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崇尚武力的民族越有慕強心裡,遊牧部族尤其如此。
他們居無定所,時常遷移。對固有領土,乃至部族的忠誠度遠不如一地定居,幾乎終身不挪地方的漢民。
兩族征戰時,霍去病讓所有牧族畏懼痛恨。
可一旦決定歸順大漢,霍去病反而成爲這些部族爭先拜訪的對象。
霍去病統兵征服了他們的土地,擊潰他們的部衆。
要臣服肯定找最強那個。就像草原上的狼羣,誰打敗了原來的狼王,誰就會自動成爲新狼王,帶領它們前進。
再加上這些部族來長安後,稍作打聽,便知道霍去病的地位特殊。
皇帝最寵信的重臣,軍方最著名的將領,更著名那個還是他老舅,皇后的外甥,宗室最受寵的公主是他的妻室。
彪炳到無法用簡單的顯赫二字來形容。
這些部族不約而同的把霍去病當成了最敬畏重視的拜訪對象。
加上有事相求,於是絡繹而至。
已經有些時日,來長安的部族使節,每日傍晚都會聚在府外求見。
“你來湊什麼熱鬧?”霍去病問張次公。
張次公嬉笑道:“有事求你。
過來問了門房,你和公主都不在。主人不在,我進去也不合適,就一起等在外邊了。”
霍去病莞爾道:“伱居然知道守規矩了,看來求我的事不小。”
“進來說。”
霍去病當先往府內走,登上府外的臺階後,回頭看了眼殷殷等在府外的各族使節,吩咐親軍首領囂旗勝:“安排下這些部族之人到府內議事。”
“公主殿下沒一起回來?”張次公隨口道。
霍去病心忖劉清掌握了繡衣的力量後,每天把自己的行蹤瞭解的很透徹,自己這邊到家,她前後腳就會回來。
衆外族之人聽聞能入府,皆是受寵若驚。
他們已經來了有些時日,還是頭一回得到迴應,准許入府議事。
一干人蜂擁跟在後邊,走向侯府大門。
“站好,列隊。”
鐵塔般的囂旗勝沉喝聲中,門口的親軍長戟前指,兵鋒四溢。
霍去病府上親軍是精銳中的精銳,百戰驍勇,氣勢放開,府門外的溫度都在下降,刀兵森然。
遊牧民族吃的就是強權這一套,你跟他們來文縐縐的,他們反而會暗地裡恥笑,滋生不敬。
被親軍兵鋒所指,各個凜然,以烏桓和扶余使節爲首,排成一列,在親軍引路下進了府內。
霍去病和張次公先行一步,在侯府正殿落座。
家裡有了女主人後,尤其是這個女主人還是一位公主,府內氣象一新。
正殿外站着一排小丫鬟,豆蔻年華,細皮嫩肉,臉蛋和新剝蛋殼似的,掐一下能出水那種。
霍去病和張次公坐好,立即有茶水點心,流水般送上來。
茶水溫熱,點心新鮮出爐。
張次公目瞪口呆的看着一應訓練有素,賞心悅目的女侍:“去病,你府上的使喚教習是公主的人?能不能去我府上也幫忙訓練下人手。”
“有事說事。”
潛臺詞是沒事滾蛋。
霍去病和張次公有衛青的關係在,認識多年,交談隨意。
張次公道:“淮南王謀亂,我受到牽累,你若不保我,我估計要殺頭,感謝的話就不說了。
我北軍中尉的官職,除了上次帶兵去北關前,讓我去公衙當值,領過官印,此後就沒讓我去公衙理事。
你幫我跟陛下說說,北軍中尉的職務,我還想幹。”
霍去病拿了塊點心,晚上沒吃東西,有些餓。
張次公的話,他沒回應。
