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老頭說到這時,我的心頭也跟着微微一震,當初我一直弄不明白,爲什麼那個人明明已經困住了我們,卻偏偏困而不殺?
如果,當初動手的人是孫老頭他們其中的一個絕不會這麼做,至少,他也應該除掉那些鬼子兵。現在看來,當初讓我們全部陷入昏迷的人應該就是第五個人。
那時候就連孫老頭三個,都弄不清彼此之間的黃金面具究竟有什麼作用,所以,纔會驚疑不定,處處留手,否則,我和葉尋在第一局裡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我思忖之間側眼看向了伊藤明川,對方好像也在低頭思考着什麼,我明顯看見他的臉上露出懊悔的表情。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當時應該還有機會翻盤,只不過,因爲自己的疑心而錯過了那次機會,否則,現在被捆起來的人就應該是我了。
我轉向孫老頭沉着聲音問道:“病秧子又是怎麼回事兒?”
孫老頭說道:“病秧子是我和刀疤拋出來救命的人。”
“我們從平天海出來之後,一直想要研究黃金面具,可是我們怎麼也研究不明白啊!我們也試過把面具給人帶上。可是帶上面具的人不是瘋了,就是當場七竅流血死於非命。我們越是試驗就越是害怕。好長一段時間都不敢去碰面具了。”
孫老頭這番話,倒是有幾分可信的程度。他們和伊藤明川不一樣。
伊藤明川身爲貴族,手頭上掌握着大量的人力和物力,不僅能不斷收集資料,甚至可以找到日本神道教神官相助。先天條件更勝一籌。
孫老頭和刀疤雖然詭計多端,但是他們一個出身貧寒,一個又是不敢暴露身份的特務,在沒有資料,沒有後援的情況下,就只能用最笨的辦法一點點的試驗,自然試不出黃金面具的深淺。
孫老頭再次說道:“那個時候兵荒馬亂,死上個把人都是不算回事兒。我們也就隔一段時間動手試上那麼一次,建國之後就不行了,我們再那麼幹,早晚得被公安抓着。這時候,病秧子來了,正好隨了我們的心思。”
我打斷了對方道:“你是說,病秧子能把人咒死是假的?”
“不,是真的。”孫老頭搖頭道:“我當時就是看中病秧子這一點,才試着給他給他帶上了黃金面具。我剛把面具給他帶上那會兒,病秧子就像瘋了一樣打着滾兒嚎喪。我和刀疤還以爲他向以前那些人一樣要完了,沒曾想,病秧子竟然挺過來了。從那之後,他就成了金大仙。”
孫老頭咬着牙道:“一開始,我和刀疤只不過是在觀察病秧子。過了一段時間之後,我們就發現病秧子看我倆的眼神不對,還旁敲側擊的問我倆黃金面具的事情,我倆知道他是動了歹心,趕緊的去想對策。”
“那時候,刀疤想出了一個辦法,就是把我當初編的那套故事拿出來,讓我在腦袋裡一遍遍的想,一遍遍的說,直到我自己相信爲止。”
“刀疤說,只要我們能把病秧子唬住,他就能進平天海,說不定還能給我帶出什麼線索來。我也就按着他的話做了。”
刀疤是特務出身,自然接受過反刑訊的訓練。他教給孫老頭的辦法其實也是一種心理暗示。
“謊言重複一千次就成了真理”原本是帶着欺騙性的謬論,但是把他放在心理學的範疇之內,卻能形成心理暗示。當一個人不斷對自己重複一句謊話,他的潛意識裡就會把假話給當成真話,就算測謊儀也難以發現他在說謊。
刀疤是在賭病秧子沒法用黃金面具試出孫老頭的真話。
孫老頭道:“後來的事情,還真就讓我們給猜中了。病秧子果然是對我們下了手。還用黃金面具試探我們兩個,要不是刀疤早有準備,我們兩個還真容易栽在他手裡。”
“那後來,我和病秧子就在互相的監視。”孫老頭道:“病秧子看上了那個女人的事兒也是真的。當時,還是我們幫他了他一把他才順利弄到了那個女人。”
我淡淡說道:“你們幫他弄到那個女人,也是爲了把他逼進平天海吧?病秧子一個人藏起來還行,但是要帶着一個整天尋死覓活的女人,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藏不住了,他只能帶着人進平天海。”
我說到這時,聲音忽然一冷:“那個女人的父母也是你們殺的對不對?”
孫老頭默不作聲的點了點頭算是承認了下來。我冷聲道:“你繼續給我往後說。”
孫老頭再次說道:“那之後,病秧子果然帶着那個女人消失了一段時間,後來,病秧子又出來了,那個女人卻不見了。我們知道他肯定是留在平天海。”
孫老頭說的話跟病秧子差不多,兩下對照的話,看不出什麼破綻。
我沉吟了一會兒才說道:“你們第一次進來的時候,沒看見熊羆營麼?”
