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後,考古隊就抵達了泰陵。
我大致往隊伍裡掃了一眼,整個隊伍一共二十個人,除了三個學者模樣的人,其餘都是學生,怎麼看都不像是有功夫在身的模樣。隊伍裡面倒是有我的一個熟人——陸心遙。
我離着老遠就向陸心遙招手道:“你怎麼來了?”
“負責協調。”陸心遙伸手虛引道,“這位是xx大學考古系張教授。”
大概五十多歲的張教授看見我,第一句話就是:“王少尉對嗎?馬上組織人手進入墓葬,沒有得到我們允許之前,你們不要亂動任何東西。還有……”
我不等對方說完就從嘴裡迸出一個字來:“滾!”
張博士似乎沒聽明白:“你剛纔說什麼?”
我緊盯着對方一字一句地說道:“我說,滾!”
張博士頓時大怒道:“你是怎麼說話的?你的長官是誰,讓他出來見我!”
我冷聲道:“這裡,我就是最高指揮官。你馬上滾,這裡不需要你指手畫腳。”
陸心遙一看我們翻臉,趕緊打起了圓場:“王歡,你別這樣。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大家都是爲了任務,把話說開了不就好了?”
我冷聲道:“那好,我只說一遍,聽不聽隨便你們。”
我伸手指向神道碑亭:“你們自己看看。那下面是什麼地方?這裡不是普通的皇陵,而是……而是一座殺機重重的禁區,稍有不慎就得死無葬身之地。”
我又一指張教授:“他他麼上來就要做主,他他麼懂個狗屁?一會兒下去指手畫腳,用不上一個小時就得出人命,老子沒心情給一幫老小孩兒擦屁股。”
人生氣,有的時候是真生氣,有的時候是假生氣。假生氣肯定帶有一定的目的。生氣的人只不過是要用怒吼來表達自己的態度或者立場,我現在就是假生氣。
陸心遙很快就看出了我的目的,轉過身說道:“張教授,王歡這個人在部隊呆的時間太久了,說話直來直去,你別介意。他的態度雖然有問題,但是他話卻很有道理。”
“泰陵自動敞開入口,本身就是一件值得推敲的事情。任何人都不會敞開大門迎接敵人,除非他已經設下了陷阱。神道碑亭下面很可能就是一座巨大的陷阱。”
“王歡並不懷疑各位的學識和專業水平,但是墓葬裡的一些東西,並不是可以用常理衡量的存在。如果……”
陸心遙在試圖說服張教授,他的學生當中卻有人說道:“陸女士,你是在給我們講盜墓故事嗎?如果你想說墓葬下面有機關的話,我們的專業知識足以應付。還有……”
那人伸手指向我道:“他們是做什麼的?他們的職責就是保護我們的安全,而不是命令我們做什麼。”
那人越說越起勁:“這位王歡先生除了會打打殺殺還會什麼?他知道明清史嗎?他看得懂古籍、文物嗎?讓他莽撞行事,一旦毀掉了墓中瑰寶,我們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會成爲千古罪人。”
對方一番康概陳詞之後,原本已經有些意動的張教授馬上表明瞭態度:“如果他們不聽從指揮,那麼我們會直接向上級反映,重新封閉墓道。我們……”
我不等對方說完就擺手道:“把他們都給我抓起來,我們不出來,任何人不得放走。”
站在遠處的士兵瞬時向張教授圍攏了過去,對方被氣得渾身亂抖:“你們想要幹什麼,無法無天了是不是?你們……”
我對張教授的怒吼充耳不聞:“我們走。”
“你們站住!站住……”張教授氣得跳腳,“小陸,你快點攔住他們,不能讓他們毀了墓葬!”
“王歡……”陸心遙緊追了幾步,“王歡,你別衝動。這樣吧,我們先下墓,如果遇上突發情況,大家再商量。”
我剛要說話,就被陸心遙輕輕碰了一下。我這才點頭道:“行,我給你面子。但是,他們要是給我找麻煩,別怪我到時候不客氣。”
我走到暗門附近,向一個排長招了招手:“一會兒,我們下去之後,暗門很可能會自動關閉。如果出現那種情況,你們不用着急開門,等我們72小時。過了72小時我們還沒有消息,你組織人救援,明白了嗎?”
“明白!”排長問道,“首長,用不用我帶幾個戰士下去保護你們的安全?”
“不用。”我想了想道,“給他們每個人準備一把防身的匕首。豆驢,你去給他們發匕首。”
豆驢過去準備的時候,我低聲向葉尋問道:“看出什麼沒有?”
