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歌堯部官兵幾乎都是川北出身,川北多山地,田部的士兵們走慣了小路,在雨中前進的速度相當快。
田部士兵拉開兩千多米的戰線向革命軍推進。
推進到了五百米左右,軍官們招呼士兵們停下,準備放置炮和重機槍。
還不等田部的炮兵和重機槍組放好武器,對面革命軍步兵隊伍後方,炮彈一羣羣飛了過來。
三個老兵組成的團還好,聽到炮彈飛行發出的呼嘯聲士兵們馬上臥倒,三個新兵團的士兵卻是呆呆地不知所措,很快炮彈便開始在人叢中爆炸開來。
新兵們一下子就懵了。
炮彈太密集,爆炸聲在他們的耳中就沒停過,看着身邊不時有人倒下,有斷肢殘體飛起,有血箭在空中飛舞,有絕望的慘叫,有恐懼催發的哭聲。
幾分鐘之內,幾個新兵團就崩潰了,丟下槍開始往後逃。
而逃兵的後背,自然就成爲了革命軍最好的射擊目標,在輕重機槍和步槍的射擊聲中,一排排新兵被打倒。
被火力壓制的三個老兵團正面的戰線差不多也有一千米,可他們的火力太弱,根本無法和革命軍對射。
帶隊的軍官知道這樣趴着不是辦法,看到側翼的新兵團敗退,只能回頭看後方的團長、師長。
革命軍的彈幕開始向後延伸,在前面官兵期待的眼神中,後方三裡外的團長、師長消失在了彈幕之中。
不等帶隊的軍官反應過來,對面革命軍陣地上響起了一片嘹亮的衝鋒號聲,然後幾千穿着墨綠色軍服。戴着鋼盔的士兵就衝了過來,殺聲震天。
短兵相接,最需要的是勇氣,田歌堯的三個老團的士兵,哪裡見過這種氣勢的衝鋒?
黃石對這天的戰況記載如下:
“漢歷二〇一四年十月二十一日。天空下着小雨,早上起來吃完早飯,我們十七軍就出發北上。一百多裡的行軍成了一場競賽,我們二營在彭帥的帶領下,一路飛奔,最後排在了所有隊伍的第一。比那些輕裝的兄弟部隊還要快!”
“也許是上午的行軍用光了我們的運氣,下午打田歌堯的時候,我們營的出擊陣地排在了最西邊,我們當面的敵人只有一個團。炮兵一轟,他們就垮了。跑得飛快。當謝大帥那邊下達進攻命令的時候,我們正面的敵人已經跑出好幾裡了。”
“彭帥當機立斷,命令三連和騎兵追擊當面的敵人,我們營主力斜插,去兜我們側面敵人的主力。”
“我們排的位置在全營最前面,我和幾個班長都是在淡水拼過刺刀的,衝鋒號一響,我們幾個就帶頭躍出戰壕。舉起刺刀斜插過去……旁邊幾個營看到我們營的動作,也都和我們一樣,分出小部隊追擊正面的敵人。主力都去攻擊敵人的主力。”
“敵人主力被我們的炮兵和機槍壓制在田野裡,只敢趴在地上放槍,我們在衝鋒的路上,不時有同志倒下,但我們每一個人都沒有半點兒害怕,我們就像是海浪的浪潮。淹沒了每一個敢於抵抗的敵兵。”
“還有不到百米了,敵人終於怕了。紛紛從地上爬起來往後跑,我們一路追擊。大家一路追擊一路喊口號‘老鄉,繳槍不殺’。這川軍的裝備真是不行,我們追上去後,川軍士兵根本不敢反抗,原來他們很多人連刺刀都沒有,槍也非常落後,被追上後只能跪在地上,雙手把槍高高舉過頭頂。”
“我們沒有功夫去管俘虜,只是一直向前衝擊,打到德陽城的時候,我們部隊的建制也亂了,我身邊的戰友都是不認識的,但大家穿着一樣的軍服,就自發地肩並肩繼續發起衝擊。”
“敵人更是全亂了,我們很快佔領了德陽城,騎兵通訊員騎着馬到處傳令,‘步兵收容俘虜、打掃戰場’,接到命令,我們都有些意猶未盡,只能眼睜睜看着騎兵們揮着馬刀,繼續向北追擊,我們只得回頭抓俘虜,繳武器。”
“我們排最後清點戰果,一共打死八個敵人,抓了二百三十個俘虜!我們排只有三個同志受了槍傷,他們的運氣不錯,都沒被打中要害,很快就歸了隊。”
傍晚時分,謝念誠的軍部進了德陽城,各部隊的戰報流水般遞了過來,軍部的參謀們很快就把戰報彙總:
兩個多小時的戰鬥,十七軍各部傷亡三百餘人,一共擊斃田部官兵六百餘人,俘虜一萬二千二百餘人,這場遭遇戰,革命軍獲得完勝。
謝念誠下令,對俘虜進行快速甄別,身強力壯、出身貧寒、願意參軍的,每人發五塊大洋,直接編進部隊。老弱病殘、有煙癮的每人發兩塊大洋路費,就地遣散,最後一共有五千多人編進第十七軍。
忙到半夜,各部隊的編制工作纔算完成。
