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聲逼近來發了一通威,漸漸低沉,拉遠,變淡,又返回到朦朧飄渺的狀態,淡漠地說道:“我又何必與你生氣呢,你已不值當我生氣。”忽然想起來什麼,哦一聲,道,“對了,咱們不是說到可以把病看作毒,把毒看作病嗎?如果說你先前那種病是因爲中了厲疫之毒,後一種病……”
說到這裡,一頓,又道,“你爲什麼以爲是前一種病轉了性兒,而不以爲是另外中了一種比厲疫更爲可怕的毒呢?”
兀不死不解對方所說已不值當與自己生氣是什麼意思,自己不過就是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並質問了他幾個疑問,又何必發那麼大火氣,用大笑鼓動異氣來威攝自己。嘴上道:“中毒,也不是沒有那種可能。只是,我敢說,沒有什麼人能夠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形下向我中下如此陰狠的毒藥!”
“呵呵,你太自信了,”飄渺之音說,“也許,正因你過於自信,所以,很不幸的事件便就如此這般的發生。這使我更無懷疑,你確是給人用一種極其高明的方式下了毒。當然,能把一頭超級妖魔毒入頻死狀態,可見這毒的厲害程度,幾已達到令人匪異所思。”
“說到這裡,連我都是產生了濃重的好奇,”飄渺之音說,“這究是一種什麼毒,給你下毒者究又是什麼人,這太令人好奇了。”
兀不死重重哼了一聲。給飄渺之音這麼一說,他也有些懷疑起來,卻是想不起有什麼人給自己下毒。
飄渺之音提醒道:“一定是你最想不到的人,你最想不到的人是誰?”
兀不死冷冷地道:“我最想不到的人,正是我自己。”
飄渺之音的音調也變得冷起來:“不能排除這種可能!”頓了一頓,用一種兇狠地語氣,又道:“我好心幫你尋找嫌疑,破解你中毒的迷案,你提供不出有用的線索也罷了,竟跟我不正經。罷了,反正知道是誰也已經沒有意義,你縮閉在這重門之中,難道還想出去復仇嗎?”說完,竟是大笑起來。
兀不死往周圍望去,一望異氣,茫茫漫漫,洶涌蒸騰,無邊無際的,連東北南北都分不清,這等情勢,確給人一種絕望之感。他說:“怎麼,你想將我永世留在這裡?!”
飄渺之音笑夠,說:“地獄有境不去闖,重門閉縮非來投,有什麼辦法?何況,已經讓你知道了異氣之海的秘密。”
兀不死道:“知道了又怎樣,這重門之境,在我的眼裡,想要進來,很難,但想要出去,卻是容易得很。”
哦,噢?飄渺之音說:“你這話,倒是惹動我的興趣不少。何者如此說呢?”
兀不死淡淡道:“爲什麼不能如此說。”
飄渺之音說:“因爲——畢竟,你想要進來時,外面有一道門,雖然那門是閉縮的。可你在重門裡面,想要出去,卻連門都再找不見。”
兀不死嘿然一笑:“看來,你是不知道超級妖魔的本事。超魔想要進入一個境界,或有不得其門而入的時候,但你想要困住他,在這個世界上,那卻是一件極難的事情。不然,又何以稱爲超級妖魔。”說着話,仰頭向周圍看了看,又道,“就這番重門裡的異海之境,想要困住我,也是不行。”
飄渺之音明顯透出一種不懷好意,冷冷地道:“事情真如你所說,就是說,你真有那個本事的話,現在就可以走了!”
飄渺之童說完這句話,周圍陷入到一種詭秘的沉靜中。甚至可以這麼說,整個無邊無際的異海,都似陷入到一種詭秘地沉靜中。氣浪甚至不再翻滾,煙霧甚至不再蒸騰,轉眼之間,異海就變成一片死海,從裡面正有一陣陣死亡的悸動傳遞出來,不是相當敏感的人也感應不到。
兀不死是感應到了。並且,他還明顯感覺到,整個空間裡的氣氛正在變得越來越凝重,好似整個空間都對他提起警惕,產生戒備。我造!他在心裡說,從來也沒有遇到過整個世界都和我爲敵的嚴重情況,不管怎麼說,情況已經探明瞭,我早先的疫症,在原因不明的情況下,好了,卻是另外在莫名其妙間中了一種更爲嚴重的毒,聽對方的意思,好象給人陷害的,卻與這裡無關,留在這裡已無益處,這便走了罷!
