好覆蓋了京師文、武、後宮三方面,如此一來,只要有三人在,父皇身邊就根本不可能聽得進其他人的話。”
“楊玉環此人,絕對禍國殃民,若要除李林甫和白玉仙,楊玉環此人也必須除去.”
說到這裡,李亨臉上也是忍不住的露出陰沉之色。
這三年時間以來,李亨私下也不止一次覆盤思考過三年前皇甫惟明的兵諫和自己的失敗原因到底在哪裡。
現在,他有些想明白了。
自己的失敗,主要原因肯定在李林甫、白玉仙和楊玉環三人身上。
這三人多半已經達成了利益聯盟,而且聯合在一起的勢力和影響力,也幾乎不可能有人抗衡。
畢竟李林甫爲文官之首執掌朝堂。
白玉仙則爲禁軍大將統領五萬天策軍,在京師除了陳玄禮之外兵權實力也無人可抗衡。
而楊玉環如今在後宮更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深得李隆基喜愛。
這三人聯合在一起,京師誰能對抗。
甚至說句毫不客氣的話,這三人要想架空天子恐怕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王忠嗣的臉色也瞬間凝重起來,意識到其中的難度。
如果事情真的如李亨所言,那他想單純通過覲見來解決此事,恐怕是不可能了。
“三年前,惟明兄就是因爲察覺到此事向父皇進言彈劾李林甫和白玉仙二人,卻不想反遭二人誣陷。”
“惟明兄因此被逼無奈選擇了兵行險招,本想通過兵諫先除去李林甫和白玉仙二人再規勸父皇,卻不想最終功虧一簣。”
李亨又道,說到這裡整個人都是忍不住的涕淚橫流。
王忠嗣聞言也心裡不好受,皇甫惟明和他的關係同樣交好,乃是他的至交好友之一,最終卻落得被誅三族的下場。
“我知兄長此次入京,心中的想法恐怕是想通過上諫就能說服父皇,但以我之見,此事怕是不可能了,兄長需做好準備纔是。”
“此次兄長入京,李林甫和白玉仙等人必然不會坐以待斃,肯定會在父皇身邊誣陷離間我等讓父皇對我等猜忌,我現在被再次監禁,就是最好的證明。”
“兄長要想肅清超綱,恐怕只能用武力了。”
王忠嗣點了點頭。
他知道李亨說的是實話,而他確實也是這麼想的,否則也不會專門等到如今才入京。
他此次入京,想的就是親自當着李隆基的面渡劫成就武道神通,從而以武力威逼李隆基直接肅清超綱,除掉李林甫等奸臣亂黨。
見王忠嗣點頭,李亨眼底也是瞬間忍不住的閃過一絲喜色,然後又開口道。
“其實,一直有一言,我一直想和兄長說。”
“父皇,已經老了啊。”
唰!
王忠嗣猛然間看向李亨,哪裡聽不出李亨這話的意思。
老了。
那自然也就該退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