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車裡天旋地轉地連翻了幾圈,頭朝下倒栽在了車廂裡,昏了過去。
我昏倒之前,隱隱約約地看見一雙不大的小腳踩着稻田裡的水往我這邊走了過來。
不久之後,就有人打開車門把我拽了出來:“快,快……上擔架,擡進車裡。”
我感覺到有人把我擡上了救護車裡,車開的方向卻不是城裡,而是繞向了城外。
沒過多久,那些人就把我擡出來扔進了滿是泥水的稻田裡。地上的泥水漫過面孔的一刻,我也聽見藍寶兒的聲音:“淹死你,讓你弄死了我的精靈。淹死你給我的精靈報仇。”
沒過一會兒,藍寶兒就讓人把我從水裡拽了出來,扔在稻田邊上。藍寶兒在我身邊繞來繞去,爲難道:“我好想殺了你,可是楓姐姐不讓,我該怎麼辦呢?”
“要不……要不……我廢了你的武功吧?反正,楓姐姐說不殺你就行。”藍寶兒蹲在我身邊用手按住了我的丹田,可她還沒發力就又把手給撤了回去,“也不行!廢了你的丹田,人就真的廢了,不能跑不能跳的。我該怎麼辦啊?”
藍寶兒正抱着腦袋冥思苦想的時候,我從地上坐了起來:“要不,我幫你想吧?”
“好!啊——”被我嚇了一跳的藍寶兒還沒來得及擡手,就被我掐住了脖子。
躺在我附近的葉尋和豆驢同時躍身而起,向附近的人馬痛下殺手。
被我掐住脖子的藍寶兒拼命掙扎想要來抓我的手腕,我卻蹲着身子把人給提了起來。
藍寶兒死命掙扎之間,她的手下發瘋似的向我們兩人身邊瘋狂撲來。葉尋、豆驢的長嘯聲中,刀光血影也在我身邊爆閃而起,一具又一具的屍體接二連三地撲倒在我腳邊,飛濺的鮮血從我和藍寶兒中間交錯迸射,藍寶兒的臉色也越來越白,一雙水汪汪的眼睛也漸漸合了起來。
我一直等到藍寶兒不動,才鬆手把她扔在了地上,等她緩過一口氣來,我又掐着她的脖子把人提了起來:“你的人想救你,我卻想殺你,你說怎麼辦?”
“壞……壞人……”藍寶兒的嘴裡含糊不清地喊出兩個字時,葉尋忽然一聲長嘯,手中長刀冷光爆閃,刀分左右連續兩刀從對手雙肩上先後劈落,那人立即屍分三段,血濺當場。
我冷然凝視着藍寶兒的雙眼道:“看到了嗎?這叫人字分屍斬,一刀下去,人被砍成三半。等會兒,我再讓他給你演一個‘三橫一豎’王字刀,保證比這個精彩。”
藍寶兒眼角淚水直流:“別……別殺人……他們都是……好人……”
我怒吼道:“好人會對我下蠱?好人會濫殺無辜?你們不來惹我,都會好好活着。速戰速決,殺——”
“殺——”葉尋狂嘯之下刀如狂龍向僅存的幾個對手怒卷而去。豆驢子雖然一言不發,人卻形同蒼鷹怒擊長空,雙手掀起了漫天爪影,在凌空撲落之間抓進對手的天靈之後瀝血而起。
僅僅不到十息之間,五六個江湖好手橫屍於地,僅剩下一個護士打扮的女人再也不敢戀戰,虛晃一招之後轉身就跑,我冷然抽出馬格南指向對方背後。
“不……不要……殺……”藍寶兒眼中淚水狂涌之間,我忽然壓低了槍口扣動了扳機。馬格南的子彈從那人腿彎上透體而過之後,我又調轉了槍口指向了那人微微擡起的腦袋:“下一槍,我就要她的命!”
我稍稍鬆開手掌時,藍寶兒終於“哇”的一下哭出了聲來:“別殺,不要殺,你不殺她,我什麼都答應你。”
我沉聲道:“老驢,把人拽過來。她說實話就放人,說假話就殺人。”
豆驢大步走過去拎着那個女人走回來扔在了地上,葉尋亮出滴血的長刀壓住了那女人顫抖的後頸。
我沉聲道:“控制我身上蠱咒的人,怎麼會是你?”
藍寶兒抹着眼淚道:“一開始不是我,黑老給你下咒的時候,我還沒進山區。她用自己的命對你下了咒,控咒的是她的族人黑木,那個人就混在探神手俘虜裡。”
我看向豆驢,後者卻搖了搖頭道:“我能找出蠱師,找不出巫師。”
豆驢的意思是那個黑木是純粹的巫師,專精下咒,卻不去動蠱,這纔是他沒能及時發現黑木的原因。
在部隊時,那些俘虜距離我並不算遠,如果有個咒師混在他們當中想要暗中對我下手,易如反掌。
我沉聲道:“當初被弄走的直升機是怎麼回事兒?也是黑老他們下的手?”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藍寶兒搖頭道,“黑木沒告訴我。”
我一皺眉頭:“你們之間聯繫過?”
