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預笑道：“除了尊夫人紅拂女，可有所得？”
李靖點點頭，一名青年書生，從後面走上來，向杜預行禮道：“晚生杜如晦，問候將軍——”
杜預一呆，這杜如晦是另一個本家。
過去說治國才能，便說房杜之才，說的是唐初名相房玄齡、杜如晦。
房玄齡已經進入李世民的天策府，沒想到杜如晦來到自己身邊。
杜預大感興趣道：“杜先生何以教我？”
杜如晦一指外面哭聲震天的難民，笑道：“這是李密贈與將軍的一份厚禮，將軍爲何不收下？”
杜預眼眸一亮，口中卻笑笑道：“我卻看不出，這算哪門子厚禮？”
杜如晦曼聲道：“李密見利忘義，以區區軍需乏用，便自甘墮落，掠奪民財。雖然這是將軍的計策，逼得他不得不如此，但李密大失民心，從義軍領袖，已經墮落到杜伏威之流。而他將這百萬難民趕到將軍處，卻給了將軍一個天賜良機。”
杜如晦一字一句道：“那便是，樹立天下仁政、以民爲本的仁者威名。”
“仁者？”杜預沉吟道。
“不錯！須知仁者無敵。將軍手中，有洛口倉，若能在此時開倉放糧，賑濟災民，如何不能贏得天下民衆的歸心？人心，就是天意啊。”杜如晦勸道。
杜預點點頭：“不過我身爲隋將，要開倉，需要隋煬帝的同意方可。”
杜如晦笑着搖搖頭：“據可靠情報，李子通剛剛攻佔了揚州北部的重鎮下邳，將江都團團圍困。大運河已經正式中斷，那昏君的命令。再也傳不到北方，將軍你就是洛陽之主，還等什麼命令呢？”
杜預諱莫如深。笑笑道：“你的大才，我已知道。若不嫌棄我願拜爲長史。全權負責民政事務，如何？”
杜如晦大喜過望。
宇文預如彗星般崛起，乃是爭奪天下最有力的人選之一。能成爲這樣豪雄的長史，有望一展所長，他如何不興奮？
杜預拍拍李靖：“你給我找了一個好長史。”
李靖望着外面的難民蹙眉道：“但將軍還未說這些難民怎麼辦？”
杜預沉吟一下，腦海中浮現一個名字，笑笑道：“先搭建茅草帳篷，替他們遮風擋雨。再提供一小部分口糧，別餓死人。開洛口倉的事，等我命令吧。對了，最近城內可有什麼傳言？關於慈航靜齋選帝的？”
李靖道：“最近洛陽城真是風雨際會，來了無數武林人物，各個都是頂尖強者。根據我和紅拂女的情報，至少有李密、李閥、杜伏威、薛舉、蕭銑等勢力的人，都在積極活動。當然這些頭腦並未出現。”
“慈航靜齋和陰葵派的人，沒有動靜？”杜預問道。
“可能是這兩個隱世門派，武功太高。我們的眼線沒有發現。”李靖苦笑。
杜預點點頭：“讓軍隊加強戒備，以防萬一。軍隊訓練得如何了？”
李靖捋着長鬚，笑道：“進行地很有成效。估計再有兩個月。定然是一等一的強兵。對了，將軍上次給我的東溟派武器和這次來的飛馬牧場戰馬，真是一等一的質量。我已經全部列裝部隊，訓練出了一隻類似玄甲鐵騎的精兵。回頭請將軍檢閱。”
杜預大感興趣，李靖果然是絕世名將，給他足夠的兵士、裝備和戰馬，便可練出一支精兵。
“這隻奇兵，起名爲狼瞳鐵騎。”杜預命令道，李靖點頭。
“當務之急是加強洛陽戒備。這次將狼瞳鐵騎也拉出來，有人敢在洛陽鬧事。便殺無赦。”杜預臉上殺機大勝。
杜預剛剛進入將軍府，突然眼瞳一縮。
一位濁世佳公子。一襲青衫，玉樹臨風，站在杜預的將軍府堂上，背對杜預，擡頭仰望着中堂的書畫。
聽到杜預的足音，這公子哥俊朗秀逸的聲音響起：“宇文將軍請止步。”
杜預笑笑：“這是我的家，閣下不請自來，還要我站在中堂問話嗎？”
那濁世佳公子微微一笑：“因爲我待會要問得話，實在與將軍的前程，有莫大幹系。將軍還是忍耐一下爲好。若執意要看我的容顏，秦川只好拂袖而去。”
杜預心中一跳，細細看去。
此人的氣質，飄逸出塵，整個人與自然渾然一體，彷彿根本不存在這世間，又彷彿從盤古混沌，便誕生在時間，與周圍一切渾然天成。
這種境界，只怕只有最高明的武學之士，才能練成。
杜預心中突然恍然大悟。
這應該就是劍心通明境界大成、或者天魔境界大成的絕世高手，才能擁有的氣質。
但杜預與綰綰曾大戰於南方，知道綰綰的氣質，雖然同樣飄然出衆，卻帶有邪異，不若這人身上的清澈明透，一塵不染。
