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城郊樹林裡,樹影婆娑,一戶農家住在這森林外圍,枯木枝圍城的簡易圍欄,院子裡的一角種着一片還是嫩芽的蔬菜苗。
院子的另一側是一棵碗口粗的樹,上面正開着一簇簇紅色小花,離得老遠就能聞到花的清香,雖然淡淡的但是甚是醒神。樹的下面放着一張簡陋的桌子,還有兩把樹幹做成的兩把簡陋椅子。
院門下,兩盞昏暗的燈籠,隨着夜風輕輕晃動。
此時,院內的茅草屋裡,傳來陣陣咳嗽聲。
“阿孃,您又咳嗽了?”一名少年郎,聽到聲音後,立馬起身,點燃一根蠟燭後,用手擋着火燭,快速的跑到他母親房內。
“朔兒?你在哪?朔兒?”病重的老婦,急切的呼喊着。
“母親,朔兒來了。”九方立馬放下蠟燭跑過去,握住母親的手。
老婦,伸出滿是褶皺的粗手,顫顫巍巍的,摸着朔兒那清秀如玉的臉龐,可惜的是左臉下方有道不大的傷疤,索性沒有過多影響九方朔那俊美的面容,反而有了些許男人的味道。
好一會兒,老婦瘦弱的老臉上,露出了笑容,在昏暗的燭光下,顯得分外暖心。
“我的朔兒來了。”
“母親,朔兒就在你身邊。”九方朔,依偎在老婦的手掌裡,擔憂的說着。
“兒啊,我怕是活不過今晚了。現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把你一個人扔到這個世上。”老婦眼眶中閃爍着淚花,神情裡盡是不捨。
“不會的,母親,你先躺下,我去城中找季叔,讓他再給您看看,肯定能治好的。”
九方朔看着奄奄一息的母親,知道母親病的更加嚴重,可還是想努力一把,因爲這個世上母親是他唯一的親人了。
說罷,九方朔準備起身,扶母親躺下。
“沒用的,我的身體我知道。朔兒,別去了,我們也沒錢,別不看了,就這樣吧。”老婦祈求道。
老婦知道她的身子已經無藥可醫,不想在原本拮据的經濟上,臨走之時再拖累他的孩子。
“沒事的,母親。您好好躺下,我去去就回來。”九方朔,安慰着母親。
說罷,安頓好母親後,九方朔,出了房門,向城區飛奔而去。
好望角城區,此時正是逛夜市的好時候,放眼望去,條條街道黑壓壓的全是行人,賣花的,賣玩具的,賣日用的,賣夜宵的,甚至摩根大陸上的小動物都有的賣。
商販的叫喊聲,行人的閒聊聲,不絕於耳,十分熱鬧。
這裡的繁華景象,自打公主她從國都過來這段日子,只要有時間,都拉着落風陪她逛街,不厭其煩。
“哎呀,還是出來了好哇。”公主蹦蹦跳跳,自在的說道。
“公主,你只要有時間就出來逛街,街真的有那麼好逛麼。”洛風語氣中略帶着嫌棄的味道。
“怎麼沒有,你想想,你我從小在佈雷格長大,你看看我父王把咱倆看的多緊。想出來難得跟什麼似的。”公主說話間,想到在佈雷格他父王對她的嚴厲就氣不打一出來。
“那是國主怕你出去遇到什麼意外,是在關心你。”洛風解釋着。
“有你在身邊,我能出什麼意外。”公主繼續辯解。
“我也不能時時刻刻都在你身邊呀。”洛風尷尬的說道。
“只要關鍵時刻你在我身邊就好啦呀。”
公主嘟着小嘴,俏皮的說道,甚是可愛。
說罷二人繼續往前走,洛風手裡拿着一堆東西,跟在身後,活脫脫的一個小跟班。
“讓一下,麻煩讓一下。”人羣中,九方朔不斷的呼喊着爲自己開路。
