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謝信勇這人看上去風·流放蕩、桀驁不羈,做事還算是靠譜的。
謝念誠給汪中正的秘書打了個電話,秘書請示之後,就和謝念誠約好第二天到汪府喝下午茶。
第二天中午,謝念誠飯後睡了個午覺,下午要見的人,是他這兩輩子將要見到的地位最高的人,不由得他不謹慎。
起牀梳洗完畢後,穿好洛麗塔精心燙熨好的襯衫西褲,對着鏡子反反覆覆看了幾遍,謝念誠總算是滿意了。
走出小院,門口停着輛加長轎車,這是謝氏集團在廣州最好的一輛車。
穿着禮服,帶着白手套的司機下來替謝念誠開了門,謝念誠上了後排,心裡反覆思考他所知道的汪中正的爲人。
汪中正,現年二十九歲,十六歲赴日本東京大學留學,十八歲結識朱長江,隨後加入社會黨,深受朱長江賞識,長期跟在朱長江的身邊,主要主持文教宣傳和黨務工作,現任廣州市市長。
汪中正和從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畢業、現任廣州警備司令部司令官的江衛被視爲朱長江一文一武兩大臂膀。
汪中正的地位,在整個社會黨裡能穩穩地排在前十之列,前途不可限量。
車在校園裡,行駛速度很慢。
遠遠看到前方兩個男生在和兩個女生說話,女生好像不願意多說想要離開,兩個男生似乎糾纏不放,上前抓住女生的手。
這樣的事情,在學校裡天天都會上演,不過,謝念誠認出,兩個女生是楊雨薇和林小曼,這他就不能視而不見了。
謝念誠讓司機停下車,他下車後走過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停車的地方離幾個人有段距離,楊雨薇幾個也沒注意到謝念誠從車上下來,都以爲他是路過。
謝念誠過去問道:“楊雨薇,林小曼,什麼事兒?”
“滾一邊兒去。”一個囂張的聲音傳來。
謝念誠看都不看,轉身一腳就把口出狂言的人踢飛,幾個人正在湖邊,那人吃了這一腳,跌進湖裡狼狽不堪,口中大叫:“你他·媽的誰啊,敢這麼囂張,知道我爸是誰嗎?我爸是趙剛,你他·媽的等死吧……”
謝念誠這纔看清楚另一個男生正是學生會主席劉軍,謝念誠把趙剛兒子的話複述了一遍:“滾一邊兒去。”
劉軍臉色紅白變幻,低頭匆匆走了。
林小曼出口:“哎,劉軍。”
劉軍加快腳步走了。
林小曼嗔怪:“謝念誠你這人怎麼這樣啊,講道理不?”
謝念誠指指水裡的李公子:“和這種人講道理?”
楊雨薇抿着嘴角:“謝念誠,這回你真的錯怪劉軍了……我和小曼約着逛街,遇到這趙什麼的,他問我們去哪兒,我們說逛街,他非說要開車送我們去,我們不去,他就跟着身邊死皮賴臉的,路上恰好遇到劉軍,劉軍是幫我們,勸這姓趙的別再糾纏了,哪知道你過來後這麼說人家。”
謝念誠一聽,饒是他臉皮再厚都有點兒不好意思,訕訕道:“林小曼,那個……那個有空的話,你幫我向老劉道個歉,我請他喝酒。”
看到謝念誠難得的不好意思,二女都是又好氣又好笑。
還是楊雨薇更關注謝念誠一些,“今天穿這麼整齊,去哪兒啊?”
謝念誠道:“要去拜會個重要客人,對了,你們要去逛街,不如我送你們一程。”
那邊趙公子從水裡爬了起來,“媽的,小子你有種留個名字,我叫我爸收拾你。”
趙公子不傻,知道自己武力可能不是對手。
謝念誠哪兒會理他,裝作要過去再踹他一腳,這趙公子經驗豐富,撒腿就跑:“你等着啊、你等着啊,我爸是趙剛,你死定了。”
謝念誠搖搖頭,做個手勢,加長車緩緩開過來。
謝念誠把後門打開,三個人上了車,這後排中間有個小桌子,林小曼和楊雨薇並排坐了,謝念誠只能坐到她們對面。
楊雨薇有心想知道謝念誠是去見誰,搶着道:“反正我們也不急,你一定是正事吧,讓司機先送你去見客人吧,你下車了再請司機送我們去我們想去的地方。”
謝念誠點點頭:“好。”
司機開得平穩無比,車子駛出學校,不到半個小時停了下來,謝念誠下車後吩咐司機,“下午你就跟着這兩位小姐,不用管我了。”
楊雨薇往外一看,是座花園式的住宅,一看就知道住的不是普通人。
車重新啓動後,楊雨薇問林小曼:“你知道這兒住的什麼人嗎?”
林小曼從來沒來過這裡,搖了搖頭:“不知道,但我知道,能住到這裡的,那絕對不是一般人。”
楊雨薇不再發問,她本來堅定的心又有些動搖了,“我只是個普通人家的女孩子,這個謝念誠啊,什麼都好也就算了,難道身世也是高不可攀嗎?”