杜預嘆息一聲。
此秦川就是師妃暄的化名。
前來彷彿面試考官一般，問每個有希望爭霸天下的人，三個問題，以此來決定將和氏璧交給誰。
而此時距離選帝大會，尚有數日，事實上慈航靜齋早已在暗中與各方接觸。
杜預感到，若是不及時破開師妃暄那渾然天成的劍心通明之境，自己就會被這出世的絕色仙子，牽着鼻子走，今天將處於絕對劣勢。
杜預對自己被師妃暄選中，並不抱有過高期望，但他絕對不能允許自己被一個帶髮修行的尼姑，弄得心神被奪！
這是絕不可以的。
因此，當師妃暄出現在他面前，要考校他是否有當皇帝的資質時，雙方的較量已經開始了。
杜預決定，先下一步怪棋。
“閣下可是秦川？”
這下，終於輪到那人身軀一顫了，彷彿古井無波的內心，也被這絕對的意外，掀起了一波波漣漪。
“宇文將軍，爲何能知道秦川？”秦川的氣勢再也無法保持與周圍渾然一體，被杜預那出其不意的一句點破身份，破去了完美的氣勢。
顯然，這仙子雖然已經一隻腳進入了劍心通明之境，但還未能完全鞏固，否則也不會選擇出世歷練，否則也不會被杜預一句話點破身份，產生一絲波動。
好在師妃暄絕非常人，一絲異樣後，已經調整自己，兩個呼吸後，再次恢復了正常。
“好吧，我知道宇文將軍，絕非常人。那我有三個問題要問你。”秦川深吸一口氣。
她慈航靜齋在每次出世選帝前，都要詢問被訪者三個問題：“你對當前局勢怎麼看？”“你以爲什麼樣的人，才能得天下？”“若你做了皇帝，該如何治理天下？”
這幾乎成爲例行公事。
但杜預再次決定出怪招。
因爲從情報看，師妃暄和慈航靜齋心中，早已默定了李世民成爲選帝侯。既然如此，說明李世民童鞋早已答過以上三個問答題，並取得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好成績，取得了師妃暄老師給予的滿分。
自己就算照搬照抄，也不過是拾人牙慧，徒惹師妃暄笑話。
既然這樣，自己要選擇話題，而非跟着師妃暄、李世民的節奏走。
他立即搶答：“藍翔！沒錢！愛過。”
秦川一陣愕然，隨即惱怒嗔道：“宇文將軍，是否有意戲耍秦川呢？我要問的三個問題，並非這些亂七八糟之事。”
杜預哈哈大笑。
秦川這一身明明是女扮男裝，一身說不盡的風流瀟灑、氣質儒雅，卻因爲杜預接二連三搞怪耍寶，弄得那君權神授的神聖氣息，蕩然無存，卻忍不住露出了小女兒的嬌嗔之色。
這纔是杜預熟悉擅長的對話節奏。
他嘿嘿一笑：“那麼我可以回答三個問題。第一，我覺得當前的局勢，最英明神武的人，也就是我，宇文預最有可能當皇帝。第二，亂世當皇帝，最重要的是拳頭大，誰不服就打死他。第三，當了皇帝以後麼，最要緊的是別讓老百姓挨餓受凍。”
秦川（師妃暄）聽完了這三個答案後，先是驚愕莫名，隨即莞爾一笑。
這三個標誌性的問題，乃是慈航靜齋的招牌性問題，每次慈航靜齋的傳人，來到某位霸主前，詢問這三個問題。哪個霸主猜不到是天降好事，機會就在眼前，不用盡渾身解數，冠冕堂皇，聲嘶力竭地秀一番自己的見識和仁政？
事實上，師妃暄已經考校過李世民、李密、杜伏威、竇建德，甚至連沈法興這種人，都問過了。
問題的答案基本大同小異。
標準答案無非是當前局勢，實施仁政得人心者，最有希望得天下，自己當皇帝后，要頒佈至少十條二十條一百條仁政方案，開啓空前盛世。最搞笑的是杜伏威，明明已經縱兵搶掠，臭名昭著，居然回答第一條便是要約束士兵，秋毫無犯。
像宇文預這樣怪異的答案，閱卷無數的師妃暄還是第一次聽到。
她莞爾道：“不得不說，宇文將軍的答案，倒是別出機杼，別具一格呢。不過，既然看來宇文將軍，絲毫沒有將天下放在眼中，我給你的考語是：自戀、粗暴、簡單。”
這等於告訴杜預：“你小子學渣一個，一通胡寫，考試零蛋！和氏璧無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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