張次公察言觀色:“我保證,這次絕不再在女人的問題上犯錯,如果實在沒忍住,我先來告訴你一聲我要偷誰,你幫我瞅瞅穩不穩妥,我再決定偷不偷。”
我可去你的吧,張次公就有這個不要臉得勁。
霍去病認識的人裡,以劉相和張次公是花街柳巷常客,被腰子左右着人生。
“陛下沒撤你的職。你這段時間在邊關也立過功,復職不難。”
其實霍去病早跟皇帝說過張次公的事,劉徹同意留用觀察。
這次張次公回來,沒讓他去領北軍中尉的職,是霍去病的授意。
張次公見到漂亮女人容易上頭,且奉行家不如偷,總惦記外邊的女人,得時不時敲打他一下。
“你要忍不住就去女閭里嫖,要是把相同的錯誤犯兩次,就不單單是蠢。”
張次公連聲答應,表示這次肯定守住自己的頭,堅決不隨便鑽別人圈套。
正說話間,門外各族使節,隊伍排得整整齊齊的進來。
一同進來的還有兩道身影,一個是肚子滾圓,剛吃完晚食的大貓,寶石似的貓眼上下打量一干外族使節。
它身後是同樣腸肥肚圓的胖虎。
大貓縱身跳到霍去病身前的矮席上,後腿併攏,屁股下壓,前爪撐住桌面,坐得穩穩當當。胖虎也跟着坐在它斜前方。
霍去病目光灼灼,注視各族使節。
大貓也貓眼灼灼,打量各族使節。
胖虎也虎目灼灼,審視各族使節。
“……”
各族使節坐立不安,感覺像三堂會審。
————
“夫君入城了,我們也回吧。”
少早些時候,太陽剛落山,劉清從繡衣的梁園動身,準備回府。
霍去病馬快,先到的家。劉清往家走時,天色初暗,南城區多是高門大戶,門口挑着宮燈,照亮了長街。
車內坐着近身女侍,陪劉清說話。
“夫君這幾日下午都去兵府,明日他離開兵府我們就啓程,和夫君差不多時間回府。”
劉清挑開車簾,打量着長街:“讓繡衣的人注意那個白南妤的行蹤,她可有什麼異常?”
近身女侍答:“她在數日前也回到長安,在卓府足不出戶。”
“嗯……”劉清正要放下車簾,便聽到街上馬蹄如雷,疾馳接近。
車駕旁隨行的禁軍護衛,還有繡衣的人,同時收緊陣型,將車駕護在中央。
趙京是禁軍校尉,霍去病安排,接劉清上下班的禁軍首領。
“公主,策騎的人裡有內侍引路,應該是去宮裡的。”
趙京怕劉清受到驚擾,彙報道:“這些人或有急事,所以在未央宮附近仍敢策騎疾馳。”
長街上,一行人正騎馬從街道另一邊經過。
劉清放下車簾前,交錯而過的隊伍中間,一個穿黑色漢服的俊逸青年,肆無忌憚的往車駕方向看了看,見到車簾後的劉清,驚鴻一瞥間,青年大爲驚豔,閃念忖道:世上竟有如此貌美的女子。
“這是長安,爾等若是外來入宮的,需謹記在未央宮周邊,不得策騎。”
說話的是趙京。
他是長安禁軍,有守護未央宮周邊安穩的責任,出言告誡,職責之內。
對方負責領路的一個內侍見到禁軍,又看了眼劉清的鑾駕,敢忙答應道:“曉得了,河西來人,初次來長安省親,陛下允了的,下次不會了。”
趙京輕哼一聲,心忖不知是哪來的皇親,靠近未央宮也不減速。
那青年騎馬走出老遠,仍戀戀不捨的回頭看向劉清車駕,問前邊的內侍:
“剛纔過去的是誰家女子,有這等姿色。”
那內侍嚇了一跳:“是公主的鑾駕,陛下的妹妹,冠軍侯的髮妻,需知禍從口出,在長安要慎言。”
青年撇了撇嘴,輕笑道:“曉得了,真是囉嗦。快走吧,阿姐莫要等急了。”
不片刻間,一行人來到未央宮,進入皇宮內院。