林小曼大概能知道楊雨薇在擔心什麼,給她打氣道:“雨薇,你這麼漂亮,人又這麼好,誰能和你在一起,那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呢。”
兩個姑娘開始她們的嘀咕。
這邊謝念誠到了門口,門是開着的,不過設有門崗,謝念誠報了名號,門崗撥了個電話,很快一個三十左右,身形俊朗、風度翩翩的男子從宅子裡出來,遠遠看到謝念誠就伸出了手:“你就是謝念誠吧,我是汪中正,你好。”
這讓謝念誠有些受寵若驚了,堂堂的廣州市市長親自到門口來迎接自己,謝念誠連忙伸出手:“中正先生,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啊。”
兩人握了握手,汪中正熱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長輩見了晚輩:“念誠,走,進屋說、進屋說。”
這幾個動作很有親和力,謝念誠來的路上的緊張情緒頓時緩解不少,跟着汪中正進了宅子的客廳。這客廳陳設素雅,整體色調呈淺冷色,給人一種很有格調的感覺。
汪中正招呼謝念誠坐好,“噠噠噠”高跟鞋的聲音傳來,一個頭發燙了大波浪,身材曼妙高挑的漂亮女子端了個果盤放到茶几上。
“碧城,這是謝信勇的侄兒謝念誠,今年的文曲星啊。”汪中正介紹道。
謝念誠連忙站起來,“汪夫人好。”
汪中正的夫人呂碧城抿嘴一笑,“你們慢慢聊。”轉身離開。
汪中正和顏悅色:“念誠啊,我和你四叔是多年的好友,你來廣州唸書這麼久都沒來找我,可是有些見外了啊。”
謝念誠連稱不敢:“汪叔叔您日理萬機,小侄我哪兒敢來打擾啊。”
“這麼說來,今天來找我是有什麼事了?”
謝念誠咬咬牙,反正這個汪中正和四叔是好友,而且謝念誠不怎麼會兜圈子,就直來直往了。
謝念誠努力說出想了一夜的話:“汪叔叔,您也知道,我們謝家是做生意的,我這次來廣州,除了想念書,還有就是想在廣州做點兒生意。來廣州幾個月,我發現做海運生意不錯,我們四川地處大西南,從廣州進些新鮮東西回去,利潤大得很啊,所以我打算在廣州這邊租兩個碼頭,做點兒轉口生意,汪叔叔您看這生意做的嗎?”
汪中正是多麼聰明的人,謝念誠一說他就明白謝念誠想做的是什麼生意。
他心裡有些意動,走私生意的利潤巨大,社會黨不少高層都在其中有所涉獵,不過他一向廉潔,又是跟着朱長江從國外回來,在廣州江湖裡沒有勢力,想插手也沒縫子。這兒謝念誠提出來,對他來說也是個機會。
“念誠啊,這進出口生意不好做啊。”汪中正有些猶豫地說道。
謝念誠一聽有戲:“汪叔叔,我現在啊,碼頭、倉庫、人手什麼都準備好了,只是如今世道不太平,海盜水匪猖獗的很,我想組織個武裝護衛隊,可這個手續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汪中正一聽就明白了,這謝念誠在黑·道上有勢力,只是勢力沒大到可以擺平一切的地步,這會兒找他是想求頂紅帽子戴。
這對汪中正來說不是難事,他是廣州市市長,同時兼任社會黨中央宣傳部長,隨便給謝念誠的手下搞個名號並不是什麼難事。社會黨高層很多人都在搞,他插上一腳,誰也沒多的話說。
不過汪中正卻面露難色,“這個,怕是不好辦啊。”
謝念誠知道自己是該表態的時候到了,從懷裡摸出一張支票放到桌上,汪中正目光飛速一掃,看到上面的金額是二十萬美元,眼皮跳了跳,二十萬美元,那可是五十多萬大洋,不折不扣的一筆鉅款。
這個數目謝念誠也是經過考慮的,如果拿下兩個碼頭後開始運作,通過做專賣生意,幫其他船主逃稅,除開成本,一年的收入差不多也就是這個數。
謝念誠把支票一推:“汪叔叔,我知道現在做事不容易,所以呢,手續費我們出,只是麻煩汪叔叔辛苦幫我們跑一跑。”
汪中正飈起了演技,“沉思”片刻後給出了答覆:
“念誠,我們市政府對海盜、水匪的事也很頭痛,像你們謝家這樣有實力的商人,除了賺錢,也該多承擔點兒社會責任。你看這樣如何?你們自己組織個護衛隊,我這邊委任你爲‘廣州水警特別緝私隊隊長’,負責緝拿盜匪、查獲走私船隻,你意下如何啊?”
謝念誠心底暗自佩服,這汪中正好胃口,不光是答應讓謝家合法走私,還允許他們去黑吃黑!
有了這個官方的“緝私隊”的名頭,那就代表着漢興社可以在海上隨意使用武力,這和其他幫派躲躲藏藏比起來,無疑有了巨大的優勢。
至於這背後汪中正要和其他幫派背後的人做什麼樣的交易,謝念誠就不得而知了。
汪中正端起茶喝了兩口,謝念誠知趣地起身:“汪叔叔,那我今天就先回去了。”
汪中正跟着起身:“念誠,明天你直接和我秘書聯繫,把委任狀開給你,你多報幾個名字來,緝私隊還應該有副隊長、小隊長嘛。”
謝念誠沒口子地再三感謝後離開了汪府。
有權,真好啊。
謝念誠沒半分不捨得那二十萬美元,汪中正的這次出手,帶給謝家的收益,簡直難以用金錢來估量。
汪府書房,溫婉漂亮的呂碧城輕輕捏着汪中正的肩膀:“中正,這麼幫謝家,怕是要的罪那幾個老傢伙,值得嗎?更何況,就算你在上面幫他頂着,謝家這小子,扛得住那些地頭蛇的反咬嗎?”
汪中正嘆道:“那幫老東西,把我防得死死的,這次就當時死馬當活馬醫吧,給這小子一個機會,看他能不能還我個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