軍官們個個笑逐顏開,聚集在軍部會議室裡,等待謝念誠開會。
軍官們互相看着,都在交流今天的收穫。
“嘿嘿,老陳,我們二營今天補充了七百人,趕上你了吧?”這是彭德在向徐庚炫耀。
徐庚所部一千五百人,本來是人數最多的,但在今天下午的戰鬥中,徐部動作慢,只補充到一百名新兵,這下把人數第一的寶座給讓了出去。
張承嶽道:“老彭,你得意什麼?抓些士兵算什麼?田歌堯可是我抓住的。”
粟懷玉呲之以鼻:“張營長,田歌堯可是我派人堵住的,你的人只是運氣好,這功勞我最少也要分一半喲。”
樊鵬舉他們幾個的收穫也不小,每個營也都補充了四五百人。
蘇家幾個臉色有些不好看,他們的部隊因爲體力原因,進入陣地時間相對較晚,追擊的時候跑得也慢,三個營加起來還沒補充一千人。
“爹,我們這第一戰就落後了,這樣下去,可不行啊。”蘇朝明看着軍校出身的軍官們個個興高采烈,有些小鬱悶。
“朝明,來日方長,將來有的是仗打。”
“打劉森、打楊鄂,我一定去軍長那兒要到好任務!”蘇晚雲恨恨地道。
看到謝念誠進來,軍官們收了聲。
“今天,大家打得不錯,回去後好好休息,明天咱們回成都。”謝念誠的話簡短的很,對今天部隊的表現,他很滿意。
打發完部下,謝念誠回到後面,田歌堯還在等着他。
田歌堯有些狼狽,下午的時候他見勢不妙,帶了衛士想逃,結果被粟懷玉的騎兵打散,他和幾個親信躲在草叢裡,被張承嶽手下抓了起來。
現在的他還是穿着那身髒衣服,他不敢提什麼要求,只是在革命軍戰士的要求下在屋裡等着謝念誠。
看到謝念誠,田歌堯連忙起身:“謝軍長年少英雄,我不知好歹,冒犯軍長虎威,還請軍長見諒啊。”
如何處置舊軍閥,謝念誠心中早有打算。
“田司令言重了,我想問你,可願和我合作?”
“願意、願意。”
“好,你寫幾封信給川北的軍政官員,內容這麼寫,不用我教你吧?至於你本人,我派幾個人送你去見劉森,你幫我帶封信去。”
聽到謝念誠這麼說,田歌堯放了心。
謝念誠敢這樣對待他,田歌堯並不意外。今天這一仗,田歌堯精銳盡失,就算沒被謝念誠抓到,田歌堯也不敢繼續和謝念誠對抗。老行伍的他明白,十七軍的戰鬥力和他的部隊,有檔次上的差距。
“敗軍之將,一切盡聽謝軍長安排。”
田歌堯取過紙筆,給留在川北的部下寫了信,大意是自己決意投靠革命軍,一切聽革命軍安排云云。
寫完信,謝念誠派人叫來了蘇祥志,當着田歌堯的面,謝念誠道:“蘇團長,你帶你的部隊,帶上田司令寫的信,去接收川北,所有官員留用,部隊擇優編入你的部隊。”
蘇祥志大喜過望,這可是美差,這一趟走下來,自己最少也能混個師長噹噹。
田歌堯和蘇祥志是老相識,“蘇兄,一切就拜託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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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祥志道:“老田啊,我做事,你還信不過麼?”
蘇祥志領命去了,謝念誠又道:“田司令,到劉森那裡送完信,你回成都也可以,回廣元也可以。不過,要是再和革命軍作對,可要考慮好後果!”
田歌堯連稱不敢。
謝念誠拿過紙筆,寫了封短信遞給田歌堯:“煩請把這封信帶給劉森。”
田歌堯接過一看,手一抖差點兒把信掉地上。
“劉司令,我是中華革命軍第十七軍軍長謝念誠,現在我軍已經佔領成都,貴部官兵家眷多在我部控制之下,限你部見此信十日內繳械投降,繳械之後,連以上軍官就地遣散,其餘官兵擇優改編爲革命軍……若繼續和革命軍作對,誅滅九族!”
田歌堯暗罵,這尼瑪是革命軍?我看,比最黑的土匪還他媽.的黑啊。
田歌堯明白,這信也是寫給他看的,要是他敢和革命軍作對,那自己在廣元的家人,可就全完了。
謝念誠又道:“田司令,明天你在舊部裡挑幾個人跟着你,我軍明天就要班師回成都,你跟着我們一起走吧。”
田歌堯非常清楚自己已經沒有選擇,對謝念誠一切安排,只能點頭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