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來的幾百人是警察,外圍的華興槍手卻沒有放下槍,還是個個自顧自地閒聊。++
“黑狗子、黑狗子”之類的話,隨處都可以聽到。
金濤是華興在上海這邊的負責人,他是漢興時代的老人了,是從廣州調過來的。
現在的金濤,最崇拜的有兩個人。
一個當然是謝念誠,謝念誠現在可以說是所有華興兄弟共同崇拜的對象。
另外一個就是蘇蝶了。
蘇蝶從一個小頭目,這麼短的時間就成了機要局的局長,他的發家史自然是華興兄弟們都津津樂道的。
金濤看到警察來了,心裡非常期待這些警察能鬧點兒事出來。
“我們做事,不怕惹事,只怕事惹不大!”這話,已經成了謝念誠系統做事的準則。
警察帶隊的是上海警察局的副局長沈從龍。
沈從龍是督軍團時期上海警察局的一個處長,在北伐軍佔領上海之前,就和革命軍暗通溝渠,所以上海落入革命軍手中後,他也升了一級,擔任上海警察局的副局長。
今天的事情,其實早就和黃榮金說好的。
黃榮金派打手搗亂,然後警察局以調查的名義,把打手和謝氏集團招工的人全都帶走。
所以上午槍擊發生了那麼久,警察都沒有來。
上午晚些時候,派出打探消息的警察報告沈從龍這邊的事情之後,沈從龍沒有立即出發。
沈從龍的貪婪。反而救了他一次。
“嘿嘿,青幫這次遇到硬點子了,原先說好的價錢。可就不合適咯。”抱着想多從黃榮金那裡拿些好處的想法,沈從龍並沒有出動。
如他所料,下午黃榮金那邊打來電話,請他過去拿下那幫上午當街殺人的人。
沈從龍得到一個滿意的報價之後,這才帶着三百多名警察,慢慢悠悠地趕到了現場。
警察們到了現場,看到前面那羣囂張至極的人。互相看看不敢說什麼,只是等沈從龍上來再做決定。
當上了警察局副局長,沈從龍在這上海灘也算是個人物了。他優哉遊哉坐在小轎車上。有人報告後,他才大搖大擺下了車。
走到隊伍前一看,老江湖的他立刻察覺到情況有些不對勁。
幹了這麼多年的警察,在上海他就沒見過有這麼囂張跋扈的人。
對面那些拿着手槍、衝鋒槍的傢伙。看自己這些警察的眼神就像是狼看到了羊一般。
沈從龍不敢貿然行動。眼珠一轉,叫過來一個託關係進入警察局,平日仗着有後臺不怎麼聽他話的手下。
“小張啊,今天這事兒有些複雜,我拿不準啊……我知道,在咱們警察局裡,你是個有路子、有辦法的人,今天這事兒。是黃老闆交代的,你看。有什麼好辦法沒有?”
現在的上海,是在江衛的控制下。
江衛的嫡系主力都在南京以西的安慶、銅陵、蕪湖一帶,防備上游汪中正的部隊。江浙一帶的駐軍,都是他北伐後陸續收編的。
上海的革命軍是由老浙軍改編過來的中華革命軍第37軍,全軍一萬三千人,軍長張鳳岐,沈從龍口裡的小張叫張遠山,是張鳳岐的遠房侄兒。
有了這層關係,張遠山在警察局裡,根本沒把沈從龍這個副局長放在眼裡。就算是局長毛森,張遠山也沒太當回事兒。
聽到沈從龍這麼低三下四地和他說話,張遠山心裡很爽。
“沈局長,我這就帶兄弟過去看看,您放心。”
看着張遠山的背影,沈從龍露出鄙視的神色:“小子,今天你要是辦成了,好處爺拿大頭。要是辦不成,丟人現眼的可是你。和老子鬥,你還是嫩了點。”
張遠山擺出一副吊炸天地模樣走到警察隊伍的最前面,揮揮手喊道:“兄弟們,都愣着幹什麼,把那幫人的槍都給下了。”
今天這事兒,老警察都知道事情有蹊蹺,能往後躲的都往後躲了,衝在警察隊伍前排的都是些還不太懂行的,聽了張遠山的招呼,就有幾個膽兒大的摸出手槍吆喝:“把槍放下、把槍放下!”
一直在期待警察有人出來咋呼的金濤大喜,看着張遠山的眼神充滿了感激。
“大兄弟啊,你可真是好人,要是待會兒帶起來打死了你,我一定給你燒紙!”
金濤帶幾個人過去,剛要開口,一個特勤局的幾個大步跑到了金濤的身前,背對着金濤,摸出了一張證件。
“革命軍執行特殊軍務,閒雜人等,立刻離開!”
“媽的,比我還快!”
金濤腹誹,被特勤局的人搶了先,他能說什麼呢?難道說“警察大哥,我求你了,快發飆吧!”
