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令的速度太快了。”
兩個銅俑禁衛,在後方呼哧呼哧急追。
他們剛進入秦嶺區域,就不見了霍去病的蹤跡。
不但是霍去病這一路,皇帝和衛青回宮,又去追敵,也有其他宮內禁衛被驚動,隨同護駕。
銅俑衛攻防高,速度卻是短板。
“這次的變故,對方進入未央宮拿走隱庫裡的東西。若找不回來,我們怕是都要受陛下責累,宮內值守的禁軍,可能有人會被殺頭。”
追在後邊的兩個銅俑禁衛中,面龐方正的一個道:
“郎中令急於找到兇手,應是也在擔心他麾下禁軍有人受責。”
另一銅俑衛道:“那人能潛入宮中,我們一點動靜都沒感覺到,若非陛下回來,我們到此時仍不知,這太不正常了。對方除了要對宮內足夠了解,怕是還要有仙器級的器物在身。
不僅我們沒發現,宮裡的龍潭圖也沒示警。潛入者顯然有超過龍潭圖等級的寶物。”
“這個闖入者的身份……我想不通。”
兩個銅俑衛邊追逐邊交談,打量山巒起伏的秦嶺:
“我們把郎中令追丟了。”
“沿着方向繼續追。”
“要不試試當年淮陰侯爲我銅俑衛發明的輪轉陣!”
兩個銅俑禁衛開始手拉手:
“準備好了。”
呼!
其中一人猛然發力,力量之大,雙足蹬地,連地面都炸開一個深坑。
居然是將另一個銅俑衛,當成鏈球般拋投出去,卻見雙方手上拽着一條青銅索。一個被拋投出去,另一人因爲鎖鏈的聯繫,隨即也被拋飛那個帶動騰空。
扔出去的力量越大,倆人輪轉的扭力就越大,加上他們在空中不斷調整發力,也就是互相踹對方借力爆發更強的衝擊力,增加旋動的核心扭力,居然能一直保持在空中。
且因爲作用力互相累積,越轉越快,力量越大,空中像是捲起了一團風暴,旋動飛行。
一團環形的光暈閃爍,兩人轉瞬已去到百里外。
“不行了,停停停……”
轟隆!
倆人好像沒收住,從空中砸落在一處山巒上,山體崩開一個大洞,土石紛飛。
“怎麼了?”
“媽的,你練銅俑術練成銅疙瘩了,沒感覺嗎?你不暈?”
一個銅俑衛落地打了個趔趄,晃了晃,一屁股坐倒:“我緩緩。
淮陰侯當年發明這套拋投輪轉陣,是不是在拿我們銅俑衛取樂?”
“那不能。”
另一銅俑衛也不太舒服,但嘴硬:“速度是真快,這一會功夫,上百里最少。”
“上百里有用?郎中令在哪呢?”
————
進入山腹,光線驟暗。
身後的入口,無聲閉合。
霍去病第一時間便斷了口鼻呼吸,隱藏自身氣機,進行體內循環。
進入天人境以後,就能做到切斷口鼻,進行內呼吸。
但很少有人能像霍去病這麼輕鬆。
他可以一直保持這種狀態,不吃不喝,極限是多久還沒試過。
如果有必要,切斷消耗更大的一些活動,轉爲養志法靈龜的修行方式,霍去病感覺能一直延續下去,數月,甚至數年。
他體內,諸多秘竅綻放微光,通透無垢。身後的影子裡,陰身蚩尤緩緩站了起來。
蚩尤殺到身毒,融合國運,且有皇帝的部分力量加身,所以能力壓四聖諦,空三昧中的四人,擊殺其中的苦諦。
但蚩尤在戰鬥中動用借屍還魂,進入身毒境內吸收僧衆的生命力後,霍去病便發現,只要離開大漢國境,蚩尤加持的國運力量,就會衰減。
所以他才一直在身毒國境邊緣戰鬥,並未深入。
擊殺苦諦後,身毒三個方向升起佛光,氣息強大恢弘。
霍去病遂讓蚩尤退走。
其瞬息萬里,回到泰山之巔,皇帝也在同時生出感應,回到未央宮。
此時,霍去病將蚩尤放出。
去身毒和佛修戰鬥,吸收苦諦舍利後,再次出現的蚩尤,明顯有了變化。
以前他顯化最模糊的位置就是雙角,幾乎看不清。
但現在他的雙角,變得清晰,甚至能看見角上盤繞的螺旋紋,黑氣熊熊,有火焰碎屑般的物質從角上脫落,隨即又被黑氣捲入同化。
山腹內,狹長蜿蜒,空間狹窄,靜謐的沒半點聲音。
蚩尤在前探路,霍去病隨行。
而蚩尤像是感覺到了某種危險,手裡化出大斧,執握在手。
前行的通道越走越窄,越走越黑,有些地方側身才能勉強通過。
霍去病和蚩尤沿路深入,走出很遠的一段距離,穿過一條山腹夾道後,面前忽然開闊起來。
山腹路徑變的平坦筆直,往更深處延伸,光線愈暗,濃重如墨。
霍去病的識海內,騰蛇睜目,亮起暗金光暈,將周邊情景盡收眼底。
他看向地面,通道往兩端延伸。
他們出來的位置,是這條變寬闊的通道壁上的一條裂痕。
而地面上,居然有車轅的痕跡,也不知存在了多久,但依然清晰可見。
車轅的寬度超過六寸,是馱載重物的大車……霍去病矚目地面,思忖道。
這山腹內,在某一段時間前,曾有車馬出入。
整個山腹洞道的寬度過兩丈,也就是六七米的距離,高度也過丈許。
是誰在山腹內,開鑿出這麼大的工程?
