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禰家大兒來啦
禰正名雖是文官,卻也有地侯修爲,此時厲聲斥責,聲音洪亮,頓時壓過市集的喧鬧聲。
市集商販、行人聽聞面上無不露出驚奇之色,紛紛好奇地看向紀仁。
如果說一個月前,紀仁的名聲僅僅只是在帝都權貴之間流傳的話,那麼從西涼回來之後,紀仁的名字就是家喻戶曉,名震大江南北了。
以一己之力挽救西涼戰局,萬軍之中救駕,兩度射殺天王。
各種戰績加持,齊帝更是有意讓紀仁在民間封神,提升大齊民衆自信和士兵士氣。
而百姓們對能打贏仗的將軍,總是尊崇的,畢竟打贏仗了,他們也纔有安全的生活。
只是一直只是知道這麼個人,卻不知道紀仁到底長得怎麼樣,現在終於見到了。
南華老仙鎮國之神將的評語,也被反覆提起,儼然是年輕一輩的傳奇。
第一眼望去,劍眉星目,面冠如玉,身軀頎長,騎着白馬,心裡忍不住讚歎,好一員英武的少年將軍。
至於禰正名就沒什麼人認識了,不過看着是要吵架了,一個個饒有興趣地看着熱鬧,就是大老遠的人也都圍了過來,想看看裡面有什麼。
“這是哪個腦殘?”紀仁騎在白馬上,看着突然跳出來的禰正名一臉疑惑地看着旁邊的諸葛然。
“禰正名,”諸葛然還沒有回答,田直先一步回答了。
畢竟都察院的人,他爹的下屬。
只不過,田直很不喜歡這個人,天天和自家老爹對着幹,不對,應該是說和都察院所有御史對着幹。
御史的職責便是進言彈劾,指出帝王、官員等不足,而且很多時候,公是公,私是私,朝堂上彈劾,並不妨礙私下裡我覺得你是個好人,大家可以做朋友。
畢竟,彈劾是人家的工作嘛,尤其是不少大佬也做過御史的活。
而且,清流是一個很龐大的羣體,幹彈劾這件事情的人就不少,大家彼此關係還是和睦的。
但禰正名不同,他是狀元及第,剛入朝爲官,便官拜六品,在翰林院三年,因爲文采非凡,修史得力,擢升五品,按理來說前途應該是一片光明,可他恃才傲物,在翰林院幾乎和所有翰林不合,後來在一衆學士的排擠下,去了都察院,然後就開始禍害都察院的御史們。
入朝爲官快三十年來,在一個月之前,都還只是五品的御史。
就知道他的人緣、官聲有多差了。
如今能官拜正三品右副都御史,還多虧了紀仁。
因爲之前,都察院衆多御史在袁家門生左副都御史陳就的帶領下,不顧田皓的勸阻擁立太子即位,如今齊帝回來,自然全都清算了一遍。
而清算完之後,就有一個很尷尬的事情,那就是都察院沒啥人了,沒法運轉了。
只能提拔人。
然後這時候,因爲人緣太差,所以根本沒有人理他,並且公然駁斥太師袁決,而被打入死牢的禰正名就出現在了齊帝的視線之中。
厲聲斥責袁家,加上三十年的資歷,實在是隻能提拔他了。
所以就這樣成了右副都御史。
然後這一成爲右副都御史就了不得了。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他如今上來了,那這些年暗地裡瞧不起他的人,自然是要一個個清算過去。
當然,他不認爲自己是在報復,只不過是在履行御史的職責而已。
其中,包括田皓這個都察院的長官。
禰正名認爲田皓有眼無珠,不識良才,讓他這樣的寶玉埋沒,公然詆譭田皓爲袁家走狗,包庇縱容,故而讓袁家門生陳就官拜左副都御史。
值得一提的是,陳就也是狀元,入朝時間比禰正名還晚六年。
說實在的,做官做到禰正名這樣的,也算是獨一份了。
“奸賊放肆,既見本官,安敢這般高坐馬上?還不速速下馬跪拜!”