藍寶兒點頭道:“咒師想要控制一個人並不難。我們趕進山裡之後,就發現探神手已經成了你們的階下囚,就馬上退了出來,沒跟你們相遇。但是,我們也沒走太遠,一直都停在部隊附近,因爲我知道你們俘虜的人裡有蠱師,也有咒師,他們不會束手待斃,肯定會派人送信,沒過多長時間,我們就等到了黑木的人。”
我冷聲道:“那個人是誰?怎麼識別他?”
藍寶兒道:“那人是個當兵的,我不認識。但是想找他也不難,只要找到眉心上有顆紅點的人就行了,黑木控制人的手段都在那個紅點上。”
我點頭道:“你繼續說。”
藍寶兒繼續說道:“黑木給我送出來的信裡說,你被黑老下了蠱咒,他已經控制你殺了人,讓我想辦法給他送一批蠱蟲進去,他好逃生。我還沒來得及給他準備蠱蟲,你們就出來了,黑木馬上把控制蠱咒的東西給我送了出來,讓我跟着你,找你報仇。”
“嗯!”我點頭道,“老驢,馬上通知部隊那邊,讓他們抓住那個黑木,嚴加審訊。”
豆驢子跟部隊聯繫時,我才冷聲問道:“我身上的蠱咒是怎麼來的?”
藍寶兒有心不說,我卻猛地揮了下手,葉尋的刀鋒順勢往下一壓,那人的脖子上頓時被割出了血來。藍寶兒嚇得哇哇大哭道:“你們別殺人,我說就是了!”
藍寶兒抽泣道:“黑老在臨死前給你下了咒,也下了蠱。這隻人偶就是控制蠱蟲的東西,只要我拿着它在你們附近出現,肯定能引發你的蠱咒。”
我接過藍寶兒從身上拿出來的人偶看了看,才遞給了豆驢子。後者把人偶放在地上,撥出匕首當頭一刀把人偶給劈成了兩半,人偶一左一右地炸裂之間,那裡面也掉出來一條白胖白胖的蟲子。
豆驢上去一刀把蟲子給釘在了地上,又往死蟲子身上撒了一把藥粉。蟲子身上滋滋冒出一層白煙時,我也覺得脖子上傳來了一陣刺疼。
我本能地伸手往脖子上一摸,竟然從自己身上拽出來一條白線似的蟲子。
豆驢子不等蟲子掙扎就把蠱蟲搶了過去,拿出火機把它給燒成了灰兒。
豆驢子後來告訴我,人偶裡面的蠱蟲是母蟲,只要把母蟲弄死,我身上的蠱蟲自己就會鑽出來。
藍寶兒低着腦袋不敢看我:“其實,那條蟲子沒那麼厲害,它得好幾天才能讓你產生一次幻覺。我爲了報復你,悄悄往你身上撒了藥粉,那蟲子才瘋了。”
我大概是聽明白了。扎進我體內的蠱蟲大概可以釋放出一種能夠讓人致幻的神經性毒素。黑老臨死之前一再地暗示我黑蛇會回來報仇,等到蠱蟲放出毒素時,就會牽動我對於黑蛇的恐懼,我所看到事情自然就跟蛇有關。
但是,那種蟲子釋放毒素也需要一定時間的積累,這就和毒蛇不能持續不停地釋放毒液的道理相同。因爲毒素是定時發作的,所以才更像是詛咒。
藍寶兒應該是在用了什麼手段刺激了那隻蠱蟲,纔會讓它頻繁地放出毒素。
藍寶兒是什麼時候對我下的手?我當時雖然在趕路,但也小心翼翼,她應該沒有接近我的機會。我忽然醒悟道:“高鐵上那瓶子童子尿,其實是你催動蠱蟲的東西對嗎?”
“你怎麼知道?”藍寶兒的眼睛一下瞪得溜圓。
這麼看來,就算當時葉尋不去抱那個小孩兒,也會有人把童子尿遞給他。葉尋出身道門,相信童子尿能辟邪,一定會用童子尿救命。可他不知道童子尿不但救不了我,反而會加速蠱咒的發作。
那條被我打碎了的蛇,八成也是他們臨機應變留下來的東西,目的就是爲了他們下一步的計劃。就算沒有耶律德光的幫忙,他們大概也會讓我發現那條蛇,只有這樣我才能找東北大仙應急。
我在車站外面遇上的老馬肯定不是他們臨時僱來的人,應該是探神手的外圍人員,或者是跟探神手合作過的江湖人,否則他們不可能在那麼短的時間裡就安排好一切。
他們的目的還是想要我身上的金蛇地圖。
我正要再問藍寶兒,一旁的豆驢子終於憋不住了:“說,你們把藥王谷的人都弄到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