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上下幾十號人,浩浩蕩蕩地往公交站臺跑,把公交站臺上的人們嚇了一跳,這是什麼情況啊,要打架嗎?陸恆正靠着廣告櫥窗看手機,忽然聽到一大羣人喊自己的名字:“陸恆!”“小恆!”“陸恆!”“陸恆哥!”“陸董!”陸恆還以爲是自己的幻覺,搖搖頭,繼續埋頭看手機裡的小說。
呼喊聲此起彼伏,旁邊有人用胳膊肘捅捅陸恆:“你看看,是不是有人要過來打你的,趕緊跑吧!”
陸恆扭頭一看,原來是楊家那幫人,一改之前的冷漠鄙夷,每個人臉上都帶着強擠出來的笑容,還有隱藏不住的恐懼。表弟跑到最前面,跑到陸恆面前:“哥,求你了,跟張總說說情吧……”他現在再也不敢直呼陸恆的名字了,還腆着臉直接喊哥。
陸恆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說什麼情?”
這個時候,三水漁業的餘淼老闆趕上來了,五十多歲身材臃腫的他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扶着公交站臺的廣告牌,喘着粗氣:“陸董……求您……”
陸恆看他大喘氣,說話挺費勁的,擺擺手,呵呵笑道:“餘老闆,你先歇歇,喘口氣,有什麼事情,咱們等會再說!”
其他人都圍攏上來,他們說話分量沒有餘老闆的好使,都站在站臺邊,恭敬地等候着。
陸恆看他們站在那裡擋着那些在站臺上等車的乘客了,便擺擺手,示意楊家這些人往旁邊讓讓。楊家這些人都乖乖地讓開位置,往旁邊的草坪上站。陸恆又覺得他們踩着花花草草了,不好,便又擺擺手,示意他們往人行道上站。楊家人只好乖乖地站在人行道上。陸恆又覺得他們擋着來回的路人了,就讓他們往江南酒店方向走,找個空地,站着說話。
楊家人不敢怒,不敢言,只得按照陸恆的指使,找了一個空地,等餘老闆給陸恆賠禮道歉。
罪魁禍首楊大姨站在楊家人最後面,死死地盯着陸恆,她的綠豆眼裡的眼神很複雜,有懷疑,有嫉妒,有怨恨,有恐懼,還有一點點慚愧。
餘老闆深呼吸了好一陣子,氣息才平穩下來,點頭哈腰,畢恭畢敬地向陸恆深施一禮:“陸董,您就高擡貴手,饒過我吧!您放心,我以後絕對不跟他們楊家來往了!我會想辦法勸我侄女跟楊東海離婚的!其實您也看得清楚,整件事跟我無關,我純粹是受了楊家的株連!”
楊家人一臉頹喪,全都畏懼地看着陸恆,要是陸恆真的要餘老闆徹底跟楊家中斷關係,楊東海以及楊家其他子侄都要從三水漁業離開,就沒有現在的好日子了,再也不能在親戚朋友那裡那麼拽了!
陸恆一臉茫然地問道:“餘老闆,你這把我說糊塗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啊,你跟我說清楚一點!”
餘老闆訝異地看着陸恆:“您真不知道啊,沒人跟您說啊!”
陸恆笑道:“我出了酒店,就一直站在這裡等車啊,我根本不知道後來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餘老闆認真地看着陸恆,他纔不相信陸恆完全不知道後續的事情,他甚至懷疑張鳳蘭那麼樣發作都是陸恆指示的,哎,遇到這樣腹黑的小子,只能自認倒黴吧,便道:“您走了以後,張總大發雷霆,決定以後再也不從我們三水漁業公司進貨,而且還準備以餐飲協會會長的身份,建議其他餐飲公司,不從我們漁業公司進水產品。陸董,一旦這事成了定局,我們三水漁業就徹底完了!陸董,您可要救救我啊!”
張鳳蘭做下這個決定的時候,早就預料到餘老闆這些的反應,她就是想讓陸恆那些狗眼看人低的親戚乖乖地道陸恆面前低頭認錯,爲了給陸恆一個驚喜,所以她沒給陸恆打電話,陸恆也不知道後續發生了什麼事情,只好這樣說道說:“餘老闆這麼一說,我明白了,原來是這麼回事,不過,這是張總她自己的決定,我不是江南集團的管理層,不太好乾涉。有可能她是因爲別的原因而取消的吧,應該不是因爲我的原因吧,這樣吧,我還急着坐公交車回去呢,你就直接打電話給張總,問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事是明擺着的,陸恆還這樣說話,擺明是故意推辭,餘老闆哪裡敢打電話給張總啊,只要不把陸恆這位小爺取悅好,張總那裡的電話他根本打不進去啊,佝僂的身子彎的更低了,顫聲哀求道:“陸董,求求您了,放我一馬吧,我知道錯了,您放心,我現在宣佈辭掉楊東海,還有跟楊東海有關係的所有人!楊東海他媽是不是罵過你,我讓人把她家裡的房子燒了,把她們一家不整慘我不會來見您!”