禰正名雙眼圓睜,厲聲怒喝,周身靈力奔涌,天地共鳴,剎那間,一股異樣力量朝着紀仁壓迫而來。
“滾。”
感受着身上的異力,紀仁一聲冷喝,剎那間靈力洶涌,直接震碎禰正名靈力,強勢靈力壓向禰正名,禰正名承受着恐怖壓力,衣袍飄動,強撐着一口氣,纔沒有被震飛,勉強平復下胸中翻騰的氣血,驚怒地看着紀仁,他竟敢動手?
難道不知我如今已經是正三品右副都御史嗎?
他做出這等違逆聖人禮法之事,我當面呵斥,他不羞愧自盡也罷了,竟還敢動手,不怕全天下讀書人的怒火嗎?
“我道是誰,原來是個什麼本事都沒有,像是條瘋狗一樣到處咬人的禰正名。”紀仁聞言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禰正名嘛,和他凝聚的法相禰衡一樣,一個擰巴又狂妄得沒有b數的人。
禰衡,想要當官,懷揣名刺,千里迢迢去許都求官,正常人要投遞,然後去拜訪,而他不,他表示一羣廢物,不配他拜見,什麼陳羣、司馬朗和一羣殺豬的屠夫沒區別。
有人問他荀彧如何,他表示荀彧只能憑着一張比較帥的臉去弔喪。
三國演義裡,擊鼓罵曹,直接把曹營上下文武都給罵了一遍。
老曹想砍他,但因爲他有名,所以把他送給了劉表,然後劉表被他幾句話氣得也想砍他,但不要動手,就送給了黃祖,然後黃祖被他氣的就直接動手了。
這人也是一樣,主打一個,我想當官,但是我是天縱奇才,我來給你們當官,你們是要求着我來,哄着我來的,而你們不用我,那就是你們有眼無珠。
“放肆,紀賊,你一跋扈軍戶,不讀詩書,不識教化,自以功高,竟挾功而脅陛下,要給一五體不全的女子封侯,古之未有,便是安祿山、史思明也不曾像你這般。若是讓你這般做大,豈不是要讓伱重演安史之亂,讓我大齊亡于軍患。”禰正名高聲質問道。
“紀賊,今日禰公在此,你安敢放肆?”
“紀賊,還不速速下馬?”
“紀賊還不跪下?”
……
禰正名話音落下,四面八方又有源源不斷的儒生走出,這些人有的是尋常的儒生,有的是國子監的儒生,有的還有功名在身,俱是跟隨他來這裡撥亂反正的,這也是禰正名的底氣之一。
這不是他一個人的想法,而是整個大齊儒生的想法。
他現在代表的是整個大齊儒生,是民意,日後縱然是齊帝和諸葛清嵐也不能拿他如何,除非他們都不在乎民意,也不在乎大局了。
看到四面八方的儒生匯聚而來,人羣之中,喬輕音眼中寒光一閃而過,周身靈力涌動。
但不等喬輕音出手,紀仁便率先出手,凌空攝來一旁豬肉檔上的一塊巨大的豬骨頭,然後直朝禰正名等人砸去,禰正名等人想不到紀仁在衆目睽睽之下竟然真的敢對他們出手,倉促之下,被紀仁一擊,打得連連後退,面色慘白。
“果然是瘋狗,餓了就要跳出來。那今日,我就給你塊骨頭吃吃。”紀仁面色不屑,又從懷中掏出一錠金子然後丟給一旁的豬肉檔道,“老闆,你今天的肉和骨頭,我都買了,今天的狗有點多。不過把肉送到威遠伯府,肉是給人吃的,瘋狗只配啃骨頭。”
豬肉當老闆看神仙打架,不敢靠近,只是倉促應了聲,收了錢,帶着肉就往威遠伯府跑去。
“紀賊,當誅!”