但是,九方朔的喊叫似乎並沒有起到多大作用,幸好他的肢體非常靈活,在人羣中,穿行的絲毫不慢。
“你個小兔崽子,哪裡逃。”商販喊到。
就在這時,路邊一商販賣的動物逃脫了籠子,正在大街上亂竄。
商販在後面緊追不捨。面對腳下突然跑出來一隻耳朵有身體那麼長的兔子。九方朔,一個側身起跳躲了過去。
卻用力過猛,一個失控撞向了正在看小玩具的公主身上。
眼看公主就要跌倒在地上。洛風一個滿懷抱住了公主,索性沒有摔倒。
“這誰呀,出門不帶眼睛啊。”公主生氣的罵道。
“對不起,對不起,我有急事,對不起。”九方朔轉過身給公主鞠躬賠罪後,又快步跑向季連祖的醫館。
“公主,沒傷到你吧。”洛風在公主身上上下打探。
“沒事,就是那個傢伙把我撞的好疼。”公主揉着肩膀,委屈的說道。
“他可能是有急事,就別跟他計較了。前面還有更好玩的,我們走吧。”洛風也揉了揉公主的肩膀,趕緊轉移話題。
“好吧,我們走吧,下次別讓我碰到他,否則非把他的鼻子給打歪。”
公主發着牢騷,看着周圍的小商貨,洛風繼續跟着她後面,公主這般模樣,只能讓他不禁無奈的搖頭,在後面偷笑着。
九方朔終於跑到了季連祖的醫館,氣都沒緩上一口。
“季叔,快跟我走一趟,我母親好像不行了。”一路跑來,不停歇的九方朔,雙手按在診桌上。喘着粗氣對坐在那裡的季連祖說道。
“什麼?快走。”季連祖聽到後,立馬起身拿起診療箱,配好他母親曾經常用的藥後,隨着九方朔向他家奔去。
此時,天空下起了傾盆大雨。閃電不時劃亮夜空。
九方朔心中頓時一種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奔跑間,也不斷的催促季連祖跟上他的步伐。
“朔兒,我的孩子,娘等不了你了。”簡陋不堪四處漏風的草屋裡,老婦孤零零的躺在牀上,呼喊着。
“下雨了,朔兒,快回來。”雙眼失明的老婦,此時心裡實在放心不下九方朔,雙手摸索着試圖下牀去門邊等他的孩子。
雙手摸空,從牀上摔了下來,於是老婦拖着病重的身體,憑着感覺,爬到了門口,用力摳開門,趴在門檻上,喘着粗氣,呼吸越發急促。
將近半個時辰,九方朔終於趕到了家裡,看到他母親已經趴在門檻上,立馬跑上去抱着母親。
“娘,娘,娘,你沒事吧,娘,娘,你醒醒啊。”九方朔呼喊着。
見狀,季連祖,立馬走過去。診斷一番後,惋惜的對九方朔說:“孩子。我們晚了一步,你母親,已經去了。”
“不,不會的,我不要娘走,我不想一個人。”九方朔嘶喊着,眼淚不住的往下流,他還沒有準備好面對這樣的事情。
年幼喪夫,身體一直不好的母親,含辛茹苦把他帶大,如今好不容易已經長成英俊秀穎的少年,卻又面對失去母親的痛苦。
身形清瘦的九方朔把他母親抱到牀上,躲在牀邊,依偎在母親的手心裡。
清澈如海的雙眸,不時流下淚水,幾近哽咽。
此時的房間,空洞的可怕,外面的雨還一直在下,閃電不時劃破夜空,照亮大地。
透過閃電的亮光,一個人影出現在窗戶前。
“誰?誰在外面?”九方朔支撐着身子,踉踉蹌蹌的走出去,往窗戶那邊看去。
此時,降落者正躲在屋檐下避雨。
“你是誰?”九方朔問道。
降落者看着他,沒有吭聲。
看到他像是避雨的人,沒有惡意,九方朔隨後說道:“進來避雨吧。”
降落者竟然聽懂了他的話,跟着他走進了屋內。
