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境修爲,即便壓制了境界,在雲界之中,也是無有對手。加上那潛行刺殺之術,這幾十來,凡是其親自出手刺殺之人,都無一能存。
真難想要,有人能毀去他這客卿的化身。
可接着下一刻,卻聽這黑衣人皺眉言道:“我那化身出手,正是宗守被那水凌波、原無傷、絕欲、若濤、雷動、李無回六人圍攻之時——”
幾乎每說一個名字,青年公子的眉頭,就微微震顫。這黑衣人所言,無一不是東臨雲陸,最頂尖的年輕高手!
尤其是那太元仙子,享名雲陸幾十年。若非是太元宗,需要此女鎮壓宗門,早就可晉升靈境。
宗守能以一己之力,力抗這六人。還有餘力,應付刺殺,怎麼可能?
若非是見這黑衣人的神情,是異常的凝重,傷勢深沉,也不似作爲。他幾乎就以爲對方,是在開玩笑。
“水凌波,原無傷?那麼那武軒瀟湘子,怎的不在?風太極可在其內?”
那黑衣男子,卻皺了皺眉。畢竟相隔着數千裡地,又是陰龍谷內那樣的環境。他的神念,也遠不到可以聯繫千里之外的地步。
能夠模糊感應到這些,已經是化身臨死之前,爆發精元魂力,才把這點信息傳出、
不過,在他的這些記憶中。這武軒瀟湘子,確實不見蹤影。
青年公子見狀,卻是輕舒了一口氣,明顯放鬆了下來。
六人之中,除了水凌波,還讓他稍稍有些顧忌之外。其餘幾人,都還未放在他眼中。這宗守再強,也應是與武軒瀟湘子二人相當而已。
只是這位乾天妖王,看來還真是留不得——
“那麼你可記得,那具化身,到底是毀於何人之手?”
黑衣男子仍舊搖頭,他只依稀記得。應該一道快捷無匹的刀光,一道絕滅一切的劍意。可具體如何,那第二元神又是怎麼被毀去,卻是全然不知。
“那就對了!應該是旁有高人出手。宗守既然是以龍影爲師,身邊說不定,也有靈境修士在。那位龍影武聖,雖說是一直獨來獨往。可據說這些年,也曾指點過一些後輩。不少人,都感其點撥之恩——”
青年公子一笑,已是透出瞭然之色,又搖了搖頭,眼含着訓責之意:“早便說過,今次之事,當慎而又慎。那宗守身份,也不比其他。不可貿然出手,你便是不信!一具身外化身而已,回去之後,我自由辦法令你重鑄。不過這種事情,切不可有下次。這雲界強者衆多,非是你橫行之地——”
聽着這言語,黑衣男子緊皺着的眉頭,漸漸舒展。聽起來,確是極有道理。可爲何他總覺的,這裡面似乎有些不對勁?不過楊家肯承諾彌補他這次的損失,倒是令他心中一鬆。
正當他仔細回思,整理着那紊亂的記憶。青年公子卻忽的一笑:“是孔須回來了!”
話音方落,那門就被推開。一位年近三旬的文士,從門外走了進來。先是微帶詫異的看了那四周沾滿血液的牆壁一眼,又看了看那黑衣男子。
之後才朝着那青年公子,深深一揖:“孔須見過公子!”
一應禮節,竟都是臣下之禮。能使他孔須這般,也只有皇京楊家的長公子。
“勿需多禮!”
那楊溟微微頷首,伸手虛扶。接着笑問:“可曾已看到你那妹妹了?”
“正是!”
那孔須再次躬身,神情是唏噓不已:“我已見過孔瑤!以前恨她入骨,這時看她,卻是有些可憐。被妖王看重也就罷了,偏偏又逢上這樣的變故——”
楊溟淡淡的聽着,對一個已經卸任的封號督帥之事,其實並不在意。
這兩兄妹的事情,也是孔家的私事,與他無關,更懶得理會。
耐心的聽孔須說萬,才眸子裡精芒略閃:“那麼你觀這乾天山,虛實如何?”
“守衛森嚴,士卒精悍,律法嚴酷。這樣的精兵,即便我大商,也是不多——”
卻心知這位楊家公子,真正要問的不是這個。沉吟了一陣,孔須才斷然道:“乾天山雖固,可這雪家,卻有如堤中之蟻。不是勢力強橫,就可防範。我觀這乾天山內的一些權貴,應該也察覺了幾分。卻都是閉門自守,對旁人諱莫如深。今次這乾天山,估計註定了是改天易日之局。只是這雪家,卻有生擒那宗守之意。這個人,怕是留不得!”