衆儒見狀立時暴怒,在他們設想之中,紀仁是絕對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的,面對他們這麼數百人,他敢動手,就是自絕於大齊,卻不曾想紀仁竟然真的敢動手。
盛怒之下,一衆儒生直接喊出了誅殺紀仁的口號,至於紀仁的身份什麼的,盛怒之下的一羣人是渾然不在意了,或許是把自己當成了仗義死節的大丈夫,又或許是覺得法不責衆。
當下,以禰正名爲尊,無數儒生周身氣息涌動,凝聚出一層淡淡的文氣,雖不同於軍陣的煞氣,卻也頗有威力。
“誅?”
然而紀仁聽到這裡,卻忍不住地發笑,儒家確實有儒家的手段,不然的話宋早被滅了,但如果打仗這事情儒家能比兵家強,宋就不會被人摁在那裡暴打了。
和西涼軍比起來,這些人連小兒科都算不上。
看着面前的文氣,紀仁面色不改分毫,直接驅馬上前,踏雪生有靈性,地侯妖力涌動,猙獰兇惡,隨行三百甲衛面色冰冷無情,好似殺戮機器,而隨着紀仁的動作,他們身上靈力涌動,當即形成一股恐怖的力量,好似在場的三百凡人,而是三百修羅一般。
滔天煞氣涌動,四周看熱鬧的百姓也意識到不對勁,紛紛讓開。
而踏雪得力,更是囂張,馬蹄踏下,恐怖力量宣泄而下,好似天崩地裂,滔天威壓直接壓迫在禰正名身上,禰正名身軀一顫,感覺五臟六腑都在承受着巨大的壓力,好似要爆炸一般,但讓他在此刻服軟,卻是萬萬不可能的,反倒厲聲喝罵道,“紀賊,你倒行逆施,如今竟還敢公然脅迫殺害當朝三品大員,殘害學子,國法難容,天理難容,你定不得……”
禰正名罵人凌厲,但紀仁沒心思和他吵,所以揮手,又是一根大骨頭,狠狠地砸了過去,砸得一衆學子氣血翻騰,面色漲紅,無法言語。
“國法?天理?哪條律法規定女子不得爲侯了?身爲朝廷命官,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竟連國法都不知情,如此尸位素餐,也配爲官?喬輕音爲國殺敵,護佑天子,捍衛大齊疆土,戰功實在,而你爲官三十年,可有真正的功績?田憲臺對事不對人,剛毅果決,督察百官,亦曾多次辦理政務,輔佐大齊社稷,而你邀直賣名,沾沾自喜,爲官三十年,於國無用,於民無益,如今也配在我面前狺狺狂吠。”紀仁冷聲呵斥,騎着踏雪上前,磅礴壓力涌動,逼得禰正名等人不斷後退。
而聽着紀仁的痛罵,禰正名更是面色漲紅,從來只有他罵人,何時有過別人罵他?
忍着強大壓力道:“古之未有,你這不識儒法的奸賊……”
但依舊沒有說完,便被紀仁強勢打斷,道:“身爲大齊官員只知儒法而不是我大齊之法,怎地,你的俸祿,不是大齊給你的?食君之祿,不曾爲君分憂,似你這等尸位素餐的瘋犬,孔夫子若在世,第一個誅你。對了,當年大秦攻破大宋國都,將一衆孔廟改成妓院,六國之中的儒家子弟紛紛前往支援,大齊這邊,高密公是親自去了,結果怎樣兩說,你在何方?”
紀仁厲聲質問,騎着踏雪,強勢逼迫,強大壓力襲殺而去,壓得一衆學子口不能言,只是眼中滿滿的震驚,紀仁怎麼可能這麼強?
