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劍心已損,廢物而已。何用費心?太靈宗其餘人等,我絕欲或者不知。卻知閣下,劍術不進反退。實在不值——”
話音未落,季靈子的臉,就已經是鐵青一片。胸膛起伏,雙手微顫。
那白髮老者,也微搖了搖頭。
“我家公子的意思,你可明白了。你無論劍術人品,如今都實在不配我家公子出手。與你戰,根本就無法磨練劍術。若是自己還知趣,那就自己讓開!”
那季靈子卻目透兇芒,滿腔怒火,仿似終於找到了一個宣泄口,死死的盯着那白髮車伕。
“你給我閉嘴!我與你主人說話,豈容你這條修爲都纔到六階的老狗來插嘴?”
身後一道劍光,忽然離鞘而出。遙遙向那老人頭上當頭斬落!
那白髮老者,卻是不驚不懼,仿似沒看到一般,坐在原來。
而那翻雲車內,也是傳出了一聲輕哂。
“也罷!你既然定要尋死,那我絕欲成全你又有何妨——”
當聲落在之時,同樣一道劍影,也從那車門之內穿處。悽絕煌厲,‘鏗’的一聲,就將那劍光彈開。
而後那純黑色的劍影,半空中一個轉折,就斜斜的向那季靈子的所在削出。就宛如是從地淵深處,吐出的魔息。飄渺不定,詭譎難測。
季靈子卻是哈哈大笑,透着興奮之色。探手一招,將那彈回回來的青色長劍,握在了手中。
“你終究還是出手了!就讓爾看看我季靈子的太清乘風劍,究竟是否名副其實!給我下來——”
整個人連帶着劍,都化成了狂風,朝着那翻雲車席捲而去。
青色的劍光,也彷彿是化入疾風之內。忽隱忽現,那刃光彷彿是無數不在。
卻在半空中,與那黑色魔息般的劍光,一連交擊數次。
而每當一聲‘鏗’的輕響,那龍捲狂風就是微微一窒。那人季靈子的人影,也漸漸顯現。面上全是震撼,絕望之色。
僅僅五擊,此處平地颳起的風暴,就已平息。起的時候突兀,平息的時候,也是突然而然
而那黑色劍影,也在這時,以一個玄奧無比的軌跡,破入至季靈子身周的劍光之內。‘噗’的一聲血光飆撒,竟是從眉心處,直透而入,又穿飛而出。
那季靈子的屍身,卻猶自不倒,滿眼都是不甘之色。
而在翻雲車的車轅之後,那白髮馬伕,見狀卻是一聲輕嘆。
“公子,我看也用不着殺人?這季靈子的來歷,可是了不得。據說其祖輩,是我雲界一位有名的神境強者。在太靈宗地位超然——”
若非如此,當初秋雲道人,也不會以蒼生道數百弟子以及薛希的性命,來換此人平安。
一年半之前,黑靈穀道一戰之後,舉世譁然。說太靈宗,太不划算。便連其宗門之內,亦是沸反盈天。許多人,都不滿秋雲決斷。
一個薛希,價值就遠遠超出那些太靈宗的殘存弟子。
可當有心之人,暗查這季靈子的身份之後,這些聲音,就徹底消失無蹤。
“殺了就殺了!怕什麼?一個神境,我絕欲何用懼之?此人雖死,元魂卻未損傷太多。若他那老祖宗,真是神境人物。自然可替他再塑肉身元神,有何好擔憂的?”
那白髮老者聞言一怔,想想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這的人身後的太靈宗,到底是第一聖地。這片星空之下,第一大宗派。固然依然是有些猶疑:“可是——”
“可是什麼?還不快點趕路。這季靈子的太清乘風劍,其實真不錯。其武道之勢出現破綻之前,倒也的確有資格,與我一戰。那談秋一年半之前,能夠以初入六階的實力,抵擋二百劍而後一劍勝之,不可思議!真令人期待——”
聽着後面的自言自語,白髮老者是一聲苦笑。看了看季靈子的屍軀,而後一陣搖頭,重新揮鞭。驅策着那八匹馭風駒,在那季靈子屍軀之上,飛踏而過。
也就在那輛翻雲車,在羣山狹道的出口消失之時。就在後面不遠處,同一條道路上。幾個人影,正神情各異的望着,方纔那一場‘兇殺’現場。
“這個季靈子,這不是自己尋死麼?絕欲那傢伙的狠辣,他又不是不知?連聖地之八的掌教之子,絕欲都敢一劍斬了。真以爲自己的背景,可令這絕欲顧忌?難道是蠢到以爲他的太清乘風劍,可以勝過他的大絕滅劍?”