靈蓍兵符轉動推演,仍在發揮作用,指向山洞更深處。
蚩尤和霍去病繼續往前走,不久後空間愈發廣闊,更深處的山腹內,竟透出稍許光線。
霍去病的步履似緩實快,前方清濛濛的光暈,逐漸明顯。
驀地,他看見一幕頗震撼的景象。
在秦嶺大山的山腹裡,通道的盡頭,是幾乎被掏空的山體。
山腹中央區域,出現了一個天坑般的大窟窿。
他往前數步,來到天坑邊緣,向下看去,下沉有五六十丈的深度,直徑面積則超過兩百丈。
青色微光,就是從大坑底下發出來的,從上方看,那些青色微光閃爍如星辰,繁密的分散在大坑底部。
霍去病在山壁側翼,找到了石制臺階,呈之字形往下。
臺階依山壁而建,有些位置還嵌入木板進行加固。
根據木板的腐朽程度,霍去病大致推斷出這裡的建成時間……
他沿階梯往下,在大坑般的山腹底下,找到青色微光的來源。
是一些嵌入深坑底部的青銅符號。
有的符號已經破碎,像是被摳挖取走,但還有些痕跡殘留。
這些符號,以銅漿澆築的方式灌入地面或牆壁,加入了某些特殊材料,所以能散發微光。
這裡曾祭刻有許多青銅符,完整時應該是一套陣列。
而深坑底部,又分爲一個個小的不同坑洞,垂直向下。
霍去病查看過一些區域,遂明白了這裡是什麼地方。
這是一處依憑山腹,開鑿建造的鑄煉坑,曾在這裡舉火,祭煉過青銅器?
其規模龐大,祭煉過的青銅器數量驚人!
考慮到眼下的地理位置,是誰在這裡大規模鑿山,鑄鍊銅器,答案呼之欲出。
蚩尤在前,穿過鑄煉坑,往山腹另一端深入。
路上偶爾還能看見一些銅鑄造物的殘料。
道路則變得更爲通順,規整,筆直往前。
霍去病和蚩尤加快速度,在茶盞時間後,再次看見前方有清濛濛的光暈。
這次是一種陣紋流轉散發的微光。
霍去病駐足而立,呆看着前方的通道盡頭。
一堵厚重的銅壁,阻斷了前行的道路。
銅壁上有符號篆刻在表面,於黑暗中如星辰斑斕。
側耳傾聽。
銅壁內隱然傳出一種奇怪的聲音,像是得道之人在傳法,仔細聽,聲音逐漸詭異,又像是有許多人在竭力嘶吼掙扎。
沿途深入,霍去病一直在默默計算方位。
他很確定,從秦嶺的那處崖壁深入山腹,行進的方向,距離,當下所處位置,又回到了驪山附近的地下。
所以,這山腹盡頭的銅壁……是始皇陵外城的銅牆!
剛纔,他看見那座山腹中開鑿的通道規模,以及車馬痕跡,就猜到這裡會通往秦皇陵。
那些鑄煉坑,是就近鑄造皇陵內部一些器物的地方。
鑄煉出來,運入皇陵,而後封閉了這處入口。
霍去病打量周圍,山壁嚴絲合縫。
皇陵的外壁,堅不可損,前行無路。
然而不論是靈蓍兵符,還是霍去病的追蹤感知,都表明,潛入未央宮秘庫的子,應該是從這裡,進入了皇陵。
銅牆鐵壁,子怎麼進去的?
穿牆而過?
來到這裡,許多事都變得清晰起來。
子這些年,大部分時間就是躲在秦嶺,研究始皇陵。
他和縱橫道三子中另一個神秘莫測的掌兵者一樣。
多年來,所有謀劃,最終都指向始皇陵。
子不知用什麼方法,找到了當初鑄造皇陵陪葬物的鑄造坑,從這條暗道靠近皇陵。
他明顯已經多次出入過皇陵,只是沒能進入核心區域。
同理推斷,他去未央宮秘庫,大概率是爲了得到某些東西,用來深入皇陵。
子從未央宮拿到東西,遂急不可待的再次來到皇陵,想看看能不能深入皇陵的核心區?
霍去病念頭起落,這條通過山腹進入皇陵的路徑,如此隱秘,肯定只有一條。
顯然,子從皇陵出來,還要原路返回。
換句話說,就是子被霍去病堵在皇陵裡了。
這事情就有意思了。
子謀劃多年,進入皇陵,若有收穫,出來便要面對被劫道薅羊毛的命運。
霍去病決定搖些打手過來,免得再被其跑了。
在大漢境內,能傳訊的方法很多。
霍去病取出一枚玉質迅簡,先傳令長安駐守禁軍,調精銳來秦嶺。
而後催發迅簡,傳遞神念波動:“舅父,你和陛下那邊如何?”
衛青迅速回應:“伱去哪了?我和陛下來追潛入宮內的人,你爲何沒跟上來?”
霍去病:“舅父你和陛下追的人,不是真正潛入皇宮的目標,我已追到對方蹤跡。”
這次訊簡變成皇帝威嚴的聲音:“去病你這次可判斷錯了,我們抓到了潛入皇宮的子,其身手了得,應該不會錯。”
霍去病一呆。
他很少有算計失誤的時候。
不應該啊,皇帝和舅父抓住了子,那我一路跟上來的是誰?
靈蓍兵符指向我追過來的人,難道不是子?
霍去病正要說話迴應皇帝,倏地發現身畔的銅壁上,閃爍微光,表面生出一層漣漪,交織如一扇門戶,有東西要出來!
蚩尤靜悄悄地貼附在銅壁一側,大斧緩緩舉起。
下一刻,果然有東西從皇陵內出來。
電光石火間,蚩尤揮斧斬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