“於國家,不知律法,是爲不忠;於道統,不能衛道,是爲不孝。你這等不忠不孝之輩,安敢在此狺狺狂吠?我行西涼,一路所見也算閱歷豐富,但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紀仁無情地奚落着。
他沒有興趣和這些人辯論。
畢竟,辯論這東西吧,主打一個你說你的,我說我的。
要完全改變一個三觀成熟的人的三觀,那無疑是難於上青天的。
而且紀仁也不擅長這個。
所以,紀仁選擇他擅長的。
我不擅長辯論,那你們別辯論就好了!
閉嘴吧。
“當官不爲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爾等心中皆是滿心私念,踐踏律法,當衆刺殺大齊四品將軍清勇伯,玄門高道,罪當處死,卻偏偏要在我面前談什麼聖人禮法,狗屁不通。”紀仁滿臉鄙夷,話音落下,周身靈力洶涌,踏雪四蹄之上靈力兇悍,用力踩下,一聲巨響,剎那之間,禰正名等人身上的所有云氣轟然碎裂。
無數儒生倒退,口噴鮮血,姿態萎靡。
尤其是禰正名面色慘白一片,毫無血色,只是雙眼之中滿滿的怨恨。
紀仁此賊,竟真的敢動手?
不過很快禰正名的眼神就轉爲恐懼,因爲紀仁沒有停下,駿馬飛馳,靈力洶涌,就要活活踩死他。
千鈞一髮之際,一個聲音猛然間響起。
“住手。”
緊接着,天空之上,一道充斥着浩然正氣的透明身影浮現,一股磅礴的力量涌現,吸收着在場所有儒生的文氣,形成一道堅固的屏障擋在紀仁面前。
踏雪馬蹄踩踏而下,靈力爆發,卻被這白光硬生生抵擋住。
下一刻,白光轟然碎裂。
一個身形高大,滿頭白髮的威嚴老者從天而降,手握一本書卷氣息浩然,雖未至天王,但其手中書卷卻神異非凡。
“孔師!”
看到落下的身影,一衆儒生頓時大喜過望,好似看到了父母一般,面帶希望,又有人哭訴,懇請老者做主。
面對一衆儒生的哭訴,老者微微頷首,面色鐵青,旋即冷着臉看向紀仁道:“紀仁,你好大的膽子,大庭廣衆之下,竟敢謀害如此多的學子,你眼中可還有大齊王法?”
看到老者現身,關顏三女面色再變。
儒聖孔子之後,大學士孔讓。
雖不掌實權,但被奉爲讀書人楷模,地位崇高。
諸葛然和田直眉頭也皺了起來。
而紀仁看着老者,卻是笑了起來,道:“我道是誰呢,原來是禰家的好大兒來啦,這是禰家大兒爲父報仇了?果真孝順啊!”
此言一出,滿市皆驚。
田直瞪大了眼睛,你這都敢說?
我爹都察院左都御史的位子給你吧。
人羣中陸霓也張大了嘴巴,要死啊。
甚至就連一衆儒生都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這都敢說?
而孔讓面色更是鐵青一片,看着紀仁的目光如同看死人一般。
“不過,禰家大兒既然來了,禰家小兒呢?楊家人在哪裡啊?昔年,禰衡狂言,‘大兒孔文舉,小兒楊德祖。餘子碌碌,莫足數也’,如今時過境遷,千年時光過去,孔家後人還如此維護禰家後人,可謂父慈子孝,不知楊家後人今何在?”紀仁高聲道。
孔讓是孔子之後,但更準確一點,是孔融之後。
就像劉備是劉邦之後,但他會說中山晉王之後一樣。
紀仁話音落下,人羣之中,有幾個年輕人面色當即鐵青一片,卻不敢作答。
進,就認了這句話。
退,楊家亦是儒家望族,這等可以漲名望的事情若是落後於人,則遭人恥笑
一時之間,幾人竟是進退兩難,心中暗暗惱怒紀仁還有禰正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