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帶着骯髒泥濘的中年人抽着煙,看着繁華乾淨的街道,看着周圍奢侈裝修的商鋪。
這讓他想起以前的生活,以前他偶爾也會和妻子孩子去商業街購物,雖然收入不高,但每個兩個月至少能來一次。
只是在這地下避難所裡,他就再也承受不住這種消費,當然,也不需要來了,妻子和孩子都死在了避難所外面。
看着一家商鋪裡,一家富人在幸福的切割燒烤熏製過的大塊牛肉,他想起妻子和孩子當時的笑容。
那商鋪的通風系統做的似乎不是很好,有淡淡的燒烤味道散出來,那是他妻子曾經最愛吃的蘋果木炭燒烤的味道,把大塊牛肉用蘋果醋和各種調料烤制五小時。
他忍不住多吸了兩口,隨即又吸了一口煙。
神色中有稍微的滿足,自從進入這個避難所,他再也沒抽過煙,不是戒了,而是抽不起,香菸已經徹底成爲奢侈品,一個香菸可以換三十塊營養塊,也可以換五斤的臨期麪包。
懷裡這半包,還是帶進來就一直沒捨得抽的當做儲備金的,畢竟誰知道自己哪天就生病。
“呼。”
他吐出一口煙霧,看着煙霧在這繁華的街道上飄散。
身後,越來越多的人從下水道鑽出,都是五十來歲的,身穿工人制服的中年,有男男女女,都揹着大包,像一隻只老鼠鑽出下水道。
他們緊張的走出小巷,彷彿走上街道的老鼠,神色緊張地看着格格不入的繁華商鋪。
中年漢子轉頭看了一眼,走過去,笑道:“別緊張。”
“來,都抽根菸。”
他掏出懷中那剩下的半包煙,一根掰成兩根,塞到這些人的手裡。
“都記住了啊。”他一邊挨個點火,一邊小聲道:“不要緊張,裝作是來購物逛街的,分散開,分散在道路上。”
“往洛克菲勒大樓慢慢靠近。”
“等槍聲,一起往裡衝。”
“嗯。”有人抽了口煙,平靜不少。
有人則依舊緊張,看着小巷外那潔淨的道路,手指都在顫抖。
有不抽菸的女人則被煙嗆的咳嗽,但還是強撐着吸了一大口。
“還有。”男人繼續壓低聲音囑咐道:“我們沒有手環,不要引起別人注意,手都揣到兜裡,不要讓人發現沒有手環。”
“可以的,裝作夫妻挽着手,這樣更不會被懷疑。”
“有人盤問,就說是幫孩子來買小提琴,或者攢了錢想要來撮一頓,多說一說自己下了多大的決心,這樣顯得更真實……畢竟這裡不是我們能消費得起的地方,實在不行,就說來施工的,下水道漏了。”
“好了,分散。”
這一刻,這條繁華的街道上,無數個小巷有一個個穿着工人服的中年男女走出,不起眼的在人羣的掩護下緩緩遊蕩。
身上帶着一些泥濘和惡臭,揹着露出鐵鍬和錘子的大包,像是剛下工回來。
其實說不起眼,也算不上,他們這身裝扮與周圍格格不入。
但沒人願意多看一眼,就算有人路過他們身旁,都下意識屏住呼吸加快腳步,快速遠離。
而這些人則目光貪婪促狹的看着周圍那精美的商鋪中的食物,嚥着唾沫。
下水道中。
“快快快!”