那楊溟‘嗯’的一聲,眉頭一挑。卻聽孔須接着又神情凝重的解釋:“乾天山軍力根基,本就不弱。若是這雪家,再得這血雲騎,那就真是如虎添翼,日後怕是再難以挾制!對我大商,恐非幸事——”
楊溟聞言大笑,滿含着欣賞之意。對大商非是幸事?這孔須真正所指,應該是他楊家纔對吧?
“你可知,遼王他也是此意?”
見孔須詫然看來,楊溟卻又滿含歉意的朝着他點了點頭::“只是可惜了你那妹妹,剛剛嫁人,便要守寡!”
孔須連忙俯身,心知楊溟之意,已是必欲將宗守誅殺。
胸中卻並無什麼特殊感覺,只是暗暗佩服,楊溟的狠辣果決。
這般人物,纔可爲一界之主,一國之君。
——至於孔瑤,他這妹妹,看來還真是個災禍纏身之人。
也就在二人,正議論之時。乾天山上空,兩雙冰冷的視線,也在朝那邊看着。
其中一人,正是雪莫風。眼眸中,滿是化不開的陰冷:“這遼王之人,與我雪家終究不會是一條心。無論面上怎樣。暗中總需防範一二。”
很想知那邊幾人,到底是說些什麼,做些什麼。可那位楊家的長公子,卻是異常的小心。
“無需理會!思來想去,無非便是不欲令我雪氏,盡得這乾天山基業。我這裡自有應對之策——”
旁邊被雪莫飛稱呼爲殿下的那位狐族少女,一邊說着,一邊神情期冀的,看向遠方。
“倒是那個人,他已經回來了!”
雪莫飛的精神頓時一振,少女所言‘那個人’,自然只能是宗守。
迅即身軀,是壓抑不住的微顫。
總算是可開始了!今日之後,便將是八尾雪氏,重臨雲界之時!
也就在霎那,在下方一處酒館之中。一位形貌頹廢的中年,正手持着酒杯狂飲的男子,忽然停住,而後是啞然失笑。
他那侄兒,已經回來了麼?回來的好快,真不給你半點機會。
不過此事與他,已然無關。
當宗守從陰龍谷遁出之時,此處的諸宗修士,已經是走的差不多。
也恰在他從那谷口處飛出時,谷內就忽的一聲震盪耳膜的嘶吼。
接着就在短短兩個時辰之內,還逗留在谷內的修士,都紛紛是從裡面奔逃而出。
也不知這些人,是真的不準備與乾天山對抗。還是被人特意交代過。無論是穹境還是聖地修士,都無一違抗。將收入的八成,都繳了出來。
即便偶有需要之物,也會交出足夠的靈石之後,纔將之帶走。
而收繳上來的靈物,光是九階的靈石,就有一萬三千之巨。
令丹泉宗崆器宗的人,都是喜笑嚴開。這麼大的收穫,足可相當他們幾百年的靈石產出。
宗守卻是在發愁,這裡的東西,大半都要入乾天國庫。
他私人只能分去一成,不過也算是聊勝於無。這些靈石,加上陰龍谷內的收穫,用在宙極命世書上,至少可加速四年時間,足夠他參悟宙書的前兩頁了,劍術的造詣,也必定能更是精湛。
此時還有不少修士,仍舊在谷內未出。宗守卻已是不在意,只當這些人已經死了。那頭陰龍已經醒來,即便未死逃出,只怕情形也多半不妙。
這陰龍谷內,也別無什麼強者。以丹泉崆器二宗之力,足可應付。大軍圍在此處,實在無有必要。
隨着他一聲令下,從乾天山趕至此處的六萬甲士,兩萬騎軍,就開始拔營。
宗守正欲稍稍交代天器與明丹幾句,卻聽前者,眼含憂容:“這幾日乾天山城那邊,似乎有不對。還請殿下萬分小心!”
明丹老人也微微闔目,言簡意賅:“是八尾雪氏!殿下對有我丹泉有大恩,如需幫忙,可儘管開口——”
“這倒無需!”
宗守聞言一笑,這雪氏的動作,固然隱秘。看來還是瞞不過,這些有心之人。
不過真正令他滿意的,卻是這二人藉此言,表達的姿態。言下之意,是依舊與乾天山城同心同德。
“不過在二位眼中看來,我宗守居然仍有勝機。倒是令孤有些驚異——”
八尾之血,幻心鏡,又隱隱將整個乾天山,都控制在手。
無論怎麼看,他這次都是已經輸定了。最好的結局,也是孤身逃走。一國大業,毀於一旦。
天器聽着,卻是胸中苦澀無比。自從那乾天山那邊的消息傳來,他還真不覺得宗守,能夠有多少勝算。
之所以如此,其一是他們崆器宗與凌雲宗的大仇,沒有退路。其二卻是對宗守,莫名其妙的信任。
下意識的覺得,這位從荊棘中爬起來的妖王,絕沒這麼容易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