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靜微笑道:“能和千古梟雄耶律德光並肩沙場是我的榮幸。”
“好!”耶律德光大笑道:“朕,臨死之前能遇到你是朕之幸。如果,此番你我大難不死,就以兄弟相稱。”
“能活下來再說吧!”我試着伸出右手幻想長刀的形態,我的手心當中果然生出一把長刀,雪亮的刀鋒一直從我手中延伸三尺才停了下來。
我橫刀在手舉頭看向黃金面具時,忽然覺得刀柄在我手中扭動了起來,等我回頭看時手中長刀已經變成一條猙獰毒蛇,直奔我手腕的方向咬了過來,我正想甩手時,毒蛇卻以雷霆之勢狠狠咬上了我的手腕。
我只覺得全身麻痹之間,順勢跌坐在了地上。我身旁耶律德光也同時撲倒在地,全身抽搐着將雙手狠狠插入地上黃沙緊握成拳,殷紅的血跡順着他手掌四周慢慢染紅了沙土,我看得出來他是在拼命的壓制着難以承受的痛苦,不讓自己慘叫出聲。
王者自然有王者的尊嚴,哪怕是在最後也不會讓自己像野狗一樣失聲慘叫。
黃金面具大笑道:“耶律德光,你心中最恐懼的回憶並不是中原之敗,而是親眼看到自己怎麼被人做成了醃成了臘肉。”
“當年,你沒死之前就帶上了黃金面具,所以你軀殼雖死,魂魄還在。你是親眼看着那些廚師和大臣,把你的內臟一塊塊的掏出來,用鹽醃好風乾,那時你雖然驚恐萬狀,卻連喊叫和阻止的資格都沒有。現在重新想起當年的經歷,是不是仍舊覺得寒意徹骨啊?哈哈……”
耶律德光仍舊緊咬牙關不肯開口,黃金面具卻忽然向我說道:“王歡,你感覺如何?別以爲我傷到的僅僅是你的魂魄,魂魄消亡,軀殼自然會隨之死去。不信,我可以讓你看看的你現在的樣子。”
薩滿沒有精神或者意識的概念,他們把人的意識稱爲魂魄。
我明白,黃金面具有可能會直接殺掉耶律德光,因爲他在這世上剩下的就只有那點意識了,可是他們卻沒法直接殺掉我,我的意識雖然被他們帶進了這片沙漠,但是我身軀卻並沒死亡。
黃金面具在向我進行心理暗示,如果,我真的陷入了他們暗示當中覺得自己被毒蛇咬中,我的身軀很快就會出現中毒的症狀,直至死亡。
我不想不看外面事情,可是我樣子卻驀然浮現在了我的眼前。我看到的自己正盤膝坐在山洞當中,臉上的黃金面具已經掉落在了地上,我頭上被黃金刺挑開的傷口還在血流不止,我的臉上蒙上了一層灰敗的顏色。
短短片刻之後,我被毒蛇咬傷的手上就露出青紫的顏色,紅黑的血跡也從鼻孔中一滴滴的落了下來。
我拼命把頭轉向了耶律德光:“讓我們從幻境裡出去!”
耶律德光拼命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來:“出不去。”
耶律德光的話一出口,我心裡頓時涼了半截,耶律德光都無法脫困而出,我更沒辦法打破黃金面具的圍困,我們兩個早晚會被的活活困死在幻境當中。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有人從外面打碎黃金面具,可是現在除了我們幾個,誰會衝入平天海,找到黑風坳子?
外面還有誰?
陸心遙?他的意識已經被伊藤明川完全壓制,自身難保,還談什麼救人?
孫成濤?他一旦有機會脫困,第一件事兒肯定是獨自逃命,絕不會伸手救援。
伊藤真香?她沒資格跟黃金面具一較高下。
葉尋?葉尋!
“葉尋,你給我醒過來!”我拼盡全力怒吼出聲,哪怕我僅僅是喚醒了葉尋,給他找出一線生機也好。
我連連怒吼之中,嗓子裡忽然涌出一股血腥的味道。
我把自己的嗓子給喊破了?
