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赫眼見一衆將士氣勢恢宏,心下安穩了很多,漢帝國這種直接將國家作爲賭資的行爲確實震懾住了這個主帥,有些時候懂得越多,越瞻前顧後,而戰場上有時候確實由不得瞻前顧後。
萊布萊利和蘇拉普利對視一眼,解釋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猶豫,站前主帥就心神不穩,這可是大忌。
“諸位,按照我們這一段時間的演練各自佈置,先一步前去戰場,此戰必要讓漢室明白我等的強盛。”布拉赫看着一衆氣勢昂揚的將帥下達了命令,而貴霜的將帥也都無比的鄭重。
等到武將離開之後,蘇拉普利終於開口問詢赫利拉赫,“當初的那一戰真的是你說的那種情況嗎?”
“嗯,我祖上特意查閱了很多關於漢室典籍,最後確定那一戰實際上是我們在某種程度上羞辱了漢室,而漢室進行了反擊。”赫利拉赫這個時候明顯篤定了很多。
“這有些糟糕啊,我們和漢室的交流並不多,而對方的提議我們都給於了回覆,而我所能想到的唯一一個冒犯,呵,冒犯,這個詞好多年都沒用過了。”蘇拉普利帶着自嘲的意味說道。
從來都是其他小國擔心冒犯了他們貴霜帝國,沒想到他們貴霜的貴族會有一天反思自己是不是無意間冒犯了漢帝國。
“我們有過嗎?在我的印象之中,我們對於對方所有的回答都是正向,而戰書我們也是在規定範圍內,並沒有任何的冒犯。”布拉赫不解的看着蘇拉普利說道。
“恐怕是我們戰書上允諾的那句‘戰敗了,我們自行西撤千里’吧,我所能想到大概只有這一句。”赫利拉赫苦笑着說道。
“……”布拉赫聞言直接一怔,“這就是他們的榮耀嗎?”
“恐怕是了,只有憑自己能力獲得東西纔是真實不虛的,雖說當初漢使來我們營地的時候,我們僅僅將那些話當作說笑,而且因爲我們當前已經有些控制不住整個次大陸,所以纔會提出讓一半給漢室,而漢室是玩真的……”蘇拉普利略微有些發冷的說道。
赫利拉赫和萊布萊利面色一沉,皆是回想當初李昕說的每一句話,越想越覺得蘇拉普利說的有道理。
“將軍,恐怕漢帝國從一開始的想法就和我們不同。”萊布萊利有些發寒的說道。
“怎麼了,你們怎麼都是這個表情?”布拉赫不解的看着三人。
“情況有些糟糕了,因爲對方當初戰書上沒寫‘漢軍若敗,自百乘王朝以東,貴霜皆可以武力納入藩屬’這句話,我們完全將之當成了戲言,以至於我們忘了隱含條件。”蘇拉普利苦笑着說道。
“這又怎麼了,話說半截我很爲難啊,我根本聽不懂你們再說什麼啊。”布拉赫無語看着三人說道。
“因爲我們都忽略了對方還有一句話‘若我軍失利,貴霜就一口氣打過去’。”萊布萊利苦笑連連,“這句話的意思我們所有人都懂,那就是他們漢軍贏了他們會一口氣打過去。”
“這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布拉赫反問道。
“我們是戲言,而漢室是當真了,我們肯定打不過去,而漢室肯定會打過去,如果我們的實力達不到漢帝國某個限度的話,恐怕漢帝國真的會一路打過去。”赫利拉赫緩緩搖頭說道。
“漢帝國明確的給我們這封信函,將八個國家作爲賭資的意思恐怕就是通告我們不要將當初的話當作戲言。”蘇拉普利苦笑着說道,“漢帝國要玩真的,最後這封信是再次鄭重的通知我們。”
“他們當初說的‘我們需要什麼,我們可以去獲得什麼’,並非是戲言,而是他們真的會下手的,他們最後這封信的意思,更多是看在曾經戰友的份上,給我們下達的最後通告。”萊布萊利同樣帶着一種無奈開口說道。
