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道人來的很快,去的更快。很多人也因此得知了太平道人的到來,他們來了之後,也就不急着過來完成任務驗證實力,而是先等着看太平道人的結果如何。
萬一姜華又不答應了呢?
東寧島某處港口的酒樓之中,剛來這兒的吳起就聽到了這樣的消息,此刻的吳起坐在三樓靠窗的位置,在他的對面是一位路上認識的朋友,這位朋友的出身也不咋地,和自己一樣都是庶民。
這個朋友原先在沛縣做縣吏,已經做到了縣丞的位置,他實力高強嘛,想當個縣丞而已,縣令當然願意啦。
有這麼一尊羽士坐鎮縣裡充當縣丞,縣裡的貴族們哪裡還敢扎刺兒?沒多久,整個沛縣就大治了。
大治之後,這位朋友哪裡也不去,就天天待在沛縣讀書養性,思考未來,思考天下,結交朋友。
只是這一次求援令發佈之後,他就不再繼續當縣丞了,而是來到了東寧島。之所以先來東寧島後去鹽城,是想要觀察觀察這東寧島到底建設的咋樣,別姜華嘴上喊得震天響,實際上乾的一塌糊塗,只是個嘴上強者,那可就白瞎了他那麼多的理念了。
先實際考察,看看姜華的成色再做決定。
這也是很多羽士的統一選擇,路上的時候,吳起就和這位朋友結識了,一問才知道,都是來東寧島觀察的,也就結伴而行了。
二人的面前擺放着五斤滷肉,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肉,反正是肉就是了,一旁還有一大盆花生米,一小翁黃酒,吳起和朋友的面前都有着一個大海碗,裡面已經倒滿了黃酒。
二人就着花生米喝着黃酒,一起討論着如今最火熱的話題。
“何兄,你說這太平道人的任務是誰泄露出去的?”
朋友溫潤的笑了笑:“起兄又來考校我了。”
“只能說都有可能,可能是太平道人自己散佈的消息:那太平道人看起來非常自信,對自己的實力充滿了信心,並不擔心卿族王氏提前得知。”
“甚至卿族王氏提前做了準備,還能給他節省許多時間。王氏的高手、底蘊湊到了一塊兒,他好一次性解決,等到王氏的高手都被解決了,那麼整個巢國北方的六郡之地的整體環境必將有巨大的改善。”
巢河以北也有六個郡,其中有一個郡在卿族王氏手中,這是一個大郡,一個郡頂其他三個郡。還有三個郡在開拓貴族的手裡,只有兩個郡屬於國君。
在這六個郡之中,王氏就是天!
王氏說的話比國君說的話還管用,這就叫國君太遠而王氏太近。
“而另一方面,當這個消息傳開之後,等到太平道人歸來之時,也就不怕太守不遵守承諾了。”
“不過,我覺得這不像是太平道人的行事作風,考慮到他過往的經歷,這更像是他的某位弟弟自己擔心太守未來不遵守承諾,於是就私下裡傳播消息。”
“另一種可能就是太守府在徵得太平道人同意之後,主動爲之宣傳、造勢。”
“然後等到太平道人歸來之時,再公然的授予其一郡之地,同時講清楚自己的要求,再將上述內容記錄在官報之上刊發天下。到那時,這便是一個流傳千古的佳話、經典。”
“兩種可能都有,我個人更傾向於後一種。”
聽到這裡,吳起笑着道:“傾向於哪一種都不重要,咱們先去島上逛逛吧。何兄覺得,這第一站去哪兒呢?”
朋友喝了一大口黃酒,潤了潤嗓子,又慢悠悠的吃着花生米,這才說道:“我覺得第一站就前往神農廟吧,聽說姜氏的前輩石就守在那裡,聽說那裡已經收集了數以十萬計的良種,聽說今年整個東寧島種植的都是去歲新培養出來的良種。”
“先去神農廟看一看這些良種,再去某個村子看一看底層百姓的具體生活再說。”
提到神農廟,吳起也有些憧憬和好奇:“你說這位太守腦子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挑選天下良種,不斷配種選擇最佳良種這種事情,之前也有人一直在做,可是並沒有成規模,也沒有成體系,更沒有使用專門的法術來挑選良種,也很少有人專門研究法術來促進普通良種生產。”
“明明這兩種道法難度都不大,可爲什麼此前就是沒有人想到呢?”