九方朔蹲坐在地下,靠着牀邊,問道:“你是不是也沒地方去,纔到我家避雨。”
降落者沒有回答,九方朔就認爲他是默認了自己說的話。
“我現在也是一個人了,你如果也沒地方去,就先在我家住下吧。這樣你跟我就沒那麼可憐了。”九方朔看着牀上,靜靜睡去的母親說道。
降落者,似乎是聽懂到了他的意思。又感覺到他身上的悲傷氣息是因爲牀上那個老婦引起。
不由得,走上前去,靜靜的看着牀上的老婦。
一股莫名的感覺由內心生出,在告訴他,他應該幫助坐在地上的那個少年,不要讓他悲傷。
隨後,降落者伸出左手,掌心對向老婦的額頭,一股金黃色的光束緩緩從他掌心流出,進入到老婦的顱內,隨後流遍全身。
“你這是在幹什麼?”九方朔見狀,連忙問道,試圖起身阻止,但是直覺告訴他,這個人做的事情,不會傷害他母親的屍體。
九方朔看着母親因爲降落者注入的金色光束而全身散發着淡淡的金色光芒。隨後又看向降落者,昏暗的燭火下,降落者面若冰霜,雖着普通衣服,但卻絲毫掩蓋不了他的如玉風骨。
降落者,此時雙眸緊閉,更多的金色光束流入老婦的體內。
老婦這時,緩緩睜開眼睛,九方朔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感覺像是看到了幻覺,不由揉了揉眼睛。
見到老婦醒了過來,降落者這才收回了手。
老婦看着眼前的景象,又看到了九方朔,於是伸手朝九方朔摸去。
“朔兒?”老婦低聲喊道。
“阿孃,你能看見了?”九方朔欣喜若狂,但仍不自主的伸出手在母親眼前晃來晃去試探。
“剛剛發生什麼事了,我怎麼還能看見了?”老婦疑惑的問向九方朔。
“阿孃,您嚇死朔兒了。剛剛您已經沒了呼吸,季叔叔也說您已經走了,離開我了。”九方朔哭着說道,鼻涕爲順勢流了下來。
“那我怎麼活了?眼睛還能看到了?”老婦一臉不解。
“哦,對,母親,是這個哥哥救了您。”九方朔這時纔想到了站在身旁的降落者。
老婦隨手望去,只見降落者站在她的身邊。
“謝謝你救活了我。我家窮,卻沒有值錢的東西作爲報答。”老婦爲難的說道。
降落者遵從內心救活了她,看着老婦好一會兒,然後坐到椅子上,靠在那裡閉上了眼。
見到降落者好像是困了,於是九方朔起身拍了拍他肩膀。
“哥哥,謝謝你救了我阿孃,看你好像困了,要不你先到我牀上休息吧。”九方朔說罷,便伸手示意。
降落者隨即起身跟着九方朔走到他的房間。
九方朔掀開被子後,對降落者說:“哥哥,你今晚就睡我的牀吧。”
降落者看了看他的牀,隨後走了過去,躺在上面。
九方朔看到降落者只是斜躺在上面,雙腿還垂在牀邊。
九方朔不免一臉的尷尬。
不知道降落者是嫌棄他的牀還是什麼。
然後鼓了鼓勇氣,走上前,尷尬的笑着說:“哥哥,是不是嫌棄我家環境太差了。”
降落者對他的話,一知半解,不過感覺似乎在關心自己。無奈自己不會說他們的語言。
九方朔面對一言不發的降落者,也實在沒轍了。
“額,那個,哥哥,外面的雨還在下,你今晚就先在我這將就一晚吧。我去看看我阿孃了,你早點休息吧。”說罷,九方朔撓着後腦勺,走出了房間。
空曠的房內,降落者呆呆的看着房頂,然後摸了摸被子,一知半解的把它蓋到自己身上,隨後閉上了雙眼,不知不覺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