這人是一位青衫男子,腳踏着一口明晃晃的劍,懸停在半空,離地十尺,如鬆挺立。
若是宗守在,必定可認出此人,必定是劍宗寒山門的蘇辰。此刻正滿臉的古怪之色,似乎覺得眼前這一幕,很不可思議。
旁邊站着的,卻是雷動。正笑得打跌,不斷的捶胸跌足。身軀搖搖晃晃,似乎隨時就要摔到。
“唉喲,笑死我了!這季靈子真是倒黴催的,一年半前敗在宗守手裡,在宗門裡就擡不起頭。好不容易遇到絕欲那廝上門挑戰,結果人家卻懶得鳥他,直接掉頭就走。最後也只好巴巴的追過來找回場子,這下好了,連命都丟了。人家連劍意都沒用,就憑劍術變化,就把他的太清乘風劍破去,這次真是丟人現眼。其實鳥兒小一些,又不是什麼罪過——”
蘇辰翻了翻白眼,也覺得有些忍俊不已,噗嗤一聲輕笑之後,又急忙收住,肅然道:“夠了沒有?蒼生道宮的入口,應該就在前面不遠,還是早點趕路爲上!你我本就是爲觀劍而來,若是晚了,只怕是會錯過了這一場精彩好戲,”
“急個鳥!”
雷動卻是不以爲然,嘿然一笑道:“蒼生道之靈秀,全集中在二十年前那一代。水凌波,方文,薛希這三人,幾乎壓過了雲界所有的同輩英豪。這之後,其門下弟子的水準,就是一代不如一代,也只最近纔好些。好不容易出了一個談秋,可偏偏修爲不夠,與季靈子差的太遠。這次絕欲上門,多半是遇不到什麼真正勢均力敵的對手。不過蒼生道,即便是輸了,也沒人會認爲他們不行,最多隻是顏面受些損傷而已。只一個談秋,就是後力十足。真正令人期待的,還是我們萬劍穹境!”
蘇辰聞言,卻彷彿看土著傻帽一般,看着雷動。
“雷兄,你難道不知?絕欲已經向蒼生道下了戰書,即便是自縛修爲,也要與談秋一戰?”
那眼神是明明白白,你雷老兄,是太孤陋寡聞了。
“竟有此事?”
那雷動果然是愣住,接着是眉頭皺起道:“你們寒山宗,倒真是厲害。這樣的消息,都能得知,莫非是蒼生道宮裡有交情?”
又眉微微搖頭:“這有些不合規矩,以他八階境界,即便自束真力,也是不公平。蒼生道,也絕不會輕易讓談秋上場——”
天境強者,與地境強者的差距。並非是內息和魂力方面的碾壓,而是對天地的感應,對靈能的操控,對法則的瞭然。
即便是宗守,已經領悟了劍意之極。這方面,也絕不可能比得上,真正踏入到了八階,算是天境中期的劍公子絕欲。
“可這戰書一下,這蒼生穹境之戰,也就再非是全無吸引人之處。”
蘇辰一笑,神情淡淡:“我聽說那絕欲,這一次似乎是相當執拗。說是無論如何,都必定要與這談秋,戰上一場。只怕蒼生道,想要推拒也不可得。雷師兄,你就不覺期待?”
雷動頓時默然,宗守與絕欲。若此戰真無法迴避,他自然絕不肯錯過。
蘇辰的語氣,接着卻又是一變,含着幾分試探之意:“師兄,這個談秋,到底是何來歷?直到如今,似乎都無人知曉此人出身。莫非這一位,其實就是宗守老弟?”
雷動的瞳孔立時一縮,而後面無表情的搖了搖頭:“這個我怎知道?或者是,或者不是。以我那守弟的劍術,勝季靈子不難。不過也未必,就不是蒼生道,別有劍道強人冒頭。”
“我無惡意!”
蘇辰聞言是啞然一笑,然後目中精芒閃爍着道:“只是想着,若真是他。或者真能夠,有些許勝算!”
寒山宗雖非是十大聖地之一,卻據有數處龐大靈山,造出類似穹境的後天洞府。實力可與十大聖地之末的凌雲宗齊肩,甚至更有勝之。
這等大宗,自然也在絕欲的挑戰之列。接過一年之前,他卻是四十七劍而敗,那絕欲甚至未出全力,引爲奇恥大辱。
雷動也同樣是默然,他的情形稍好些。雖是五絕山莊的備選,卻也與絕欲戰了一場。初學劍術,卻鏖戰一百九十七劍而敗,令絕欲輕傷而退。不過雷動自己,也半月動憚不得
“哼!那廝最近,也的確是太過囂張。總得有個人,把他的頭按下去纔好!”
正這般說這,雷動忽然心有所感,仰望蒼空。只見數道遁光,正往西南而去,而後是越來越多。
蘇辰亦看在眼中,嘿然一笑:“最前面那位,是刀君李無回。這些傢伙,真是聞風而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