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屋的大門是關着的,推開門,外面的陽光灑了進來,落在那晦暗的房子裡,屋裡的視線一下子就明亮起來。
徐氏從正屋進去,掀開那道水晶簾子,一個人影飛快的撲到她的懷中,嚶嚶的哭了起來,“娘,娘,你可回來了,我好想你啊,你爲什麼不早點回來。”
徐氏忙樓過沈幼瑩,見到女兒臉上滿是眼淚,一顆心早就碎了一地,“瑩姐兒,我的瑩姐兒,是娘不好讓你受委屈了。”
“娘,”沈幼瑩這些日子在府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冷遇,才感覺到只有面前的這個人才是真心的寵愛她,越發哭的傷心了,似乎要把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全都哭出來,她一邊哭一邊說道,“娘,你回來了一定要幫我做主啊,她們全都欺負我,娘,你都不知道女兒這些天過的是什麼日子,要不是女兒心中念着娘,女兒都快要撐不下去了。”
沈幼瑩哭的悲痛欲絕,配着她那消瘦的身姿,讓徐氏的心裡越發的揪的緊了,她溫柔的拍着沈幼瑩的肩膀輕聲安慰道,“好了,瑩兒,娘這不是回來了嗎,你快別哭了,有什麼事情娘一定替你做主。”
沈喲瑩還是泣不成聲,只趴在徐氏的懷裡,不停的流淚。
徐氏從來沒見過女兒哭成這個樣子,想到; 剛纔女兒跟她說她在這府裡已經快過不下去了,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她的女兒也是沈家的嫡女。怎麼就過成這個樣子,被人看管在這個小小的院子裡不讓出門,而那一位卻穿的光彩亮麗的站在人前。就連三房的一個庶女都不曾得到這樣的對待,她的女兒爲什麼要受這樣侮辱和委屈。
“乖,孃的乖女兒,你快別哭了,你這一哭啊,孃的心裡更難受了。”徐氏的聲音也有些嘶啞起來。
“是啊,姑娘。你快別哭了,你不是每天都念叨大太太回來嗎,現在大太太好不容易回來了。姑娘也該開心纔是。”秋葉勸慰道。
“你。”徐氏聽到聲音,擡眸看她一眼,見是一個穿粉色褙子的丫頭,臉上寫滿着擔憂之色。她的心裡還有一絲印象。這個丫頭還是沈幼瑩從沈幼愛那裡要過來的,道,“你是個好的,現在還守着你們姑娘,回頭我必定不會虧待你。”
秋葉忙跪下來,用帕子掩住眼角,道,“不敢當大太太這麼說。都是奴婢不好,讓姑娘受委屈了。”
一旁的碧荷也忙過來。跪在了她的旁邊,徐氏這纔看到,沈幼瑩的貼身丫頭都在,還有一個祝楚楚正在那裡摸眼淚兒。
沈幼瑩終於擡起頭,一雙眼睛紅通通的,還還含着淚水,哽咽的說道,“是女兒不好惹娘傷心了,娘從庵堂回來,女兒竟然沒有問過孃親過的好不好,女兒實在是不孝啊。”
沈幼瑩這一番話又把徐氏的眼淚勾了出來,她眼角泛着水光道,“我的好姑娘啊,娘知道你的孝心,是那些人做下的孽,娘一定不會放過她們的。”
“娘。”沈幼瑩哽咽的喚了一聲徐氏。
“好了,別哭了,娘回了,有娘在,瑩兒你也不用怕了,她們也不敢在欺負你的。”徐氏那帕子給沈幼瑩擦了一下眼淚,對秋葉說道,“你快去打一盆水過來,給你們姑娘洗洗臉。”
“哎。”秋葉應了一聲,退了出去。
“你來跟我說說,這些日子姑娘是怎麼過的。”徐氏讓沈幼瑩坐到塌上,問碧荷。
碧荷嘴笨,被徐氏一問,緊張的什麼都說不上來。
沈幼瑩道,“娘別問她的,你還不知道她平時一句話都說不明白,娘我跟你說吧。”
“瑩兒,那你跟娘好好說說,”徐氏心疼的注視着面前變的消瘦的女兒說道,“莫不是那些婆子們苛待你,你怎麼一下子就瘦的這麼厲害,你如今正在長身體的時候,這樣下去可不行。”
“自從三房管家之後,那些廚房的人,就處處刁難我,每日只給我這裡送一些冷菜冷飯,那大冬天的時候我怎麼吃的下,娘,那些人真是太可惡了,還有,娘,你瞧我身上穿的衣裳也是你在的時候給我做的,三太太她送的衣裳全都是比着五姐姐的身材,沒一件是給我做的,你回來之後,可不能再讓她管家了。”沈幼瑩眼淚汪汪的控訴起錢氏來。她從來到這裡,到徐氏走了後,可算體會到天下地下的差別。
