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王允離開的時候曾說過, 是去陳留城。
“來人。”
蔡邕臉色歸於平淡。
一個黑衣弟子從地上站起來,拱手道:“院長有何吩咐?”
“去陳留城打探一番,看看王御史究竟都去過哪裡。打探到結果,儘快回報。”
蔡邕吩咐道。
“尊院長命。”
黑衣弟子拱手迴應後,轉身迅速離去。
“沒想到王允竟然有如此福緣,真是讓人羨慕啊。”
蔡邕看着講堂之前一座座巨大的石碑,臉色浮現出一臉羨慕的神色。
想自己當年,在同輩之中第一個踏足大學士,是何等的風光。
沒想到一直被自己穩壓一頭的王允竟然先突破了。
要知道,大儒境界自己如今還毫無頭緒呢。
這一次的領先,恐怕自己再也難以追趕了。
下次再相見,面對王允的時候,自己就需要行晚輩禮節了。
青州古戰場東五十里處。
東萊境內,鄭學草廬。
一間破舊的草廬學堂中。
一羣弱冠學者正在溫習功課。
最上方,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跌坐在破舊的木凳上,昏黃的老眼,滿臉的皺紋,手捧着一本古經譯本,正在謄寫着什麼。
忽然。
老者擡起頭,雙目之中射出一道銳利的光芒。看向古戰場的方向。
“文心出世?”
低沉的聲音響起,老者眯着眼,一道浩瀚的文氣洶涌而去,在頭頂形成一輪星雲。
瞬間將草廬鍍上了一層璀璨的銀色。
一衆學子紛紛擡頭。
“鄭老?”
“老師?”
轉眼,老者收回了目光,一切異象如同潮水一般褪去。
“您?您剛纔……”
離鄭老最近的一名身材高大的學子指着老者頭頂,喃喃的說不出話來。
鄭老眼神恢復了渾濁。
笑着說道:“崔琰,你看到什麼了?”
崔琰拱手道:“老師,剛剛您的文氣凝聚星雲,已經是學士大成了嗎?”
“崔琰,文修境界並不重要,我等文人做學問,目的在於闡述儒家思想,使之發揚光大。”
鄭老看着眼前的得意門生,開口說道。
“謹記老師教誨。”衆學生拱手行禮。
“方纔我感應到此去西方五十里, 有文心出世。合該我文道大興。衆等一定要努力學習,振興我文道。”
鄭老再次囑咐道。
“老師,文心出世,我們不去爭奪一番嗎?”
有學生在下面問。
“文心出世,確實讓人心動,但是他人的文心雖然強大, 卻終歸不是自己的, 所以這不該成爲我輩的志向。努力修行,成就自己的文心,纔是真正的文道。”
鄭老口吐一道天音,懸於草廬之上,一時間衆學子如同醍醐灌頂,眼中都露出明悟的光芒。
……
洛陽城外,
一座鷺草茵茵的宅院之中。
一老一少,兩道人影,正盤膝在在堂上高聲誦讀着經文。
“乾坤者,易之門戶,衆卦之父母,坎離匡郭,運轂正軸。牝牡四卦,以爲橐侖……”
年老者,一身灰色道服,略顯陳舊,寬大的額頭上爬滿了擡頭紋。
年少者,不足十歲,月白色的道服,洗的格外的乾淨。閉着雙眼,一臉的認真。
須臾,二人讀經完畢,盤坐在上首的老者淡淡的開口說道:“史侯,自從你母親將你送來此地,轉眼已經九年。”
“是,師父,在師父門下,弟子收穫頗多,願意一生追隨師父的腳步,能有一天遠離着紛亂的塵世,得道成仙。”
少年一臉崇拜,恭敬的對老者說道。
“史侯有慕道之心,爲師自然是知道的,不過你生在帝王之家,凡事卻是要多一些周折了。”
老者站起身來,嘆息着說道。
這老者,正是宮廷供奉道人,史子眇。
史子眇修道多年, 一身道術出神入化。深得皇家的器重。
眼前的少年,正是當今漢帝之子劉辯。
當今漢帝,子嗣單薄,在劉辯之前,幾位皇子都早早夭折。
劉辯降生之後,何皇后擔心劉辯,所幸請求漢帝,將劉辯寄養與史道人府中。
希望可以借用史道人的道術, 以保證皇子劉辯的安全。
更是將劉辯的名字隱去,只命人稱呼爲史侯,以保萬全。
史道人受命以來,每年都以道術爲皇子祈福,果然一直都平安無事。
而且史侯受史道人薰陶,對皇家身份極爲淡然,反而對道家煉丹導引之術極爲感興趣。
史道人自然也是用心教授,幾年下來,史侯劉辯倒也學的有模有樣了。
“史侯,昨日中常侍張讓派人前來傳信,陛下和皇后有意接史侯回宮,讓史侯早做準備。”
史道人一臉慈愛,有些不捨的看着史侯劉辯。
“師父,父皇素來喜愛弟弟,我也不想和弟弟爭奪皇位, 只願留在師父身邊,修行道法,纔是我的願望。”
史侯劉辯稚嫩 的小臉滿是懇求,仰頭望着史子眇。
史道人微微點點頭,說道:“昨夜天象有異動,文曲星動在東南,帝星越發的晦暗,天機混沌,越發的難測了。”
“師父,能不能帶我遠離帝都,雲遊天下。我想像古時的道人一樣,雲遊天下,濟世扶危。”
劉辯背對着洛陽,向着南方眺望着。
“也好, 回宮之前, 爲師就帶你再雲遊一番,回來之後, 你就要做回皇子,好好的進宮去了。”
史子眇沉思半晌,點了點頭,說道。
“是,師父,多謝師父成全。”
劉辯小臉上滿是笑容。
能遠離皇宮就好。
劉辯自小就沒有得到過父皇的誇獎,每次見到漢帝,都是被斥責, 或者被無視。
時間久了,劉辯幼小的心裡, 已經對洛陽深處的皇宮充滿了畏懼和討厭。
每次想起回宮,心裡就會沒有緣由的難過。
“走,收拾好行囊, 我們就出發。”
史子眇輕輕拍了一下史侯劉辯的小腦袋,笑着說道。
“好。”
劉辯歡快的答應一聲,連蹦帶跳的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收拾東西去了。
看着劉辯小小的身影消失在眼中,史子眇轉身來到桌子旁,取出一張絹布,提筆寫起字來。
筆走龍蛇,片刻之後, 絹布之上已經寫滿了工整的字跡。
史道人從桌上用雙手將絹布平提到空中。輕輕吹乾了墨跡。
然後將絹布整齊的疊成一個方塊,揣進懷裡。
回頭看了一眼劉辯的房間, 然後走出大廳,低聲和廳外的侍者說了幾句什麼。
交代完畢,史道人推門走出庭院,沿着大街直奔皇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