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崖雪山

崖雪山景色奇麗。

山峰南面是高高的斷崖,斷崖上掛着晶瑩的冰條。

冰條開始融化了,因爲可以聽見水嘀嘀嗒嗒的聲音。融雪匯成小股的河流,從斷崖上傾瀉而下,形成細而長的瀑布。

因爲到了山腳,雪下埋有很多石頭,雪船已經不能航行了。一行人不得不下船步行。

“我們開始進山了,到了山裡不能大聲說話,要不然引起雪崩把人給埋了。”首領靼弩說道。

雪很深,淹沒了膝蓋。

山裡也很深,只能聽見風的呼聲。

走了幾裡山路,靼弩望着前面的斷崖,道:“山洞就在斷崖上。”

棄諾:“你確定冰晶棺在山洞裡嗎?”

“我只確定裡面有做冰晶棺的材料。”

“山崖這麼高,怎麼上去啊?”

“攀崖。”

“有人上去過嗎?”

“以前有,現在很少有人上去了,聽說有巨鷹在裡頭做窩,進去的人都被鷹啄死了。”

“你怎麼不早說?”

“很少有人進去不等於沒有人敢進去。有些不怕死的人攀崖進山洞,就爲了弄一副棺材,因爲冰晶做的棺材可以讓屍體不腐。”

棄諾望了望崖上的山洞,再望了望黑鞘:“看你的了,黑哥,你背上繩子,先上去把巨鷹殺死,然後讓幾個護衛上去冰晶棺吊下來。”

黑鞘:“就知道這美差非我莫屬。”

黑鞘背上繩子,從容地攀上斷崖。棄諾叮囑他小心點,他說他師父教他的鷹爪功不是白煉的。

斷崖很險要,稍不留神就有掉下來的危險。有的石頭表面被冰凍結了,一般人根本沒法子攀,而且時不時有尖尖的冰條掉下來,如果被冰條刺中,說不定黑鞘就沒有機會爲自己找棺材了。確實黑鞘的鷹爪功不是白煉的,他的爪子可以把冰塊戳碎,甚至岩石也能被他抓掉一塊。

當黑鞘快要爬到洞口的時候,巨鷹飛出來了,鷹身軀龐大,就像傳說中的鵬。它盯着黑鞘在洞外盤旋了一陣,好像說,你是哪兒來的,想來我家做客嗎?今天正好沒吃午餐,看我不啄掉你的一塊肉。

然後巨鷹箭一般地刺向黑鞘,不時發出兇猛的叫聲,叫聲震盪了山谷,雪崩在不遠處隨之而來。

在斷崖下的棄諾和十幾個皇宮護衛也在爲黑鞘着急。

當然黑鞘也急了,因爲這個時候黑鞘的右手恰好被卡在石縫中了,不好拔劍。而左手又夠不着背後的劍柄。

眼看巨鷹在瞬間就要衝到鼻跟前了,而被卡在石縫中的右手怎麼拔也拔不出來。

黑鞘急中生智,他的隨手掰下一根冰條,不,應該說是冰棒,狠狠地給了巨鷹一棒。冰棒被打碎了,這一棒把鷹的飛行方向打偏了,使鷹撞到了岩石上。

然後鷹撲哧撲哧的沿着懸崖往下掉。最後砸在雪地上。

棄諾繃緊的心絃一下鬆開了。

靼弩和幾個護衛走到鷹跟前瞧了瞧地上的巨鷹,見它的眼珠子已經被黑鞘打爛了,翅膀還不停地撲打地上了雪。巨鷹不愧爲巨鷹,身軀簡直比牛還粗。棄諾也看了一眼巨鷹,她注意到鷹的腳上套有一個金飾環,顯然,巨鷹是被人飼養過的。

