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恩覺得埃爾文現在的狀態有點奇怪,好像正在思考什麼,臉上的表情不時變換着。
兩人沉默的坐了一會,伊恩終於忍受不了這種尷尬的氣氛,決定學一學蘇珊,到外面逛一圈再回來,放在現在離夜晚也有很長一段時間。
趁着埃爾文還在沉思的空擋,伊恩匆匆跟他說了一句,雖然沒有得到回答,但伊恩自我安慰的認爲這是默許,然後從座位上站起來,徑直離開了酒館。
酒館外的長街依舊擁擠不堪,來往的行人熙熙攘攘絡繹不絕,一眼望去滿目都是浮動的人頭,宛若繁華的大城市一樣。
這對人口只有將近一萬的沙盾城來說,在幾天前是難以想象的。
伊恩在酒館門口站了一會,然後隨便選擇了一個方向,隨着人流往長街上走去,而在酒館旁邊的一條小巷中,兩個人影悄悄溜了出來,一前一後跟在了伊恩的背後不遠處。
事實證明伊恩雖然是斥候跟獵人出身,但明顯很不合格,或許是四周圍熱鬧的氛圍讓他完全失去了警惕心,一直都沒能現到身後面有人在跟蹤自己。
在長街上漫無目的走了一會,伊恩受不了被人擠來擠去的感覺,只能找一條巷道拐進去,後面跟蹤的人連忙用手勢互相交流一下,前面一個繼續跟在了伊恩的身後,另外一個則是拐進另外一條巷道中。
沙盾城的城市規劃簡直就是一團糟,蛛網狀的道路宛如迷宮,讓不熟悉這裡環境的人極其容易迷路,狹隘的道路跟高低不平的地面,兩側高聳而陰暗的建築也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
伊恩小心翼翼避開巷道中隨意堆砌的生活垃圾跟排泄物,下一刻突然加快腳步,拐進一條几乎沒什麼人的衚衕裡面。
後面跟蹤他的人連忙加快腳步,緊跟着拐了進去,但馬上就看到伊恩已經在衚衕中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盯着他一臉的不善。
“你是誰,一直跟着我幹嘛?”伊恩打量着跟蹤者,一個相貌普通的青年,模樣看起來像是平民,但眼神跟神情都有些凌厲的感覺。
他在進入巷道之後就察覺到不對勁,故意在其中拐來拐去,沒想到真的有人在跟蹤自己。
這個時候伊恩可沒有想太多,他以爲眼前這個青年應該只是一個打算搶劫的混混,不過在得出這個結論時,伊恩並未考慮到最關鍵的一點,如果埃爾文在這裡肯定會吐槽他——你看起來像是個有錢人的樣子嗎?
跟蹤者並沒有回答伊恩的問題,他只是慢慢的擡起雙手,做出一個投降的動作。
而在他的視野中可以看到,在表情不善的伊恩身後面,剛纔在大街上分開的同伴,此時正拿着一個大麻布袋,悄然的靠近着目標。
見到這一幕的伊恩頓時一愣,而下一刻他便聽到身後面有什麼動靜傳來,這讓他反應過來,身體立刻向前一撲,同時伸手去模掛在腰間的長劍。
可惜伊恩的反應度終究還是慢了一籌,足以將成年人裝進去的大麻布袋當頭一套把他給套進去了,而前面舉起雙手的青年也緊跟着撲了過來,兩人就這樣靠着一個麻布袋制服住了不停掙扎的伊恩,然後把他往不遠處一間漆黑的房間內拖了進去。
伊恩失蹤了,或者應該說是被綁架了,不過跟他有關係的幾個人卻暫時未現這一點。
………
這是第幾次了?
看着眼前因爲已經逛過好幾次而變得有些熟悉的街道,蘇珊終於停下腳步,無奈的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擡頭看了一眼已經不滿落日餘霞的天際,距離夜晚還有一段時間,蘇珊只能選擇繼續在街道上晃盪,等待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埃爾文以爲蘇珊這幾天一直都逛街,或者是在沙盾城中游玩,但實際上,像這樣偏僻的小城,幾乎就是髒亂差的代名詞,尤其是最近因爲躲避戰爭而來了這麼多的商隊,治安跟環境更是變得一團糟,這樣的地方又有什麼好閒逛的?