布拉赫的頭腦確實不如這三位隨軍文官,但是三人已經說的如此清楚,布拉赫豈能不明白。
“你們的意思是,漢使李昕當時說的那句話不是戲言?”布拉赫扯着嘴面色難看的說道。
“在這些都是真實的前提條件下,而且還特意給我們發了一封信函,鄭重的通知我們,我實在不敢將之當作戲言。”蘇拉普利看着布拉赫說道。
“他們瘋了嗎?”布拉赫看着蘇拉普利三人問道。
“就算是瘋子,有這樣的力量,這個世界也需要聽從他們的指揮。”赫利拉赫以一種嗆然的口氣緩緩的說道。
“這夥瘋子!”布拉赫羞惱的咆哮道。
“備戰吧,竭盡全力,這一戰我們絕對不能輸,漢使說的再清楚不過了。”萊布萊利看着羞惱的布拉赫以一種平靜的語氣訴說道。
“你們先出去!”布拉赫儘可能的平靜,但是聲音之中卻帶着一種按捺不住的憤怒。
三人皆是點頭,隨後邁步而出,整個宮殿內就剩下布拉赫一個人,他看着自己的手上的寶劍,第一次感覺到榮耀比生命更可貴。
“再定主從嗎?漢王朝,你們太自信了,我貴霜帝國就算折損了這一路十萬大軍,又豈會動搖根基,這一次就算你們有必勝的信心,我也要打碎你們的獠牙!”布拉赫起身看着自己的佩劍自語道。
“我們貴霜早已不再是百年前的大月氏,我們不會再由你們漢帝國隨意操控!”布拉赫狠狠揮動佩劍,面前的石桌直接被切成兩半,光滑的切面足夠布拉赫看到自己猙獰的面孔。
張肅等人現在正在進行大戰前最後的籌備,完全不知道自己等人一封不落氣勢的回信居然會被對方解讀出這麼多的意思。
不過張肅等人要是知道了也不會在意,反倒會哈哈大笑,因爲只有弱者才需要揣摩別人的想法,也只有弱者會從別人的話語之中揣摩出原本不存在的意思,而強者只需要征服。
很明顯,貴霜隨着漢室大軍的到來,心神已經不再如之前那麼安穩了,而且在這種緊張的氛圍之下,甚至出現了過度解讀的現象,這種心理素質已經讓他們和自信自傲的漢軍出現了巨大的不同。
畢竟對於貴霜來說,這是他們百年來所進行了的唯一一場大規模的帝國之間的戰鬥,而對於漢帝國來說,這種帝國級別的戰爭到底打了多少次,他們恐怕都記不清了。
三國以前,中國的歷史說白了就是戰爭史。
用比較糟糕的話來說,假如你到我家去找我,我沒在家,那我正在戰場幹架;如果我沒在戰場上幹架,那估計我在去戰場的路上,如果我沒在去戰場的路上,那就別找了,我死了。
全民皆兵你怕不,古典軍國主義,全國上下成年男子全是兵員,而且全部都需要服兵役,這也就導致了,對於三國以前的中國來說十萬人級別的戰爭多不勝數。
至於過了三國以後,基本就沒有這麼幹的王朝了,所以戰爭的規模反倒縮小了。
反過來說的話,對於漢帝國出身的益州人來說,十萬大軍級別的會戰就算以前沒打過,在兵書上也見得太多了,基本沒什麼壓力,更何況這羣人也都做好了戰敗的準備,所以毫無心理壓力。
這也就是雙方除了兵員素質以外最大的差距了,嚴顏,張任,鄂煥,泠苞,鄧賢這羣人能吃吃,能喝喝,雖說將後天的大戰看的很重要,但是卻半點都不緊張。
這兩種完全不同的心態之下,也就造就出兩支氛圍完全不同的營地,不過不管是那一處軍隊的營地,在這些圍觀的王國看來都是無比的可怕,雙方士卒的素質,將帥的素質都遠遠超過了這些王國水平,所謂帝國,強大的不只是某一面,而是全面的強大。
“可怕的帝國。”蘇摩王國的皇子遠遠的看着鄧賢率領的漢軍本部有些豔羨,這等軍容,這等素質,比之他們國家王城的護衛軍更爲可怕,“恨不能生在帝國之中。”
“阿維斯殿下,您覺得,貴霜和漢帝國誰能獲勝?”達薩納王朝的一個貴族先是左右掃視了一番發現沒有任何其他人之後,小聲的對着蘇摩王國的王子詢問道。