“沒有。”葉尋看着密道臺階,“那些人裡沒有帶工夫的人,不像是探神手。”
我和葉尋正說話的時候,張教授已經帶着人從後面走了上來:“都跟我走。”
陸心遙剛要阻止,卻被我給攔了回去:“他們想送死,隨他們去唄!死兩個他們就消停了。”
張教授只當沒有聽見我說什麼,怒氣衝衝地帶着學生從臺階上走了下去。一開始跟我叫板那人站到臺階盡頭纔回頭道:“王少尉,你好像看錯啦!墓門沒自己關起來,我站着的地方也沒有機關,是你危言聳聽了吧?”
我剛要開口,葉尋卻搶先道:“你往前走幾步試試。”
那人臉色頓時一白,葉尋緊跟着說道:“慫了?你不是說沒有機關嗎?沒機關,你怎麼不走?”
我略帶震驚地看向了葉尋——這傢伙說話怎麼跟我越來越像了?
我和葉尋還站在臺階上沒走下去,從那人的位置只能仰頭看向我倆,就算我們什麼都不說,那種居高臨下、滿是輕蔑的眼神已經足夠挫傷對方的自尊了。
那人臉色陣紅陣白地連換了幾次,才怒吼道:“誰不敢走?我現在就走給你看看!”
“等一下……”張教授還沒來得及阻止,那人就連續往出跨了三步:“怎麼樣?我有事兒嗎?你們是盜墓小說看過頭了,腦子壞了,還是想在我們這兒找存在感?”
葉尋斜眼看着對方道:“你再往左挪半步試試?”
那人連走三步,自然有了底氣:“我挪一下又怎麼樣?我挪完一步,要是還沒有機關,你們道不道歉?”
張教授這回不但沒有阻止他的學生,反而臉色陰沉地向我們看了過來。或許,在他心裡也像那個學生一樣對“墓葬機關”的事情不以爲然,甚至還打算給我們一個下馬威。
葉尋冷笑道:“你挪一步不出事兒,別說道歉,我們聽你的都行。”
“好,我現在就讓你輸得心服口服!”那人擡起腳來狠狠一下跺向了地面,地上青磚應聲而碎的瞬間,我們背後的暗門轟然閉合,原本還能看見光線的墓室頓時變得伸手不見五指。
“啊——”也不知道是誰在黑暗中發出了一聲尖叫,考古隊一下就亂成了一團。有人跌倒在地的聲音不斷傳來之間,張教授拼命喊道:“別亂,都別亂跑!開手電,快點開手電!”
考古隊的手電還沒打起來,墓室當中卻忽然燃起了火光。不計其數的火把自動從墓道兩側接連點亮,將整座墓室照得亮如白晝。
正對階梯的地面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升起了一座高達兩米的石碑,那個踩中了機關的學生被石碑上方垂下來的鐵環套住脖子吊在了地上,正用雙手抓着鐵環拼了命地蹬動着腳尖兒。
那人腳跟距離地面並不算高,雙腳多蹬那麼兩下自然能緩過一口氣兒來,要是他沒了力氣,就只能是被吊死在石碑上了。
張教授指着那個學生顫聲道:“救人,快點救人啊!”
我們這邊四個全都站在原地紋絲沒動,考古隊的學生想要救人卻無從下手,急得團團亂轉。張教授氣得全身發抖:“王歡,你在幹什麼,見死不救嗎?”
我搓着額頭道:“我盜墓小說看過頭了,腦子壞了,不知道怎麼救人。”
“王歡!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計較這些?”這一次開口的人是陸心遙,“考古隊裡的每個人都很重要……”
我揚聲道:“他們都特麼傻呀?不知道先把人抱起來嗎?”
考古隊的學生全被被我罵得臉色通紅。這麼簡單的道理,他們竟然想不明白,不能說是他們太笨,而是他們沒經歷過生死的考驗,遇事立刻就慌了手腳。
兩個男生被我罵過之後才反應過來,趕緊各自摟住對方一條腿把人舉在了半空。有人想要去摘那人脖子上的鐵環時,隨心及時開口道:“別亂動!那個鐵環裡藏着機關,你們一動,他馬上會死。”
想去摘鐵環的學生頓時嚇得把手縮了回去:“那……那現在怎麼辦?”
我和豆驢同時走到石碑跟前把那人給接了過來,葉尋用手指沿着鐵環四周輕輕敲了幾下,才抽出了一根鋼絲舉在手裡道:“那位張教授,這個人的生死,你能做得了主嗎?”
張教授的額頭上頓時冒出了冷汗:“你……你是什麼意思?你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