沐晚霞站在一處通道入口,小聲催促着,腳邊的泥濘中是一箱箱的軍火。
一個個人從她身邊快速跑過,每一個都和沐晚霞深深對視,點頭致意,隨即快速拿起木箱中的武器和彈藥,塞到自己的大包中,故意漏出大包裡的工廠工具作爲掩護。
然後像老鼠一樣鑽入一個個下水道的分支,
去往一個個下水道口。
洛克菲勒高樓。
頂層會議室。
窗外的“陽光”漸漸變得微弱了,穹頂上的燈光變的暗淡,這是爲了模擬正常日夜的燈光設計。
“嗚。”卡耐基先生打了個呵欠,視線從屏幕上的戰鬥畫面收回,點了一根雪茄,抽了一口:“都這麼晚了,六點半了。”
“各位,我孩子的馬術班要結束了,我得回去跟孩子吃飯了。”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私人訂製的亮面西服和黑色領結,拿着禮帽對各位彎腰致意。
“今天的會議差不多就到這吧。”
其他濟世會成員也紛紛點頭。
“老爺子,結束吧,開了一天的會,累死了。”
“是啊,按照目前的情況,神明想要一層一層門的打進來……至少得二百多個小時,呵呵,估計大夏那邊也快引走他們了。”
麥克也有些疲憊的打個哈欠,從座位上站起來,像是閒逛似的走到落地窗前。
低頭看去。
只見下方的街道上,一個個身穿工裝的不起眼的工人在人羣中游蕩,隱隱靠近這裡。
他隱晦的看了眼牆角的擺鐘,隨即道:“的確不早了,父親,散會吧。”
洛克菲勒高樓樓下。
有大量戰士駐紮在洛克菲勒高樓四周,甚至配備了坦克、裝甲車等武器。
戰士們並不緊張,大多都在放鬆的聊天,幾個巡邏站崗的班組也心神放鬆。
“安德,接着。”一個站崗的戰士小跑回來,扔給一個年輕的戰士一瓶紅酒,隨即緊張地看了眼臨時營地:“班長沒發現我離開吧?”
“沒有,班長出去吃飯了。”安德無奈道,“你偷跑出去一趟,就爲了買這東西啊?”
“別小看這紅酒,可是花了我半個月軍餉!也就這裡才能買到!”年長的戰士小聲道:“我剛纔在那邊打聽了,附近就有做那個生意的……”
說着,他挺了挺腰,有些猥瑣的笑道:“今晚就帶你去見見世面,嘿嘿,你是不知道,外面那些頗有姿色的女人在這裡,只需要幾塊麪包就能……”
安德有些糾結,看向鋼鐵之門的方向:“這不太好吧,那邊還在……”
“擔心什麼啊,你哥哥肯定平安回來的,我聽說那邊都有撤離通道。”年長的戰士哈哈一笑,“再說了,你哥在二百三十五戰鬥區域,怕個屁啊,神明還能真轟開二百三十五層門?現在四十分鐘過去了,才第二層!”
“要我說,咱們就趁着駐守這裡的時候,好好放鬆一下。”
“畢竟能駐守這種地方的機會可不多……要我說,這種地方根本就不需要駐守,誰瘋了敢攻打這裡?而且現在還是神明降臨的時候!”
“咱們身後可是濟世會大樓!對了,你知道濟世會吧?之前我也不知道,我跟你說……”
年長的戰士唾沫星子直飛。
安德無奈的轉過臉去,他正想着怎麼拒絕這個老兵的邀請,他還想攢下軍餉帶一直吃酸澀麪包的爸媽來這條街道的星級飯店裡過個生日宴,並不想拿錢出去瀟灑。
“嗯?”安德忽然感覺不對勁。
“你發沒發現,街道上的工人有些多?”安德指着前面那繁華的街道問道。
“怎麼,”老兵扣扣鼻子,“你還不許人家工人上街了?”
“這裡東西很貴。”安德皺眉道:“我們都不敢在這裡隨便亂逛的……”
老兵咧咧嘴,不以爲意:“興許人家攢了幾個月的錢,就爲了吃一頓好的唄。”
“可……工人也太多了點。”安德眉頭緊皺,不知何時,這條街道上大半都是工人了,全都揹着一包包的工具!
就在說話的功夫,一羣穿着工裝的人正在往警戒線靠近!
“幹什麼!”安德爆喝一聲,快步走過去,沉聲道:“這裡不許靠近!”
“啊?爲,爲什麼啊?”工人一愣,有些緊張道,“我,我們進去施工……有人打電話說下水道漏了。”
“不能進!”安德沉聲道:“讓樓上的人給我們打電話!我們收到命令,才能放你們進去!”
“哎呀,真麻煩,我們真是來施工的。”另一個工人湊上來,呵呵笑道:“你看,我們把工具都帶來了。”
他取下自己背上的揹包,緩緩就要打開。
安德卻臉色猛變:“不許動!”
工人打開揹包的動作微微一頓。
安德端槍指着那個伸手打開揹包的工人,目光死死盯着那工人的手腕:“你身份手環呢!”
此話一出。
街道上所有工人都安靜了下去,整個街道寂靜無聲。
那些還在休息的戰士也都朝這裡看來。
時間彷彿停止了兩秒。
那工人忽然笑了笑:“手環啊……我嫌它硌手,塞到包裡了。你看我這就給你拿出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