馬蹄鐵難度大嗎?
不大!
作用大嗎?
用過的都說好!
牛鼻環難度大嗎?
不大!
作用大嗎?
用過的都說好!
神農之手和句芒春水難度大嗎?
其實也不大!
“所以,這不就是咱們紛紛來到東寧島的原因嗎?”朋友直接笑了起來。
“很多人都覺得咱們是奔着求援令來的,可實際上咱們早就對東寧島非常好奇了。”
“就像這神農廟,還有神農之手和句芒春水這兩道法術,難度是不大的,任何一個羽士,只要願意花時間去研究,都能研究出類似的法術。可是過去的時候,哪一位羽士會在意這種小細節呢?”
“那個時候,羽士們都忙着前往小諸侯國當執政或者當卿相、大夫。”
“也有的羽士,正在忙着建功立業,正在忙着開創道統。”
“那時,羽士們每天都在忙,忙着各種各樣的事情,自然也就看不到底層的這種小事了。”
“只是他們萬萬沒想到,這種不起眼的小事之間竟然蘊含了天命!”
“爲了天命,大諸侯國們也紛紛有樣學樣,開始建立屬於自己的神農廟,也開始培育良種,想要以此獲取天命。”
“還有鹽城的期刊,雖然對外發行的只有黃級期刊,而且大多數時候只有大致思路,沒有具體細節,但也足以給人以啓發了。我這次過來,打算把玄級期刊也都給看一看。”
“對!”
二人很快就吃完了滷肉和花生米,一翁黃酒也喝完了,就直接上路了。
兩個人開開心心的踏入了神農廟內,可是剛進入整個人就不好了。
僅僅過了片刻時光,兩個人就有些不自在的離開了。
走了老遠之後,吳起擦了擦額頭上不存在的虛汗:“至於嗎?從進去開始就盯着我,一直盯着我,就好像我是什麼危險分子一樣,這神農廟裡面有着層層陣法,禁法結界都不止一層,至於嗎?”
朋友直接就搖了搖頭:“當然至於,雖然每一座縣城都有禁法結界,雖然神農廟內更是有着不止一層陣法,但這些陣法只能攔得住大夫,能把大夫壓制到國人的地步,但對於卿相而言,這些陣法的威力還是弱了一些。”
“而且,這裡可是神農廟,裡面收藏着數以十萬計的良種,雖然這些良種都有着這樣或那樣的缺陷,但這是基礎,沒有基礎又哪裡來的昇華呢?基礎打的牢固了,未來才能走的更遠。”
“雖然看上去不起眼,但這是萬丈高樓的地基所在。”
“像這種地步,有一些真正的前輩守在這裡也能理解。”
“理解當然是能理解的,很多前輩幼年之時過的日子算不得好。如今終於看到了希望,有真正的前輩坐鎮此地,纔是應有之意。”
“你就算跟我說,三聖已經有人默默的派遣化身守護着這神農廟,我都相信!”
說到這裡,吳起就忍不住嘆息了一聲。
“自從咱倆靠近神農廟之後,這位前輩就一直盯着咱倆看,尤其是受到陣法結界壓制的時候,還被一位實力高強的前輩毫不遮掩的盯着我看,當時感覺自己就像是待宰的雞,就像是案板上的豬肉一樣,註定了翻不了身,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
朋友也點了點頭,理解歸理解,但難受是真的難受。
看着二人慢慢離去,一個正在掃地的老大爺就低下了頭,繼續掃自己的地。這位老大爺年輕時受了傷,如今幹不得重活,就成了一個掃地的老大爺,每天掃一掃神農廟的某些地方,打掃打掃衛生,大家都以爲老大爺是個普通人。
大家也不知道這個老大爺叫什麼名字,只是知道這個大爺喜歡下圍棋,一看就是個有故事的老大爺。不過,如今東寧島上有故事的人太多了,大家也沒有刨根問底。
大爺在掃地,吳起和朋友則是去往某個村莊,他們打算在那裡好好吃上一頓,順便觀察一下這個村子的具體情況,見一葉落而知秋,從這個村子就能大概知道如今的鹽城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的了。
與此同時,第二位表明身份直接投了拜帖的客人也來了。
這一次,姜華還是在大堂接見他,禮儀也和上次一樣,擺了個小桌子,姜華和客人相對而坐,只是這一次作陪的從長空道人變成了郡丞雨。
靈泉沖泡着靈茶,茶葉在水流的沖刷下上下飛舞,淡淡的茶香充滿了整個小桌子,聞着茶香精神振奮許多,淡淡的喝上一小口之後,客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衝着姜華抱拳道:“儒生王巨君見過太守。”
王巨君!