黑鞘進了山洞,把繩子固定栓在洞裡的石柱上。然後把繩子拋到地上,讓護衛拉着繩子爬上來。

棄諾首先爬了上來,然後跟着幾個護衛揹着火把有也爬了上來。靼弩老了,沒有上去,與四個護衛在外等他們。

棄諾一進山洞,就瘋似的喊:荊輪!荊輪!荊輪,我是棄諾,在夢裡爲你彈琴的那個女孩,你還記得我嗎,我來找你了,你在哪裡,荊輪。。。。。

棄諾心裡涌上一陣溫暖,因爲她就快要見到愛人了。所以她心跳加速,行爲失常,火把還沒有點燃就往洞裡鑽。

巖洞裡堆放着很多大理石一樣的冰晶石。也有一些石匠沒有完成的晶棺,晶棺晶瑩剔透。石匠手藝可謂巧奪天工,世上沒有哪個石匠的作品能比晶棺上的雕花更美麗。

棄諾搶掉黑鞘手上的火把,一邊瘋似的喊荊輪的名字,一邊瘋似的往洞裡鑽,她想早點見到愛人。

黑鞘領着護衛往洞深處探去,隨時可見一具具乾屍坐靠在巖洞的石壁上,手裡拿着金剛錐子和鐵錘,看上去他們就是打造晶棺的石匠。不知道他們怎麼會死在這裡。

洞越走越深,不時有暖流衝出來。

棄諾的喉嚨已經喊啞了,但她還是撕心裂肺不停地喊,喊聲帶着悽楚,伴着她的眼淚。

愛一個人可以愛到撕心裂肺。

黑鞘喉嚨感到苦苦的,因爲他在替棄諾難過。

突然黑鞘拉了一把棄諾。因爲他發現腳前是個大窟窿,要不是黑鞘拉了一把,棄諾已經掉到窟窿裡了。

窟窿好大,從這邊看不到那邊的岸。黑鞘把火把伸入窟窿裡一探,黑黑的探不見底。護衛扔了一個石頭下去,咚咚咚的聲音很久才慢慢消失。

黑鞘重新點燃一根火把扔進窟窿裡,然後把繩子一頭拴在石柱上,再把繩子扔進石洞裡,說道:“我們下去吧,但願繩子夠長。”說完一咕溜挲了下去。棄諾模仿他,也順着繩子溜了下去,幾名護衛在後。

窟窿下又是另一個美麗的世界,寬敞開闊,有晶瑩的鐘乳石形色怪異的岩石點綴,似如天堂一般。

幾人舉着火把,向深處走去。

趟過一道暗河,終於看見完好的冰晶棺了,不是一具,而是無數具。

黑鞘把周圍的燭臺點燃,洞裡頓時明亮起來,可以清楚地看見四壁。很顯然這個空間是人工琢出來的,因爲壁上有打琢的痕跡。

這裡也許是石匠存放冰晶棺的地方。冰晶棺很華美,一個滿臉鬍子的護衛見了華美的晶棺,感嘆道:“死了躺在裡面一定很舒服。”

有的晶棺裡躺着屍體,有的是空的。

棄諾想到荊輪送她的玉佩,他從脖子上解下來,對黑鞘說道:“荊輪說這是唯一能標識他肉體的玉佩,也許他身上也戴着一樣的玉佩。”

黑鞘點點頭:“我們分頭找,脖子上戴有像這樣玉佩的就是。”

棄諾和黑鞘領着護衛把所有的晶棺都找了幾遍,但沒有找到。

棄諾急得哭了起來:“荊輪,荊輪……我知道你在這裡等我,我現在來找你了,你出來啊。”

棄諾哭着,眼淚流乾了。

黑鞘安慰道:“荊輪的那巨晶棺是靈曇施過魔法的,對靈曇一定很重要,他一定藏到了一個很隱秘的地方,所以我們很難找到。”

“棄諾,我們一定能找到的。”一個年輕的護衛也安慰道。

黑鞘:“對,我們再仔細找找,看看其他地方有沒有晶棺。”

“這裡有一道暗門!”一個護衛驚喜地道。他在牆壁上發現了門縫。門縫很細,不走進看根本不知道那裡還有道暗門。

“快把它打開!”棄諾轉憂爲喜。

幾個護衛一齊用力推,暗門轟轟地移動開了。

當要開到一半時,幾十支密密麻麻的箭從門裡射了出來。

一個護衛“啊”的一聲慘叫,然後倒在地上,他眼睛中了一箭,白色的**從眼睛裡流了出來。其他護衛雖然被射中,但是他們有護甲,沒有受傷。

棄諾扶起中箭的護衛:“你會沒事的,挺住!我們先給你治傷。”

“我看不用了……”他微弱的說,“還是幫我選一副最好最大的棺材,讓我睡在裡面,剛纔還說死了躺裡面很舒服,現在終於如願以嚐了,記住,要選一副最……

沒說完那隻眼睛就閉上了。

棄諾心裡一陣絞痛,她心裡責怪自己,明知道靈曇是個陰謀家,自己怎麼能這麼疏忽大意地讓他們把門打開。

黑鞘和護衛把死者擡進一副晶棺裡,護衛們的眼裡流出濃濃的哀傷,他們對着晶棺裡的死者默視良久,因爲死的是自己的同苦共難的兄弟。

進了暗門,見裡面只有一具晶棺。

這具晶棺比其他任何一具都要精美。

棄諾慢慢的走近晶棺,裡面的躺着的正是自己日思夜夢的人。

他兩手握着劍放在胸前,英俊,高高的鼻子,像鷹一樣銳利的眼睛,舒鬆臉像是在安睡,披着長髮,穿着粗布做的長衣。他脖子上帶着一塊玉佩,上面刻着“雨颯颯”三個字,而棄諾手上的那塊玉刻着“風冥冥”。這正是一對玉佩。

“荊輪……是你,我找到你了,荊輪,我找到你了,我這就帶你回去。”

護衛把兩具晶棺弄出巖洞,一具荊輪的,一具是中箭而死的護衛的。然後遵照玢漣的命令,把荊輪的晶棺送到華莫。

棄諾把晶棺放在鑄劍師殘隕的冰窖裡,因爲可以確保荊輪的肉體不被風乾,其實這是棄諾多餘的擔心。

棄諾找到邪曲,讓她把靈曇施在晶管上的魔法解除。

然後棄諾每天含淚爲荊輪撫聚魂曲。直到第一千零一遍的時候,棄諾的琴絃撫斷,眼淚成河,晶棺裡結了一層厚厚的冰,荊輪依舊沒有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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