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乾天山城,又大局抵定,就不能再乘馬了。按宗嵐的話來說,就是有失 身份。
與是那頭從風煜處搶來的四階馭風駒,就被這樣拋棄掉,換成了龍輦,居然通體都是由黃金打造而成。上面嵌着寶石,金光閃閃。總之什麼材料看起來華貴,就用什麼材料。整整十八匹四階龍角翼馬拉拽,真個是威風豪奢之極。
這是以前宗未然的座駕,看起來無比的拉風。宗守卻忍不住,有些鄙薄這宗未然的品位。這也未免太暴發戶了一些。
不過當看見周圍那些乾天山子民,一臉的憧憬敬畏之色口又若有所思,或者不是宗未然的品味太低。
這個時代的人,大多都在爲生存苦苦掙扎,哪裡懂得什麼格調?
反倒不如這種在他眼裡,簡直土得掉渣的華麗輦車,更能震懾人心。
而當宗守在數萬禁衛甲士,浩浩蕩蕩的簇擁之下,到得乾天峰頂之時。那宗世等人,卻已不見去向。遣人四處尋覓,都找不到這幾人身影。
這倒不出虎千秋幾人的意料,乾坤已定,任是那宗世使盡手段,也不可能翻轉。這時候不走,就只能等死而已,換作任何人,都會立時遁逃。
宗守也是這麼想,不過心下卻仍用存着幾分防備。即然是雪家之人已經插手,動用了幻霧迷心大 法,那麼說不定也把那面‘幻心鏡,帶來
對這件幻術類的八階靈器,他是聞名已尖。
若是有意隱藏,那麼只需潛伏下來,靜止不動。
那麼除非是天位武宗一級的武修,又或日遊的靈師,否則是極難察覺。
而此刻的他,即便是靈力已至夜遊境中段,也不可能洞徹出這件靈器的蹤跡。
依舊是劍不離身,身批重甲。可當他一直走入到崇政殿裡,坐到那妖王寶座之上,也仍舊沒什麼‘意外,發生。
令宗守頗爲驚愕,此處有靈陣護持。特別是殿內深處的這張龍椅,有單獨的靈陣。那些人再想玩刺殺什麼的,可就難度更增。
難道這些人,是真打算就此放棄?那個宗世,就如此識時務?
目光仔細在這殿中梭巡了一番,仍舊沒見什麼可疑之處。宗守眉頭不由一皺,一陣沉吟。而後心神,就稍稍鬆懈了下來。眼笑眯眯地,看着殿內這許多人,紛紛忙碌、
特別是宗嵐這些人,都是忙到腳不沾地。
靈潮之前這個年代,仍可算荒蠻時代,還遠沒有後世那麼多繁文縟節。
而東臨雲陸,在這個時代許多人眼裡,更是邊荒之地,就更沒那麼多講究。
不過畢竟是一城甚至一國之主的繼位儀式,卻也不可能太過簡單,就一羣人高呼城主千歲,就算完事。有着一套完整的大典規儀,越是隆重,越是複雜,就越顯得妖王身份高貴,也代表着麾下子民,對妖王的敬意。
所以這繼位大典,雖是稍微繁瑣了一些,不過也是繁瑣的極有道理。
而妖族之王,儀式風格就更顯特異,先是要與妖族諸部血盟。再還有就是屠宰三牲祭品,以告蒼天。
本來的風俗,還要屠戮活人,從各自部族裡挑選罪人。殺的越多,在那妖族諸部之人的眼裡,就規格越高,越是滿意安心。
不過宗未然創建這乾天山之後,就廢除了這妖族陋習。每年所有祭奠,都是簡簡單單,弄些豬狗之類屠宰,算是了事。
宗守自然沒有恢復活人祭奠的意思,實在太野蠻太不人道了。
可當他望見虎千秋命人擡來一個黃金製成的大罈子,擺在殿中央處。把一缸缸的酒,往裡面倒的時候,還是微微變色。
果然當所有一切,都準備妥當。虎千秋就第一個站到了酒缸之旁,把手一割,那血就嘩啦嘩啦的流。
宗守看着份量,直到這虎千秋放了足有十幾斤的份量,這才止住。
這時候的虎千秋,已經是面色發白,兩腿也明顯有些虛軟了顫抖。卻很是傲然的,又挑釁的視線。掃視了衆人一眼,眼透着得意之色。龍行虎步的,回到了原位。
宗守頭皮頓時一陣發麻,不過一個血誓而已,有必要搞到這麼誇張?
好在虎中原就在身邊不遠,有人可以詢問。當宗守一個眼神望過去,虎中原就立時得意洋洋的低聲道:“世子不知!我們妖族的規矩,這血誓之時,血放的越多,就表示越有誠意,爲人越豪爽,對君上越是忠誠。當然也有別的意思,中氣越足,身軀強壯。這方面可示弱不得。我老爹居然放了足足一斗的血,果然厲害,不落我鐵虎一族的威名一”
宗守微微一愕,忖道居然還有這習俗?怎麼自己不知?
