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腦子越想越亂,好像是有什麼線索就在我的眼前,可我卻怎麼也抓不住其中的關鍵。
我敲着腦袋左右爲難時,葉尋忽然道:“有人來了!”
葉尋是想讓我躲一躲,我卻坐在原地紋絲沒動:“來了,就會會他。”
我和葉尋一齊順着腳步聲看過去時,一個苗疆武士踉踉蹌蹌地從陣外闖了進來。
對方看見我們的時候,顯然是想舉刀,可他手中長刀還沒舉到一半兒,人就已經撲倒在了地上。
那人在闖入陣法之前就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能勉強支撐到這裡就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我和葉尋走近對方,輕輕觸碰了一下趴在地上的武士,後者嘴裡卻發出了幾個微弱的音節:“夏天……夏天……叛徒……”
我再想仔細聽時,那人卻已經氣絕身亡。
“夏天?”我想了半天才想起來,夏天就是那個在雙方會盟時被我陷害的大巫。我忍不住罵道:“說她是叛徒有個屁用?”
我罵了一句,就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口子,嘴裡的胡話一句接着一句地往出蹦:“什麼特麼大巫,還不是落進藍漠影手裡了?我特麼就弄不明白了,藍漠影是特麼狐狸精啊,誰見了都能要死要活的?我特麼……”
葉尋淡淡說道:“每個人都有他想要的東西,當執念成魔的時候,就會不惜一切。藍漠影只是挑動了人心底的魔性罷了。其實……”
“等一下!”我腦中忽然靈光一閃,“你剛纔說什麼?每個人都有他想要的東西……藍漠影想要的是什麼?”
藍寶兒!
藍寶兒就是藍漠影的執念。
藍漠影對藍寶兒的溺愛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甚至爲了一個微乎其微的可能就會出手殺人。
所以藍寶兒纔是藍漠影的軟肋。
想要反敗爲勝,我們只有一次機會。
我站起身道:“葉尋,我們回去找藍寶兒。”
“找她?”葉尋馬上就反應了過來,“藍漠影不應該把藍寶兒帶在身邊嗎?我們現在回去能找到藍寶兒?”
我深吸一口氣道:“這是一賭。賭贏了,我們還能反敗爲勝;賭輸了,我們原先的優勢也得蕩然無存。敵人越是想讓我們做什麼,我們越不能做什麼。去試試吧!”
葉尋猶豫了一下才點頭道:“行,聽你的!”
葉尋重新拿起地圖,在陣法上連續畫出了幾個紅圈:“這就是藍寶兒最有可能藏身的地方。這幾個位置相對來說比較安全,我覺得藍寶兒應該就這個地方。”
我沉看了一會兒才沉聲道:“我覺得藍寶兒應該不在九宮陣裡,而是在陣外。咱們出去。”
我也知道自己的感覺非常的渺茫,或許,當時我就是任性地去賭一種感覺。
這就好比賭徒在紅了眼的時候,總會覺得自己下一把肯定會翻本。其實他就是在賭自己的運氣,如果他命不該絕,老天或許會讓他在下一把翻本,反之,他就是自己把自己給推進了棺材。
很多事情都像是攥在手裡的骰子,扔不扔在你,可是一旦扔出去就沒法反悔了。
我現在就是如此。
葉尋一直帶着我衝出大陣,我才趴在了地上,這一次我隱隱約約地聽見藍寶兒在說:“小狐狸,我們做朋友好不好?以後我叫你雪球……你怎麼不高興?”
“在那邊!”我伸手指了一下,“你把大耳弄過來。”
“這能行?”葉尋的確能把大耳叫過來。大耳在他面前就跟一隻小狗差不多,但是他一出聲,不僅大耳能聽見,別人也一樣能聽見。
我站起身道:“叫吧!咱們的一個老朋友也在。”
葉尋把兩隻手指放在嘴裡打了一個響亮的口哨,藍寶兒的驚叫聲馬上就傳了過來:“雪球,你去哪兒啊?你別跑,別跑……”
僅僅幾秒鐘之後,大耳就出現在了我的視線當中,它後面緊跟着的就是藍寶兒。我手中的馬格南鎖定了藍寶兒的額頭之間,任天晴也忽然出現在了藍寶兒身後:“寶兒,別過去,那邊……”
“不行!雪球要跑丟了!”藍寶兒僅僅掙扎了幾下,葉尋就如同鬼魅般地出現在了她們身後,斷去了藍寶兒的退路,我也舉槍漫步走了出來:“任天晴,放開藍寶兒,二對一,你沒有勝算。”
“不行!”任天晴死死地護在藍寶兒身前,“你對付一個孩子,算什麼本事?”
我沉聲道:“我不想替自己辯解什麼,小人也總得有人去做。不拿下藍寶兒,很多人都會死。所以,現在請你讓開。”
任天晴寸步不讓:“不行,她還是個孩子,不應該攪進江湖恩怨。你們……”
我厲聲道:“任天晴,你可以護着藍寶兒,但是,你必須替虞楓做一個決定。那就是虞楓背叛探神手,加入無鬼宗。這個決定,你做得起嗎?”