“看不出來。”蘇摩王國的皇子沉默了一下開口,他就算是能看出來也不敢說,別看他是一個王子,但不管是貴霜帝國,還是漢帝國下手將他給宰了,他的父王兄弟絕對不會給他報仇。
相反他若是死在漢帝國或者貴霜帝國的手上,他的父王最多是當沒有他這個人,而他的兄弟恐怕還會興奮於少了一個對手。
至於來到這裡之前懷揣的雄心壯志,蘇摩王國皇子早就將之丟棄了,因爲他在見到雙方軍勢的時候就明白,僅僅是這兩路任何一路就足夠將他們國家夷平。
之前他沒見到的兩個帝國軍容的時候,還曾嘲笑文伽王朝的大臣是無膽匪類,沒有氣節,但是在真正見到了之後,他才明白文伽王朝的大臣做出來的選擇是最正確的選擇。
他們這些王朝在其他時候可能能當得起強大,但將對手換成帝國的時候,其實他們無比脆弱,他們的這些國家的反抗,對於帝國強盛的軍勢,近乎於螳臂擋車。
因而之前蘇摩王國皇子所有的想法都按捺了下去,因爲他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去獲得兩大帝國任何一個的支持。
所謂四兩撥千斤,首先你需要有那四兩之力,如果連着最基礎的條件都達不到,那麼一切都是妄言。
這種近乎沒有營養的對話發生在所有前來圍觀的國家之間,但是所有的王國沒有一個敢明確說誰勝誰敗,就算他們每一個國家心中已經暗自下注了自己所看好的國家,但是沒有一個王國敢說出來。
帝國之間的博弈,他們永遠都是棋子,哪能有棋子操控執棋人的說法,所以所有的王朝都很謹慎,不敢有絲毫的胡言亂語。
不過王朝和王朝之間謹小慎微,並不代表所有人都謹小慎微,這一場大戰引起的震動可不僅限於中南半島和南亞次大陸。
帝國國運之間的牽引可是引來了好幾位不速之客,雖說這些人並不能攪入這場帝國國運的戰場之中,但是他們之中有不少都在關注着這一戰,甚至有人不遠萬里從北方飛到了這裡。
“我們國家的國運最近變化的挺奇怪的。”站在天空的南鬥對北冥說道,“雖說國運在不斷的壯大,但是國運的尾巴分散的遠比左慈那傢伙說的糟糕的多,你有什麼發現沒?”
“沒。”北冥仙人根本懶得理南鬥,雖說之前倆人一起對抗南華和童淵,但這並不代表兩人關係好。
“這邊就我們兩個來了嗎?”那都繼續詢問道。
“自己看。”北冥依舊簡潔的回答道。
“對面的和尚,你們覺得是誰能贏?”南鬥作死的詢問道。
從貴霜那邊飛來的三個和尚,看着漢帝國上空站立的兩個仙人瞬間明白對方和他們一樣,皆是不能隨意沾染因果。
“貴霜帝國。”和尚雙手合十,無比平靜的說道。
“這可不好啊,我認爲是漢帝國。”南鬥雙眼微眯,有些不懷好意的說道,和紫虛,南華那些正統的仙人不同,南鬥屬於那種一言不合就會出手的邪道仙人,而且只要不沾因果,南鬥不介意殺人。
“漢帝國,也罷,貴霜帝國也罷,看下去就是了。”來自貴霜的和尚依舊平和的說道,但是南鬥眼中卻明顯的流露出了惡意。
“南鬥,別鬧了。”北冥突然開口說道,“你的任務是什麼?”
南鬥默默地收斂了自身散發出來的惡意,左慈傳書給他們這些還活着的仙人,讓他們幫忙鎮守國運。
因爲不知名的原因,漢帝國國運有向日落之地延伸趨勢,並且下半部分散成了九條,更糟糕的是這九條還在不斷的分散。
鎮守國運的左慈在發現這一情況的時候都快炸了,生怕自主散開的國運被人盜取,因而用分身和剩下來的仙人們好好的談了談,讓他們幫忙看好那些散開的國運,不要被別人盜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