楊東海和他的新娘餘小梅嚇得一臉蒼白,而她媽媽楊大姨和爸爸更嚇得魂不附體。
而二舅家那個表弟更是差點哭了,他剛纔還在炫耀他在三水漁業的工作,轉眼間就要失業了,而且看樣子還不太能找到工作。
表弟跑到陸恆面前,哭道:“哥,哥,我錯了!是我大姑先說你沒帶份子錢過來白吃白喝,我纔沒給你好臉。可在那之前,我還想給你介紹工作呢!是,我是有點炫耀的意思,可我對你沒有惡意啊,你要是讓三水漁業破產了,那我就失業了,哥,求你了,饒了我們吧!”
陸恆苦笑,雖然他很憎惡楊大姨,但還不想把氣撒在其他親戚身上,特別是不想撒在東海表哥身上。
楊大姨終於看清楚眼前的處境了,她鑽進人羣,跑到陸恆跟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嗷嗷直哭:“小恆啊,是大姨錯了!都是大姨的錯,是大姨我狗眼看人低!小恆啊,就我一個不是東西,你東海表哥可救過你,也沒對不起你,你表嫂還懷着你的表侄呢,你要懲罰,就懲罰我一個吧!”上前還要抱着陸恆的腿哭。
所有人都用鄙夷憎惡的眼神看着楊大姨,她現在看起來很可憐,但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想想幾十分鐘前她辱罵陸恆的嘴臉,換誰都不想原諒她。
陸恆看那些圍觀的路人越來越多,有些人甚至拿出手機拍照,不想讓自己成爲一處都市鬧劇的主角,便冷喝一聲:“起來,到江南酒店裡面說!”
楊大姨還跪在地上哀嚎,繼續潑婦狀地乞求陸恆原諒。
陸恆冷哼一聲,邁步往江南酒店裡走。
楊大姨這才從地上爬起來,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看起來更加醜惡,楊東海於心不忍,掏出手紙給媽媽擦。
陸恆邁步走回宴席,坐在剛纔的位置上。
餘老闆乖乖地站在他的面前,就像一個等待赦免令的死囚犯一樣。
楊東海也可憐兮兮地望着陸恆,他知道媽媽剛纔那舉動太傷人,他不好意思跟陸恆開口懇求原諒。
陸恆本來真不想原諒他們,但一想到這事要是傳到六爺爺奶奶那裡,兩個老人肯定抱怨自己,輕嘆一聲,對楊東海說:“我打個電話問問。”
他不好再讓張鳳蘭到現場,而是給她打了一個電話:“你說不再跟三水漁業公司合作,是真的嗎?”
張鳳蘭立刻大聲說:“當然是真的!他們那麼不長眼,堅決不能輕饒!我不僅要通知餐飲協會下屬單位,還要找記者,去查一下他們公司有沒有什麼問題呢。”
張鳳蘭還有些怒氣,聲音說得很大聲,臨近陸恆的幾個人都聽到了,餘老闆更是面無人色。
陸恆淡淡一笑:“張總,我看這事就算了吧。餘老闆都沒見過我,牽涉到他,有點太無辜了。再說東海表哥在三水漁業上班,他以前救過我,我不想讓他失業。那大姨怎麼對我是她的事情,如果我對東海表哥做得那麼絕,那我做人跟她有什麼分別?”
楊家人都羞愧地低下頭,那楊大姨也低下頭,眼神裡還有兇狠之色,看樣子她對陸恆把她弄得這麼難堪,心懷不滿。
張鳳蘭笑道:“既然你開口了,這事就算了,對了,你給他們說聲,那五萬塊就讓他們拿着,不過,是您送的!只是這麼一來,酒席錢要照收了!”
陸恆笑道:“謝謝你了!”
張鳳蘭連忙笑道:”陸恆,咱們什麼關係啊,你就別跟我客氣,照顧你的面子,也是在照顧我的面子。對了,下週在滇南有一場賭石大會,你願意陪我一起去吧!”
陸恆想了一下,自己現在反正也沒有什麼事情,便道:“好吧!”
陸恆放下電話,衝餘老闆說道:“沒事了!你們先忙着吧,我先走了!”
餘老闆拿起酒杯:“陸董,多謝了,您可別走,先讓我敬您一杯吧!”說着他衝楊東海試了一個眼色,他現在明白,陸恆只是記得楊東海的救命之恩。
楊東海看明白餘老闆的眼色,連忙端起酒杯:“小恆,今天這事,我媽做得太過了,我這個做老表的,也沒有做好,你能不能給我一個賠罪的機會!”
陸恆嘆了一口氣:“你都這麼說,那我就喝完酒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