“你說什麼?”任天晴的臉色瞬間慘白,“不會的,這裡面肯定還有……”
“我不想聽什麼還有。”我沉聲道,“你怎麼對待虞楓,跟我沒有關係,但是,我的朋友必須拿藍寶兒去換。你再不離開,別怪我們不念舊情。”
“等一下,你肯定是弄錯了……”任天晴的話沒說完,我就扣動了扳機。
我這邊槍聲一響,任天晴立刻抱住藍寶兒滾向了一邊兒。葉尋趁機抽刀而上,出手往任天晴的身上砍了過去。任天晴一隻手抱着藍寶兒,一隻手拔出短刀連續抵擋着葉尋的血眸,身形不斷向後撤離。
我也在這時拔刀出鞘,向任天晴包抄而去。兩把長刀瞬時間封死了任天晴的退路,她卻拼命往我的刀鋒上迎了過來。我震驚之下手中刀稍稍一頓,緊貼着任天晴的脖子停在了半空。
任天晴趁機把藍寶兒給扔了出去:“寶兒快跑!”
“往哪兒走!”葉尋閃身出刀,直奔藍寶兒追擊而去。
被任天晴扔出去的藍寶兒從地上爬起來之後就像是嚇傻了一樣,眼睜睜地看着葉尋的刀鋒往自己的咽喉上直刺而來。
“住手——”任天晴不顧自己還在我刀鋒的控制之下,飛快地撲向了葉尋,想要用手去抓葉尋的血眸。
如果任天晴五指握實,就算沒被葉尋一刀削掉半個手掌,也會被活活割斷手筋。她寧可廢掉自己的一隻手,也要保護藍寶兒?
千鈞一髮之間,我忽然厲聲道:“住手!”
葉尋似乎也不想傷了任天晴,在她手掌抓來的一刻就已經偏移了刀鋒。
任天晴緊貼着葉尋的長刀衝向藍寶兒,把她給抱在了懷裡,單手持刀重新看向了我和葉尋。
葉尋也在那一瞬間挪動腳步封死了任天晴的退路:“任天晴,放手吧,你贏不了。”
任天晴厲聲道:“你們兩個怎麼變成了這樣,連一個小女孩都不放過?”
我微微閉了閉雙眼,長吸了一口氣道:“別打了,我們輸了。”
葉尋猛然看向我道:“你說什麼?”
“那不是藍寶兒。”我搖頭看向任天晴,“你是不是從來沒見過藍漠影?”
“誰?情妖藍漠影?”任天晴震驚之間看向了自己懷裡的藍寶兒,“你說寶兒是……”
我揮手道:“把人放下吧,我們中計了。情妖前輩,到了這個時候,你是不是該現身一見了?”
我聲落不久,遠處就響起了輕輕的掌聲,一個身材修長、風度翩翩的中年男人從石陣當中緩步而出——情妖藍漠影。
情妖之名,讓人談虎色變,我初見藍漠影,忍不住上下打量起了對方。
藍漠影的相貌並非能讓人驚若天人,可他身上氣度卻讓人覺得非常的舒服,忍不住想要與他近親,與傳說中的驚豔如妖大相徑庭啊!
藍漠影先我一步開口道:“這位想必是神鬼雙刀中的鬼刀王歡吧?幸會!”
“幸會!”我下意識地拱手爲禮,藍漠影卻大笑道:“不愧是最近名聲鵲起的神鬼雙刀。就連探神手五宗之主來了也不敢與我正面交談,你們兩個人卻始終神態自若、不卑不亢,單憑這一點,無鬼宗的後輩都在你們面前黯然失色啊!”
我忍不住笑道:“黯然失色又能如何?我們還不是落進了前輩的算計?”
“那只是你們不瞭解苗疆秘境的真正秘密而已。”藍漠影說完向任天晴懷裡的小女孩輕輕招了招手,後者馬上推開任天晴跑到了藍漠影面前:“叔叔。”
藍漠影在小女孩頭上摸了兩下,那個小孩的臉上竟然泛起了一陣潮紅。
我忍不住從心底發出了一陣驚悚——那個小孩看藍漠影的眼神不是女孩的目光,而是女人的眼神。這太可怕了!難道這個世上真就沒有哪個女人能逃出藍漠影的掌心嗎?
藍漠影蹲下身來:“辛苦你了。你先去那邊睡一會兒,叔叔一會兒來接你。”
“嗯!”小女孩十分乖巧地跑到一邊,直接在毒蟲出沒的草叢當中枕着自己的小手躺了下來。
任天晴頓時急了:“小妹妹,你不能睡那裡……”
任天晴連喊了兩聲都不見小女孩反應,立刻舉刀指向了藍漠影:“藍漠影,快點放她起來!”
藍漠影微笑道:“放心,她很安全。我藍漠影從不殺小孩兒。王歡,我們現在是不是可以談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