我人還在黃金面具的意識當中,除了它給我營造出來的幻境,不會再有其他的感覺,除非是我的身軀也在跟着我一起怒吼。
這個念頭剛剛從我腦中閃過,我就聽見天空中傳來一聲霹靂般的巨響,等我再回頭時,一副黃金面具上多出一隻雪亮的刀尖。
我還沒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兒,就見刀尖順着面具眉心向面具下磕急速劃去,整張面具被生生破成了兩半,我所在的世界也在面具砸落的瞬間的轟然崩塌。
我永遠也忘不掉當時的情景,因爲那一瞬間,我看到這個世界的末日。
我頭頂蒼穹在轟然炸成了無數的碎片,向四面八方分裂開來,蒼天背後的黑暗壓向大地之間,天上唯一的烈日像是隕落的火球拖拽着漸漸消失的紅光撲向大漠,滾滾黃沙像是一瞬之間被落日引燃,難以抗拒的高溫從地獄涌向人間的烈焰,從砂礫的縫隙當中衝向天際……
這是薩滿意志最後的反擊,他想要在一瞬間把我和耶律德光送進地獄。
我厲聲怒吼道:“堅持住,全都是假象,不要相信。”
我雖然在拼命的抗拒眼前的景象,身上像是被火灼傷的劇痛卻鑽心而起,甚至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堅持到幻象消失。
千鈞一髮之間,不知道從哪裡吹來的狂風,貼近地面暴卷而起,引動遍地烈火扶搖而上,衝向了蒼天裂口,萬里長空瞬時之間被火燒得殷紅如血。
我駭然擡頭之間,卻只覺得眼前一黑,等我再睜開眼時,四周的景物已經變成了我遇見耶律德光的山洞,斜提着長刀葉尋就站在距離我不遠的地方:“你沒事兒吧?”
我身上劇痛還沒完全消失,可我那時只想直到葉尋怎麼幹掉了黃金面具:“你怎麼……怎麼……”
葉尋指着撲倒在地上的屍體道:“我是修道之人,道門弟子的意志力本來就高於常人,你沒來之前,我已經快要衝開這人的禁制了。”
“剛纔要不是你喊的那一聲,正好分散了他的心神,我還沒這麼快衝出來。”
“果然是他!”我沒猜錯,對我和耶律德光動手的人就是蕭姓的大臣。
或許,他一開始還是對耶律德光忠心耿耿的臣子,後來才被薩滿的意志取代了自我。
或許,薩滿意志一直都是潛伏他帶的那張黃金面具當中,只是在最後的時刻才爆發出來。
不過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畢竟我們已經贏了。
我勉強站起身來試探着喊道:“耶律德光?耶律德光……”
耶律德光的聲音很快從黃金面具下面傳來出來:“我說過了,我們以兄弟相稱。”
我驚喜道:“耶律大哥!”
“哈哈哈……”耶律德光大笑道:“沒想到,我耶律德光竟然跨越千年得到了兩個兄弟,如果此處有酒,我當於你們痛飲千杯。”
我笑道:“想喝酒,我們可以一起想。”
我的意思很簡單,大不了一起再進一次耶律德光的意志,那裡想什麼沒有?
耶律德光嘆息道:“想想而已。你先等一會兒,我需要處理些事情。”
耶律德光猛然轉頭看向了伊藤明川:“蠻邦匪寇,罪不容誅,朕,賜你一死。”
耶律德光話音剛落,陸心遙忽然叫一聲摔倒在了地上,我看向耶律德光時,後者已經解釋道:“死的是那個蠻夷,等她醒了也就沒事兒了。”
我剛剛放下心來,就聽見孫老頭哀聲喊道:“陛下,陛下饒命啊陛下,我有苦衷,我……”
耶律德光還沒開口,我已經冷聲道:“連祖宗都能出賣的人,有個狗屁的苦衷。你還是別噁心我了。”我從身上拔出槍來對準孫老頭的眉心扣動了扳機,後者馬上沒了聲息。
孫老頭的屍體緩緩倒下去時,忽然一下就站了起來,面對耶律德光大喊道:“陛下饒命啊!我……”
耶律德光冷聲道:“朕的兄弟不饒你,朕也不會饒你。”
“王歡,饒命啊!我真的有苦衷啊!我……”孫老頭的話沒喊完就再次跌倒在了地上,這一次他的七竅當中同時噴出了鮮血。
耶律德光說道:“黃金面具的主人只能死在同伴的手,否則,你殺他一千次,他也都會復活。最後,那個人留給你吧!”
我看向尹藤真香時,她已經哭喊道:“王歡先生,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有意要害你,我雖然是日本人,但是……”
我不等她說完就強行打斷了對方道:“不要跟我提什麼你是不是日本人,我也相信日本人並不是全都是壞人,但是肯定不包括你在內。”
“你們神道教不是相信什麼,誠心懺悔就能升入天國嗎?我給你時間懺悔。”
尹藤真香的眼淚一下子流了下來:“王歡先生,你聽我說啊!我真是……”
“我不想聽!”我從葉尋手裡接過長刀刺進了尹藤真香胸口,血光瞬間覆蓋了她不肯瞑目的面孔。
我把長刀交還給葉尋之後,耶律德光卻緩緩開口道:“現在黃金面具又成了無主之物,你們想要麼?”
“你們看到的種種神異只不過是黃金面具的冰山一角,黃金面具當中還藏着很多的秘密。善用黃金面具的人,足能稱霸一方,如果,你們留下面具,這裡任何一張你們都可以拿走。”
我下意識看向了地上的黃金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