徐氏心裡對這些內宅的手段是清清楚楚,想到恐怕是這些沈幼瑩所受的委屈比這還多,錢氏的性子她怎麼會不瞭解,那種人得勢之後,還不是做賤沈幼瑩,她捧在心裡的女兒現在被錢氏折磨成這個樣子,叫她怎麼能不恨錢氏啊。
所幸她現在回來了,這些賬她可要留着一比一比跟錢氏算清楚,她的女兒所遭受的委屈,她全部都要加倍還給她們。
祝楚楚細聲細氣的說道,“好在,姨母現在回來了,這些天七妹妹連門都不讓出去,實在是可憐。”
徐氏擡眸看她一眼,眸光微閃道,“也多虧了你陪着她了,姨母知道你的好,現在姨母回來了,必定會給你找一個好人家。”
祝楚楚似水般的眸子一下子多了些神采,道,“這都是楚楚應該做的。”
徐氏斂下眉頭不去看她,只把沈幼瑩摟在懷裡說道,“你爹怎麼會這麼狠心,竟把你關在這裡好幾個月,我活潑可愛的一個女兒現在被幾個下人欺負到頭上,你爹怎麼不管。”
沈幼瑩聽着,又流出幾滴眼淚,緊緊的偎依在徐氏的懷裡,哭道,“娘,爹他不相信我,他寧願相信外人也不相信我啊,娘。”
“瑩兒,你跟娘說說,那幾首詩真的是你抄別人的。”徐氏攬着她的肩膀正色問沈幼瑩,徐氏當初在清玄庵的時候聽到這個消息時,簡直是不可置信,在打聽到沈家七姑娘抄襲之名是首輔夫人傳出來的時候,心裡又是氣又是急,恨不得立刻就回去,可是她當時有人守着,就算回來,已沈齊安的性子說不定會把她們母女全都送到庵堂裡,她在清玄庵苦等了幾個月之後,終於等到長公主的這個機會。
“我,”沈幼瑩停頓了一下,立刻大聲說道,“娘,怎麼連你都不相信我,我沒有抄襲,娘,你也不想想我整日在府裡,這要抄襲那是抄襲誰的,娘這件事情是她們污衊我,你怎麼能不相信我呢。”
徐氏見女兒說的信誓旦旦,她其實也在心裡想了一通,沈幼瑩每日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去哪裡抄襲,這麼想着她心裡便有十分相信沈幼瑩的話說道,“瑩兒,這件事情可是影響着你的名聲,你以後每次出門,只憑這件事,她們都會看不起你,特別是這事情是崔夫人說出來的,衆人都會當真,你以後要想找個好人家就難了。”
“娘,不是我抄襲,是有人嫉妒我,崔夫人是站在她們那一邊的,她們是不甘心我以後得了大興朝第一才女的名聲,所以才相反設法的陷害我,娘,你一定要幫女兒洗去這個髒名。”沈幼瑩氣憤的說道,她顯然是認爲那羣貴女中有一個跟她來自同一個時代的貴女是嫉妒她,才捅出了這件事情。
徐氏沉嚀了一會兒,她能想辦法重新執掌沈府的當家權利,卻沒有辦法改變崔夫人的主意。
沈幼瑩見徐氏不說話了,眼中極快的掠過一絲恨意道,“這件事情,娘不用着急,我遲早有一天會查出來,是誰在背後污衊我,現在娘回來,是女兒最開心的事,女兒以後在府裡再也不用擔驚受怕了。”
“你爹,這些日子來看過你沒有。”徐氏聽到女兒這麼說,心裡軟的一塌糊塗。
“爹,他只疼五姐姐,不疼我了,嫌我給他丟臉,一次都沒有來過。”沈幼瑩扁着嘴十分委屈。
徐氏也有些心酸道,“你也是他的親身女兒,他怎麼能這麼偏心,我進來的時候,見那外面站了六七個婆子,心裡就覺得納悶,原來把你當成犯人一樣看管起來。”
“太太,先前是七姑娘離家出走過一次,所以大老爺纔派了這麼多人守着。”碧荷聽到這裡倒是極快的多說了一句。
沈幼瑩聞言眼神鋒利的刺向碧荷,然後很快回頭對徐氏撒嬌道,“娘,你別聽她胡說,我那天見天氣寒冷起來,便是想打發人給你送一些東西,沒想到那些下人沒有一個肯,所以女兒纔想親自去給你送,沒想到,女兒纔出了府門,就被爹爹派人攔住了,從那之後爹爹纔派這麼多人守着,不准我在跟娘有聯繫。”
那個不識相的丫頭,說她離家出走,這是想再毀一次她的名聲嗎,沈幼瑩預料到徐氏會這麼問,早就準備了這一番話,這個沈府從上到下,她簡直是恨透了,若有一天她得勢了,必定是不會放過這些人。
徐氏聽了這斷話,心痛的是無以加復,若說回來時她對沈齊安還抱有幾分希望,如今是又增添了幾分恨意,沈齊安對她就是這麼狠心,連她的女兒來看她都要攔着。他的心裡就真的一點也不念着她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