別說比不上托爾斯港那樣的大城市相比較,就連蘇珊的家鄉——加斯頓王國的邊境城市也遠遠不是沙盾城能夠比得上的。
而在這種情況下,蘇珊之所以還每天堅持出來晃盪,究其原因就是她有煩惱,而且還是一個不小的煩惱。
簡單來說,少女對未來有些茫然了。
事實上不管是哪個世界哪個地方的人,各種各樣的人,心中或多或少大抵都會有一兩個夢想。先不論這些夢想是不是現實的,能不能完成,哪怕一個新入伍的士兵希望自己成爲帝國統帥,一個小神父希望自己成爲教宗大人,這樣不切實際的夢想也能夠讓人有一個可以努力的方向,一個給自己提供動力的目標。
蘇珊以前也有很多個夢想,比如成爲拯救世界的英雄,成爲一個公主嫁給心儀的白馬王子,但拋開這些不切實際的夢想之後,她還有兩個在努力下也許可以成功的希望。
而拋開第一個不談,蘇珊的第二個希望就是能夠將面臨解散危機的灰鳩傭兵團保持住,並且展成爲邊境城市中的最強傭兵團,她記得自己已經爲了這個目標而連續奮鬥好幾年,出色的箭術也是特意爲此磨礪出來的。
然而在埃爾文出現之後,這一切都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整個灰鳩傭兵團全滅,她自己則是被迫跟着埃爾文奔波逃亡,從埃倫德的南方來到了遙遠的北方。
從某種程度上來講,蘇珊的希望已經破滅了。
之前緊迫的生活讓蘇珊沒空想這些,而在沙盾城中無所事事的狀態中,她終於不可避免的考慮起這些事情來,她開始對自己的未來感到難以壓抑的迷茫,失去了以前作爲前進動力的希望,蘇珊不知道自己今後要做些什麼,難道一直就這樣跟着埃爾文一起漫無目地的走下去?
誠然,這樣的結果蘇珊並不討厭,但她不甘心如此,而且她也看得出來,雖然現在兩人的目的是回到加斯頓王國,但埃爾文對此卻抱着一種可有可無的態度,對他來說似乎去哪裡都完全沒有關係的模樣。
這種若有若無的態度讓蘇珊感到很難過,她曾不止一次的想過,當初灰鳩傭兵團若是沒有掘開那座墳墓,那麼此時她的生活應該沒有太多的改變,每天爲了操心灰鳩傭兵團的生存而煩惱,但卻不會有迷茫,不會有再也停滯不前的感覺。
當然,蘇珊的煩惱也遠不止如此,還有許多羞於開口的事情,以埃爾文的話來講,這就是青春期的煩惱,充滿了煩躁跟不安,彷彿下一刻天就要塌下來一樣。而這些煩惱也讓蘇珊寢食難安,這一段時間除了吃飯休息之外,總是藉口出來閒逛,爲的就是避免跟埃爾文待在一起,她很害怕自己會突然控制不住而詰問埃爾文。
天色很快就昏暗下來,沙盾城中除了角落中的貧民區還處在一片黑暗之外,其他地方都已經燃起了星星點點的燈火,然後很快連綿成明亮的一片。
蘇珊回過神來,才現自己在街邊站了不短的時間,附近不少人都開始對她指指點點。
少女臉一紅,連忙低頭離開,一邊走着,一邊揉了揉被寒風吹拂得有些僵硬的臉,她心中已經決定,回去後就跟埃爾文挑明,問問他究竟想要做什麼,難道還要繼續這樣漫無目的地生活下去,哪怕給一個明確的希望也好。
夜晚臨近,街道上的人羣終於開始變得稀鬆一些,沙盾城雖然近期內人滿爲患,但畢竟還是不能夠跟大城市相比較,提供夜生活的地方除了酒館妓院跟賭館之外,也就沒有多餘的地方,很多人入夜之後也就只有上牀睡覺一個選擇了。
蘇珊現時間有些晚了,連忙找了一條近路回去,這幾天逛下來,她倒是把沙盾城的道路交通給摸了個大概。
小巷中半個人影都沒有,只有蘇珊一個人匆匆而過的腳步聲迴響着,而就在她狹隘的巷道中左拐右拐時,一個身影突然從近在咫尺的拐彎處冒了出來,手上拿着一個大麻布袋,直接往蘇珊的頭頂上套下去。
可惜這種招式用來對付伊恩那個半調子的民兵還行,對付蘇珊簡直就跟大大咧咧走到她面前沒什麼兩樣的。
腳下輕輕一點,蘇珊就已經靈活的避開這個拙劣的偷襲,後面傳來了快接近的腳步聲,但她並未回頭,而是迅探出手抓住了前面偷襲她的傢伙的手臂,然後用力拉着往後一甩,直接把他整個人像沙包一樣甩飛起來,轉過大半個圈將身後面快接近的人砸到在地上。
另外一隻手往下一揮,蘇珊已經將綁在大腿上的匕抽了起來,隨後身體迅往旁邊閃開,躲開了從黑暗中衝出來打算擒抱住她的第三個偷襲者,把腳往前一伸,將對方絆倒在地上摔了個狗吃屎。
看着倒在地上呻吟的三個人,蘇珊雖然臉不紅氣不喘,但心裡面卻充滿了不解,她記得自己一向不惹事,難道這些人都是衝着埃爾文來的?
有些疑惑的少女將手往後面一甩,匕恰好架在了身後面第四個悄悄靠近她的偷襲者,同時從箭袋中夾出一支弓箭,在手裡面靈巧的轉了兩圈往下一擲,鋒利的箭鏃將摔倒在地上,正在做些小動作的偷襲者的手掌釘在了地上。
不顧對方傳來了壓抑的慘叫聲,蘇珊回頭看着已經被匕割破了一道口子,臉色白額頭冒汗的青年,問道:“你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