“革命軍?”
張遠山上下打量了一下這特勤局的人,伸手接過了證件。
證件上寫的是:“中華革命軍第五集團軍特勤局xxx”
張遠山沒見過這樣的證件。
革命軍現在各個系統別說證件了,就連軍裝的款式、顏色都不一樣。
張遠山到底還是不傻,“你等一下。”
回頭找到沈從龍:“沈局長,他們說是革命軍的人,您看今天這事兒怎麼辦?”
“小張啊,你和張軍長那麼熟,你應該更清楚軍方的事情啊……今天呢,黃老闆那邊許了一萬大洋的車馬費,你來拿這個主意?”
聽到一萬大洋,張遠山猶豫了。
回到特勤局的人身前,張遠山問道:“你們第五集團軍的防區,好像不在上海吧?我們接到消息,說這裡發生了槍擊案。我們也是奉命行事……請這裡的兄弟都把證件給我看看如何?”
這下不等特勤局的人出口,金濤上前一步:“滾,老子們做事。你也配問?”
張遠山臉大面大被人這麼當衆一罵,有些掛不住了。
這聲音大的,連遠處的謝念誠和黃英傑都能聽到。
“英傑,你看咱們的人怎麼樣?”
“在總司令手下做事,兄弟們都很有幹勁啊。”
黃英傑一句話也不多說,但他心裡明白,謝念誠搞這麼一出。肯定是有他的目的。什麼目的,他想都不去想,總之。把事情辦得漂亮,就夠了。
張遠山旁邊的幾個跟班憤怒了。
“哪兒來的小癟三,怎麼跟我們處長說話的?”就有警察開始回罵。
特勤局的哥們兒急啊,“今天局長在這兒。可不能被華興的人搶了戲。”
“你過來!”
那罵人的警察昂頭過來:“怎麼着?”
特勤局的那人直接一個大耳巴子抽了過去。打的這跟班眼冒金星。
張遠山怒了,“來人啊,拿下!”
話音未落,華興和特勤局的人都舉起了槍,金濤一腳把張遠山蹬地上躺着。
“不準動,放下槍!”華興的人開始怒喝。
警察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往後一看。靠,沈從文早沒影兒了。
沒人主事。警察們自然不敢對峙,個個把槍放了下來。
張遠山在地上喊:“快去,打電話找張軍長來!”人叢中有他的心腹,一溜煙兒找電話去了。
又有兩個去把他扶了起來。
“好,你們有種!敢打老子,有種你們別跑!”張遠山罵罵咧咧。
金濤揮揮手,幾個人端着槍過去把張遠山押了過來。
“操——”
張遠山只說了一個字,金濤的巴掌就“啪啪啪啪”地抽在他臉上。
“捆起來吊電線杆子上!”
金濤下令。
後面華興兩個兄弟連忙去旁邊商店裡買了繩子,把張遠山給捆了吊了起來。
這邊工人們看了這一齣戲,嘻嘻哈哈地繼續報名。
“喂喂,能接一下張軍長嗎?”張遠山的狗腿子給革命軍駐地打去了電話。
“你是什麼人,找張軍長什麼事?”
“我是張遠山的同事啊,張遠山出事了。”
“有什麼事,給我說。”接電話的是張鳳岐的副官。
這狗腿子把話講完,那副官道:“好,我馬上過來。”
大概一個小時後,張鳳岐的副官帶着特務營到了現場。
吊在電線杆子上的張遠山像是看到了救星:“李副官、李副官,快救救我啊。”
李副官沒有理他,沉着臉走在隊伍最前面。
看到有兵來了,謝念誠和黃英傑也走了過來。
“站住,哪個部分的?”特勤局的人問道。
一聽這話,李副官就明白,對面的也是軍方的人。他心裡很納悶,沒聽說過上海還有別的部隊啊。
“我們是37軍特務營的,你是哪個部分的?”
“我們是第五集團軍特勤局,在此執行特別公務。”
對話間黃英傑走了過來。
旁邊特務營營長喊道:“你們是革命軍的嗎?知不知道規矩,見到上官不知道要敬禮嗎?”
李副官的軍銜是中校,特務營營長則是少校。這營長見對面過來的兩個看上去像是領頭的年紀都不大,想壓壓對方的氣勢。
黃英傑摸出一本證件遞給李副官。
李副官一看,臉色大變,當即立正:“長官好!”
黃英傑點了點頭,對李副官的姿態表示滿意,回了個禮道:“這裡的事,你們就不要管了,都回去吧。”
李副官面露難色,看了看電線杆上掛着的張遠山:“長官,這個人,能不能讓我們帶走?”
“他是警察局的人,歸你們管嗎?想我們放人,叫毛森來。”
“是!”
李副官敬了個禮,帶着又驚又疑的營長收了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