虎中原之後就是柴元,這位先前還是有些沮喪,不過此刻卻半點都不肯示弱。哼了哼之後,就同樣把腕脈一割,血液如泉涌出、
半響之後,是身軀遙遙欲倒。堪堪比虎中原多出半碗左右,這才一笑,朝着虎千秋,揚了揚下巴,而後是搖搖晃晃的走回。
第三位是靈玄,這位目狼一族的族長,也是位狠人。放出的血,居然只比虎中原差了些許。幾乎當場昏厥,被人攙扶着,纔回到自己的座椅之上。
不過此舉顯然是很得人心,不止是殿內諸人,都面色凝然。那目狼一族,殘存的幾位未被清洗的將領,更都紛紛露出的欽服之色。
後面諸族族長,也果然都是一如虎中原所言。血放的越多,就越是趾高氣揚,都走着八字步,得意無比。而那些身體弱,血放得少的,都是一臉的羞慚,用袖子遮着面,簡直沒臉見人了
當兩百多個部族放完血,那黃金壇子裡,幾乎全是血液。腥氣沖天。
不過這還不算完,接下來是城中有點身份的文官將領。這些人本來只是捎帶,意思意思就可.卻也同樣一個個比拼着,生恐流出的血不多。
宗守不由翻了翻白眼,看來這殿裡一衆血氣虧虛的衆人。忖道要是有強敵在這時候攻打乾天山,保準是一鼓而克,一窩端掉。這風俗太愚昧了,自己以後,一定要廢止,宴決廢止!
衆人之中,還看見了尹陽連城,虎千秋果未食言,二人都是身居要職、
尹陽是禁軍第四鎮的統領,而連城也做了都尉,勉強有資格,參與這繼位大典,不過都站在殿末尾端。
卻也是學着其他人一刀劃出,在手腕上割出一個血肉翻卷的傷口,眼睛都不眨一下,很是豪邁威武的樣子,看得宗守想揍人。
只有宗原,全不在乎他人眼光,只放出幾滴血,就算是完事,令他頗爲欣慰。
最後才輪到宗守,被這大殿之中,數千雙視線盯着,站到那黃金血缸之前。
本來的意思,是想學着上次血誓時那樣,也只裝模作樣,放幾滴血就算完事。
可此刻衆目睽睽,數千雙眼,都是現着期待灼然之色。宗守不由心中無奈,這個時代的人觀念簡單。你這時候,血流的越多,衆人就越是認可,弄虛作假,只會被鄙視,不得人,心。
心裡自我安慰着,反正這一生,也只痛這一次而已。這麼多人湊在一起,總比一個個來,要好得多。
只得是猛地一咬牙,宗守拿着刀,閉目在腕部處一割,任由血灑灑的流。
心中自憐,自從來到這個時代,他僅有的幾次受傷,居然都是因血誓之故。
大約半鬥血放出,宗守就已感覺到暈眩之感。接着卻生出靈感,眼珠一轉,就直接閉上了眼,面容金紫的向後躺倒。
他附近之人,爸是一驚,紛紛伸手去扶。攙着宗守,回到上方的寶座。又是按人中,又是灌丹藥,才終於把宗守弄醒。
而此刻殿內,無論是虎千秋,還是那柴元,一干宗未然的舊臣,都是老淚縱橫,感動無比。
世子雖然身體確實弱了一些,卻果然不惶。是先君之子,有王者風範。你看這多麼hòu道,多有誠意?爲了與大家血誓,都弄暈倒了。
只有虎中原,抓着後腦勺,一臉的疑惑。
忖道世子的身體,有這麼弱麼?
體力是很差不假,跑上兩個時辰,就要喘氣。不過可不代表着身體弱,在他印象中,世子那孱弱軀體之下,可是氣血強橫,壯的像頭牛。
接着纔是血盟,由祭祀將一碗碗的血酒分發於殿內衆人。宗守也分了一碗,只覺是血氣撲鼻。
這碗裡面,有九成九都是血。幾乎是捏着鼻子,才勉強灌了下去。
血誓完成,衆人又是三跪九叩,這才把繼位儀式的前半部分完成。
最後是祭天,由幾十位排位靠前的族長,當場屠宰三牲。而後再由宗守,獨自登上同樣建在乾天峰頂,那孤懸在崖側之外的祭天台上,由祭祀指引宣告祭文,向蒼天禱告之後,就算是完事。
這在東臨雲陸,已算是極正規。乾天山城家大業大,這才如此。
不過動宗守,望見那祭天台時,卻是眉頭一挑,目中隱透笑意。他總算是知道,宗世那些人,會在何處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