孫老頭搖頭之間,伊藤明川忽然開口道:“狗屁的熊羆營,那都是我們日本武士,全都是。”
我忍不住一皺眉頭:“你怎麼知道?”
伊藤明川是唯一跟熊羆營正式交過手的人,除了他之外,大概沒有人更瞭解熊羆營。
伊藤明川道:“我剛剛看到那些怪人的時候,還以爲是當年被我屠殺了的土著又活過來了,等我揭開屍體上樹皮,纔看見他們有人胸口上紋着櫻花的標記,還有人紋着伊藤家的族徽,他們不是日本武士又能是誰?”
“難道說,那些小鬼子沒全死光,又被留下來了?”我自言自語之間忽然擡頭問道:“病秧子那個面具的作用是什麼?”
孫老頭道:“這個我也不知道怎麼說,我見過他用黃泥捏成一樣的面具扣在別人臉上,就能讓那個人言聽計從。甚至,還能做到一般人做不到的事情。”
原來他的面具也是控制?
我冷聲道:“你們誰的面具能讓人產生強烈的心理暗示?”
孫老頭和伊藤明川對視了一眼之後同時搖了搖頭,我的眉頭卻不由得越皺越緊:“你們真不知道?”
刀疤的黃鼬面具是幻覺,孫老頭的面具是隱藏;病秧子的面具是控制,但是必須有另外一個假面具輔助纔可以。尹藤明川的面具的作用我只看到了一個那就是精神交流,就目前來看,我沒發現任何一個人的面具能做到一下控制三十多人的程度,也沒有能讓人產生心理暗示面具。
難道那些事情都是第五個人自己做的?
我沉聲道:“姓孫的,你給我說實話,病秧子當時有沒有混進我們當中?”
“不知道!”孫老頭搖頭道:“我看見病秧子屍體的時候,就知道他肯定沒死。但是,我又感覺不到誰帶着黃金面具,我一直懷疑他是六子。可我又不敢肯定,我怕你和葉尋懷疑就沒敢去試驗。”
“果然是這樣!”我自言自語了一句之後再次問道:“一張黃金面具有多少種作用?”
“這個問題還是我來回答你吧!”第五個人聲音從我背後響起時,孫老頭和尹藤明川全都嚇得了一跳,我雖然早有準備但也心中一凜,才慢慢轉過了身去。
那個面具人此時正倒揹着雙手在石洞當中,看他雙腿的姿勢,他應該已經在洞裡站了好一陣子了。
山洞裡的石碑早就已經被人完全挪走,只剩下了一個空蕩蕩的山洞,如果那裡站着一個人,我不可能看不見,可他卻偏偏在我們眼皮底下站了半天,他面具也可以隱藏自己?
面具人倒揹着雙手一步步走到了我們近前:“七張面具的外觀雖然不同,但是作用卻是一樣。只要你用好了,每一張面具都是王,可笑這幫笨蛋拿到面具那麼久,還不知道面具怎麼用。”
我冷聲道:“你是誰?”
面具人淡淡笑道:“這很重要麼?既然你們對我的身份這麼感興趣,不如我讓你們看一下好了。”
對方伸手抓向自己面具的瞬間,我的拳頭不由得一下握了起來,心臟控制不住的一陣砰砰亂跳,直到對方摘下面具時,我心裡頓時咯噔一聲:“葉尋!”
我最害怕的事情終於發生了,那個人真的就是葉尋,我不是不相信葉尋,而是我害怕葉尋的會忽然被某個人所取代,我知道黃金面具可以把人的記憶轉移到另外一個人身上,可我不知道該怎麼喚醒被害人原先的意識,就像我眼前的陸心遙。
如果葉尋和我交手……
我不敢去想那種結果。
從我看見對方就是葉尋之後,眼前忍不住一陣陣發黑……
冷靜,冷靜,一定要冷靜,現在不能昏過去。
我明知道自己應該冷靜,可是人情緒卻難以控制,無論我怎麼控制,還是眼前一黑栽倒在了地上。
在我徹底昏過去之前,我好聽見有人在喊“病秧子”,有人在喊“高橋武雄”
我上當了,面具人在一瞬間看穿了我們所有人的心理,我們最害怕出現的人是誰,我們看到的就會是誰的面孔。
我害怕葉尋被控制,結果我看到也葉尋。
孫老頭害怕病秧子出現,他看到的就是病秧子。
我雖然在最後一刻弄清了真相,可我已經改變不了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