青年沿路打量,對皇宮的奢華氣派,頗感震驚。
帶路的消瘦內侍又道:“公子需謹慎,靳妃在宮中告病,陛下才特許家人入宮探望。天色已晚,只得一刻鐘,公子就需退出去,在宮外館舍留宿,須不得隨意在宮內觀望停留。”
青年面容冷峻,心忖規矩真多,苦了阿姐,在這宮裡要待一輩子。
他不久之後便被領到未央宮月桂院的一棟獨立宮闕。
即便是家中親眷,要和妃嬪見面,也要有內侍,女侍多重陪同,不得單獨會面。
青年經過數道檢查,纔在院內正殿,見到自家姐姐,入宮不足兩月的新晉寵妃靳茹。
她生的目若秋水,皮膚細白,頭戴珠釵,衣着華麗,眉眼間暗藏風情,極具姿色,體態高挑綽約。
“聞聽阿姐病了,可曾好些。”青年叫靳序,是靳妃弟弟,執禮後關切問道。
“小恙罷了,不礙的。”
女子嫣然淺笑,看見自家弟弟十分高興,道:
“時間已有些晚了,其他事明日你入宮我再與你細說,單說一樁緊要的事。我求懇陛下,陛下知你修兵事,且破入天人境有望,允了讓你入禁軍聽調的差事。
你明日可去禁軍入職,以後若有機會,我再幫你走動。”
靳序皺眉道:“禁軍?我還以爲能成爲陛下近侍。”
“陛下近侍盯着的人太多,自打冠軍侯從陛下身邊的近侍位置上調走,這位置的門檻就被拔高了。冠軍侯能在陛下身邊留用,才得了帶兵機會,已有不少具有才名之人想成爲陛下近侍。
許多人都前去試過,無一成功。”
靳妃笑道:“盯着那個位置的人都有些來歷,我們不爭這個先。”
靳序看出姐姐是擔心他若真去爭近侍,萬一皇帝沒看上,其他機會也沒有了,不如起步稍低些,更穩妥。
靳序心下略感不喜:“禁軍就禁軍,什麼品階職務?”
“姐姐正要問你,你想去北軍留用,還是去南軍衛尉麾下?”靳妃說。
靳序道:“自當去未央宮中軍當值纔好。”
靳妃解釋道:“未央宮的禁衛中軍沒有準入名額。陛下說冠軍侯治下的禁軍,他也不插手過問,全憑冠軍侯自行理軍,不方便讓你進去。”
靳序想起剛纔車駕裡見到的那個美人,心裡悸動,下意識抿了抿嘴脣。初來長安,便處處感覺到那位冠軍侯滔天的權勢,好生讓人羨慕。
將來,等我有了帶兵機會,亦當以那冠軍侯爲目標。
“你先去南軍或北軍,不久陛下要春獵,你好好表現。”靳妃道。
……
劉清回到家裡時,各部族的人還未走。
這些外族使節是來送禮的,順便想要攻略霍去病,讓他在皇帝面前說項,讓他們的部族不必遷居。
一干人送來的禮物相當厚重,霍去病照單全收。
收了他們的財物用來強軍,他們不服的時候再帶兵去打他們。
這時,一個女侍步履輕柔的進來,對霍去病彙報道:“侯爺,公主回來了。”
霍去病微微點頭,旋即讓人送客,回到內宅。
夜色漸深,凌晨時分。
公主將將入睡,霍去病也有些倦意,自家媳婦鳳還巢的體質,婚後被開發出潛力,恢復力驚人。
霍去病鎮壓鳳凰不易,亦是假寐了一會。
夜深人靜,臥榻上熟睡的霍去病,驀然睜開眼睛。
有一個陰幽的魅影,正暗中潛入府邸。
與此同時,侯府正門處,繡衣副史曹狡快步趕來,讓值守的門衛去通報求見冠軍侯。
Ps:說下,家人後天出門,估計大後天開始會有加更(字數上),求票,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