想畢,兀不死就施展出一門叫做“解體大法”的魔功。象兀不死這等超級妖魔——當然,他因爲害病,解化了一部分魔功,現在是在大妖魔的品階上,可他畢竟曾經長期站在魔煉巔峰,對於生命本質的認識,比大妖魔可深刻地多,對於自身的控制,也不是哪個大妖魔能夠相比。他的精神之火早是超出了依賴身體這盞油燈而燃燒的範疇,整個魔煉生命也不是非得掛靠在這具身體上運轉不可。正如佛家所說,這具身體只是一具臭皮囊。
兀不死早在很久以前,就在惡詛城修煉過一個魂種,顧名思議,便是魂靈的種子了,寄存在一豆不死火焰之上。只要他這豆焰火不滅,魂種留存,無論他在哪裡解化掉身體,都不會真正死亡。他的精神會憑藉對那豆焰火的感應,重回惡詛城,並經過修煉再度復原。
這便是兀不死的不死身。想來,在修煉界其他擁有着不死之身的煉士,其不死之謎與兀不死所用的原理也差不多,肯定在某個隱秘的地方藏着他的“魂種”。
只是,這裡面有個前提,那便是感應。你不論在哪裡都能做到殺之不死,是因爲能夠感應到你藏匿在某地的“魂種”,如果你失去了對於自己魂種的感應,或者,你的魂種先給人滅了,就等於把你的“不死之謎”給破解了,這時候,你再死去,便不會醒來,更不會復出原身。
兀不死敢於在重門之內,異氣之海里施展解體大法,正在於他能夠感應到自己寄留在惡詛城的魂種。這邊廂解化了身體,那邊廂,憑藉一點感應,已經復原在惡詛城裡了,何者說,你利用這方重門空間,加上異氣之海,便能縮困住我呢?
兀不死一經施展出這門解體大法來,那位發出飄渺之音的閣下,便知不好。這方空間有其特異的性質,因爲那一閉古老的地獄門的關係,這方魔煉時空是完全與外面的地獄境隔絕了,隔絕的那個撤底,裡不通外,外不通裡。
相互之不“通”包括很多內容:沒有來往,不通聲氣,靈識不透,感應不接……
意思說,就好象沒有一點聯繫,根本不在同一時空的兩個世界一樣,連靈識那樣的波能量都遞送不出,當然,外面的靈識也不會透過地獄門而掃描進來。
連靈識都不透,又何況乎感應!
那位異氣之海里的閣下有點託大。看來,他以前沒有遭遇過超級妖魔。所謂地獄門一閉,靈識不透,感應無接,那是對尋常神魔來說,而不是對超級妖魔來說,何況這超級妖魔正是在此間煉魔成功。
那位“飄渺之音”一見兀不死施展出解體大法,就知他要解散自身,利用心頭一個意念,對外界的一絲感應逃生。他想,你既已獲知重門之秘,豈容你逃走?何況,你還沒有把祛除厲疫之疾的法子告訴我呢。將來我開啓重門,大肆往地獄裡播撒厲疫,你如將這方子把我的疫疾解了,可不壞了我的大事!
當下怒喝一聲:“我——劫——!”
隨這一聲喊,原本凝定異常的異氣之海,忽然以兀不死爲中心,在東西南北四個方向上聳起四座山樣的巨浪,一百多米高。
山浪聳起,一掀而即同時往下拍落,落向裡面的一點,正是兀不死。
同時從異海周圍的空間裡,響起如唱如誦飄渺的聲音:“逆天~劫道~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