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
霍去病才從王宮出來,便駐足往身後看去。
另一個身影也追了出來,穿着黑色大氅,將全身包裹其中,小心翼翼怕被人發現的模樣。
白南妤早知道霍去病百忙中來馬其頓不止一件事,入夜就打扮好了,等着外出。
霍去病動身,她便從隔壁追了出來,使用瞞天過海的計簡遮蔽氣息,免得被人發現,媚人的桃花眸帶着些興奮。
霍去病足下軍陣流轉,將她囊括其中,準備展開秘密行動。
“算我一個。”
公孫弘衣袖飄飄,單手揹負,也出現在不遠處。
眼見白南妤挨着霍去病,舉止頗顯親暱,老頭笑道:“本來不想打擾你二人,但實在忍不住好奇,侯爺你這麼遠過來,絕不單純是爲了和馬其頓人磋商,帶我一個啊。”
霍去病足下陣紋擴散。
三人憑空消失。
霍去病按照意識裡的靈蓍兵符指引,出城後往西去。
以他此時修行,全力展開腳程,以連環計勾連金蟬脫殼和走爲上,如同在虛空中跳躍,一次出沒便是百里。
沿途往西,空氣裡逐漸多出溼潤的氣息。
前方出現了海岸線。
星月倒映在海上,羣星閃爍。
馬其頓國境比鄰的這片海洋,是愛琴海,有着星羅密佈的島嶼。
霍去病進入愛琴海的一刻,力量放開,兵鋒席捲海面,驟然化作一團風暴,踏波而行,呼嘯遠去。
識海內的靈蓍兵符,咒文交織,越來越亮!
時間流逝。
前方的海面上出現一座荒島,觸目可及的面積,並不大,全島荒禿禿的,空無一物。
遠遠看去,像是一塊巨石被人投落在海面上。
“是愛琴海的高山島……”
霍去病記起曾經看過的一則不解之謎。
說是愛琴海上有一座小島,經後世手段探測,其海下的主體部分,和古希臘境內一座矮山的底座能完美對應。
兩者在久遠的時間前,很可能是一體的。
沒人明白爲什麼一座山的上半部分,會出現在海里。
兩者遠隔數百里,是什麼樣的力量能做到?
“霍侯你的目的地是這座荒島?”公孫弘一臉意外。
“嗯,無意間得到些線索,過來看看。”霍去病隨口胡謅。
三人落足後,打量周邊,看不出什麼特別的地方。
霍去病將軍陣放出。
他的修行,能在島上感覺到一股若有若無的氣息。
但釋放出軍陣,探查全島,並未找到那股氣息的來源。
倒是識海里,靈蓍兵符交感天地,某種預見般的能力被催發到極致,無數的符號從兵符的枝葉上脫落,雨滴般融入軍陣。
就在兵符和軍陣相合的剎那,那覆蓋島嶼的陣紋忽生變化,和島嶼的地下某處產生了氣機聯繫。
轟隆隆!
島嶼,虛空,乃至附近海域,都被一股力量所牽動。
島嶼輕微晃動,如同地震。
周邊海面生出一個個渦旋,海下像是有大量海水在被吞噬沉陷,然後以其爲動力,推動着變化的發生。
島上也涌起一股力量,和霍去病的兵鋒彼此攀附,逐漸強盛。
島嶼的地基緩緩上升,一根有着鮮明古希臘風格的石柱,從地下破土而出。
然後是第二根,第三根,一共十二根石柱相連,呈半環形,有些像一座曾經的神殿破敗後留下的殘缺部分。
“這石柱和後世的龐貝柱,亞歷山大之城的標誌相似……”
十二根石柱中央,供奉着一尊頭部凋零的缺損神像。
神像下邊是一個古老斑駁的石臺,頂端放着一個石盒。
石盒旁插着一把青銅矛。
霍去病有種莫名的感覺,石盒和戰矛與亞歷山大有關。
公孫弘也跟過來,看向那青銅矛。
粗大的矛杆上,篆刻着精美的紋理。
“這戰矛好強的氣息。”
霍去病先將石盒拿在手裡。
盒子表面同樣祭刻着一道道紋路,似乎是古老的西方文字。
“一直有流傳說亞歷山大始終隨身帶着三件東西,每一件都很神秘,其中之一就是個盒子。”
白南妤訝然道:“到了帕提亞以後,時常能聽到亞歷山大的名字,他是西方國家的皇帝嗎?”
“嗯,地位和咱們的始皇帝一樣。”霍去病說。
轟隆!
整個島嶼忽然劇烈晃動。
卻是老丞相伸手去拔那柄青銅矛,但沒能拔出來。
老頭又拔了一次,這次動用全身修行,依然沒成功。
“這矛好像和整個島嶼連在一起,根本拔不出來……”
公孫弘話音未落,就見霍去病握住戰矛,往上一提,戰矛應手而出。
“……”
公孫弘瞅瞅霍去病,又瞅瞅自己的手。
他看向那戰矛,發現其上有紋理流轉,和霍去病的兵家氣息交融。
老頭強行挽尊:“原來只有兵家能拔出來,我修行的方式不對。”
而就在這長矛,神臺上的石盒被霍去病先後收走之際,異象突現。
蒼穹上有一道道星輝如光柱般垂落,和神殿的十二根石柱遙相呼應。
周邊海域亮如白晝。
那銅矛在霍去病手上蛻變,宛若金色的火焰燃燒。
矛鋒前端化爲金黃色,彷彿融入了一輪太陽,璀璨耀目。
與此同時,愛琴海以西,羅馬人的城池內,有一座古神殿。
此刻,這神殿裡也有器物發光,彷彿和霍去病得到的石盒,戰矛產生了氣機聯繫。
羅馬在現階段,也就是共和國時期,國家是由元老院、執政官和部族會議共同執掌。
其形式和神州早期的三權分立,異曲同工。
當神殿裡出現波動,羅馬的王城內,元老院,執政官的府邸,部族會議召開的宮殿裡,都有人生出感應。
他們走出殿宇,共同往愛琴海的方向眺望。
“發生了什麼?”