姜華聽說過這個人,據說他和孔聖一樣,都是極端推崇周禮的存在。
所不同的是,孔聖年輕的時候曾經治理過魯國,雖然後世儒生們把這一段歷史給吹上了天,說是當時的魯國實現了大治,路不拾遺,夜不閉戶,一下子就達到了傳說中上古聖皇年間纔有的景象。
但是路不拾遺、夜不閉戶這玩意兒,想想就知道有幾分真幾分假。
此世也不例外,此世孔聖當魯國司寇之後主持改革也失敗了。
只不過此世的孔聖非常能打,貴族們驅逐孔聖的時候,沒有像歷史上那麼失禮,而是派人好好的和孔聖溝通,最終很和諧的把孔聖趕走了。
如今的孔聖雖然依然十分推崇周禮,但是卻也知道,當今之世已經沒有了周禮存在的空間,這輩子的經歷讓孔聖明白了一個道路:時代變了,周禮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周禮已經是落後於時代的東西了!
這個道理,讓孔聖十分痛苦,所以孔聖回到了曲阜之後,並沒有繼續執政,而是遠離政治,搞了個書院,一心一意的教書育人,培養出了一大票弟子門徒。
而王巨君就是孔聖這些年來新收的弟子之一,孔聖的弟子數目還是很多的,幾乎每一年孔聖都會收徒弟,只不過大多數弟子都沒法成爲先天真人或者初代君主,然後就老死了。
大多數一萬年前收的弟子,這會兒都已經老死了。
每一年看到了傑出的年輕人,孔聖都會鼓勵他們好好讀書,好好學習,有的時候還會把自己的讀書筆記借給他們,勉勵一番。
所以,即使到了今天,孔聖門徒也不是一個很值錢的稱呼:孔聖門徒太多了!
而王巨君則是一位非常年輕又很有潛力的門徒,最重要的是,他足夠犟,犟的很多師兄弟都無話可說,或者說都懶得搭理他。
他認爲周禮是天下間最重要的道理,他認爲周禮之所以沒法在當今之世實現,主要是人心壞了,主要是大夫、貴族們一個個都黑了心,只要好好教育,只要用心教育,就一定能實現周禮,一定能實現夫子理想中的大同之世!
一開始的時候,其他人以爲這是王巨君爲了吸引夫子的注意力故意如此。
一個小年輕,通過誇張的言語吸引夫子的注意力,然後夫子隨便給他點讀書筆記,就能讓他受用無窮。
一個有點小聰明的年輕人。
但是後來曲阜學宮的學子們才發現,這傢伙竟然是認真的,他是發自內心的這麼想!
甚至還時常和孔聖探討,到底該如何實現周禮。
這一下子,連那些大貴族們都開始遠離他了。
都什麼年代了,還覺得周禮是真理,八成是腦子有問題,和他接觸多了,萬一被這傻子傳染了怎麼辦?
不過,慢慢的也開始有人資助王巨君。
有的人是真的想要實現周禮,這種人比較少,基本上都是上一個時代的殘黨,不過卻很有錢。
有的人是想借助王巨君的手擾亂曲阜,混亂思想。
回想起這些資料,姜華對着王巨君也拱了拱手:“鹽城太守姜華見過王先生。”
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