“亞歷山大留下的東西……在散發波動。”
“讓人去看看,是什麼原因掀起的神力波瀾。”
另一端,馬其頓的都城內,祭祀衆神的神殿中也有器物發光,波動逐漸強盛。
馬其頓王宮的正殿。
衆臣和國王,貴族階層的代表,國王的親族,徹夜商談。
“……那個東方人想讓我們幫他抵擋羅馬人,卻不願付出任何東西。我們何必與他合作,直接聯繫塞琉與亞美尼亞豈不更好?”
說話的是國王珀爾修斯四世的叔父,門農·約克爾,白髮白鬚,道:
“我覺得沒有和東方人合作的必要,他毫無誠意。”
“約克王叔好像沒聽懂那位漢人統帥的意思,他的意思是現在的亞美尼亞受他約束,若少了他,我們就少了亞美尼亞的支持,抵禦羅馬人的力量將銳減。”
國王珀爾修斯道:
“羅馬人這次全力來攻,除了漢人,我們沒有其他可以求助的對象。
只有他們,能幫我們擋住羅馬。”
祭司長坐在國王左下首,蹙眉道:
“他說八到十日能攻破帕提亞國都,可信度並不高。
帕提亞當前至少仍有六萬以上的可戰精銳,加上駐守王都,始終沒動的兵馬,再算上輔兵……他想十日內攻破帕提亞,根本不可能。”
阿芙緹坐在祭司陣營的第三個位置,道:“他……或許能做到。”
“我們這次和帕提亞形成聯軍,兵員達十五萬衆,卻連用兵的機會都沒有,就被他拆分了聯軍。
他奔襲亞美尼亞的用兵,帕提亞的布托,洛爾,亞里蘇,包括我,至今仍未想通是如何做到的。”
阿芙緹道:“我們這次去了帕提亞才知道,他們是從萬里外的東方漢國,一路打到帕提亞的,過程中擊潰過許多國家,締造了戰爭的奇蹟。”
“我們回來的路上,他率領三千漢軍,阻擊過我們兩萬精銳,且壓制了我們。”
“伱們可以問問洛爾,是不是這樣?”
亂哄哄的大殿內,驀然安靜下來。
衆人的視線轉向洛爾。
洛爾本來面無表情的坐在那,想不到禍從天降,被阿芙緹當面拿來舉例子。
他帶領兩萬精銳沒打過漢軍三千人的事,全馬其頓貴族階層都知道了。
洛爾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紅:“我沒輸,是準備不足。他能不能在十日內攻破泰西封我不知道。”
顯然,阿芙緹說的不假。
“那位東方統帥,是個能媲美亞歷山大大帝的人。”
阿芙緹道:“若是換成亞歷山大大帝,說自己能在十日內攻下泰西封,諸位願意相信嗎?”
殿內靜謐無聲。
“陛下說的沒錯,除了和漢人合作,我們沒有別的出路。”
約克親王怒道:“但那根本不是合作,他是來傳達命令的,商談的機會都不給我們……”
“若是給那東方人當屬國,我看還不如投降羅馬。”
殿內正在爭論當中,國王珀爾修斯突然生出感應,往一側看去。
窗外,西方的極遠處,衝起一道光柱,照亮了長夜。
隨後,阿芙緹等祭司也感應到城內的神殿裡,有神力波動在擴散。
“發生了什麼?”
“神殿裡的亞歷山大之劍,在復甦……”
祭司長起身,伸手虛拂,面前的虛空,顯化出一副畫面。
城內的神殿中有一樣器物,是一柄帶有繁複神紋的闊劍。
那闊劍光芒流轉,從神殿內飄起,竟然化作一道流光,往愛琴海方向飛去。
不過祭司長和國王,分別伸手抓攝。
頓時,光曦被收回來,落入國王手中,並未飛走。
“是哪來的力量,引動了大帝曾經用過的兵器!”
祭司長想了想,道:“亞歷山大大帝當年隨身的兩件神賜之物,在他離開以後,破空而去。兩百年來,一直有流傳說是神收回了那兩件寶物。
還有一種說法是那兩件東西,回到了某個未知的所在。
羅馬人就一直在找這兩件東西。”
國王目光一亮:“你是說神戰之矛和衆神的史詩之書?
那兩件聖物再次出世了?”
此時的愛琴海海域某處,光芒沖霄,神力波動輝耀天地。
在羅馬的元老院裡,一個穿着神袍的老人,從殿宇內走出。
他背脊佝僂,伸出帶着老年斑的手,喘了口氣:“神說,他的目光所及,沒有任何秘密。”
隨着聲音,有神賜的力量流轉,在他面前顯化出一幅幅畫面。
無垠的大地,山川河流,城池,還有海水在畫面裡倒退。
老者的眼睛彷彿在橫跨千里,看向愛琴海某處。
他看見一座荒島,一座破敗的神殿。
還有一隻前端呈金黃色的戰矛,一個石盒,以及握住戰矛的一隻手……
當他想看清那隻手的時候,卻被一股力量遮蔽,只能看見一個朦朧的身影,在握持戰矛。
那身影周邊還有另外兩個人,不過同樣看不清楚。
老者闔動着渾濁的眼睛,有些激動:“初代神殿遺蹟,戰爭之矛,還有那個石盒……是亞歷山大的秘密之盒,記載着衆神的史詩。”
“來人,讓神殿侍奉者去東側海域,查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