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任飛那三件東西一樣,衆人全都看真,但他們已經把渾身的解數都用了出來,甚至這些掌眼師傅在鑑定時還有過短暫的互相交流,所以堅信不會是仿品。
不過此刻的何衝在這些人眼裡幾乎成爲了一個重量級的異類,誰也不知道下一秒這傢伙能說出什麼來。
帳篷裡甚至做到了鴉雀無聲的境界,所有人好像都摒住了呼吸,就爲了聆聽何衝的答案。
“東西很不錯!”何衝首先說道。
此話一出,馬上就能聽到陣陣的吐氣聲,顯然是那些掌眼師傅們都大鬆了一口氣,認爲何衝對這套組佩也看真。
“不過……”何衝玩起了大喘氣,一個轉折詞硬是讓這些人瞬間又將心提了起來,“裡面有一件是假的。”
聞言至此,所有的掌眼師傅立即就炸了毛,甚至不用劉老三開口,他們居然率先發起了攻擊。
“絕對不可能,這套組佩我們看的很仔細,肯定是真品!”
“沁色自然,鈣化也非染色,打燈不透!”
“包漿厚重,若非地下埋葬數千年,又怎麼可能到此地步?”
“神韻古樸,卷鼻龍紋自然無做作,如若後仿,雕工上便可識破!”
“工痕我也看了,與真正的老砣工無二!”
“雖然上兩件東西的確是被你看出來的,但你不要以爲這些人都是傻子,你說什麼就都會相信!”
這些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幾乎把高古玉的鑑定點全都說了出來,甚至面色上還帶着不忿,顯然是決不允許何衝再出風頭了。
不過有兩個掌眼師傅卻沒說話,一是顧宏深,他皺着眉頭,好像在思索着什麼,第二個便是紀應洵,倒不是他相信何衝不會錯,而是他吃了數次這種虧,下意識的選擇了不出聲而已。
“小師傅,你說我這裡面有一件是假的,這話可要負責啊!”劉老三脾氣再好也笑不出來,但語氣倒也沒變的惡劣,只是有些嚴肅。
“劉總……”何衝不答反問,“那件東西是碎了嗎?其實如果在你手裡的話,用那個湊一整套反而比現在要好。”
“我不懂你說什麼!”劉老三面色一變,卻不承認。
“呵呵,沒事,我解釋一下你就懂了。”何衝也不去爭辯,“我和之前一樣,只說一點破綻,如果能反駁,這東西你要價多少我就給多少錢!”
何衝居然還敢說這種大話,明顯是吃定了劉老三。
“還有剛纔說話的諸位。”何衝掃視一圈,“你們要是願意也可以跟我打個賭,如何?”
這些人叫囂起來倒是挺兇的,但要讓他們動真格的卻都癟了下來,個個眼神胡亂掃着別處就是不敢看何衝。
“既然沒有就算了。”何衝懶得跟這些傢伙較真兒,“我說的仿品就是這件卷鼻龍的玉牙衝。”
何衝拿起左邊的那隻玉牙衝晃了晃,所有人都面帶疑惑的等待着解答,卻唯獨劉老三的臉色再度有了變化。
“卷鼻龍紋,做的很不錯也很有味道,很符合春秋時龍紋的特點和韻味。”
“工痕也沒的說,老坨痕明顯,甚至最後一道拋光工序的痕跡也沒問題。”
“沁色看起來是挺自然,還有這鈣化,三分之一的面積,大多集中在尾部,全部的鑑定點似乎就鈣化是最無懈可擊的。”
“但是,那一點破綻也正是在這鈣化上面!”
何衝的話似乎前後矛盾,剛說過鈣化無懈可擊,但後面緊跟着就說那是破綻,簡直就是自打嘴巴子。
“諸位行業裡的老師傅們,你們說鈣化打燈不透,我承認,如果完全鈣化之後確實是這種情況。”
“但你們入行了這麼久,鑽研了這麼久,難道只聽過唯獨鈣化是打燈不透嗎?”
“在和田玉里有一個名詞叫‘石礓’,難道你們真的都沒聽過嗎?”
連續兩個問句,卻硬是說的剛纔那幾位憤憤不平的掌眼師傅們立馬變了臉色。石礓這種東西是和玉石並存的,甚至可以說和田玉的前身就是石礓,其實這種現象就是石化的表現,打燈後也不會透,甚至在打磨拋光處理之後會變的與鈣化極爲相似,如果在表面做上一層灰皮就更難以
分辨了。
鈣化是和田玉在地下與各種物質產生的反應而成的,可以說是由玉退化成石的一種現象,而石礓本身就是石質,所以兩者可以說是相同的。
但問題是古代人做玉絕對不會留取石礓,哪怕是現代人做玉件都不會要,而且帶石礓的料子大都是山料纔會出現,所以在高古玉上出現石礓現象,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仿品!
“因爲鈣化是一種逐步變化的過程,所以會有過度的現象在裡面,宛如人體的血管一樣在邊緣處成細線狀不斷侵蝕着玉質本身。”
“但石礓卻不是這樣,各位可以重新打燈看看這件玉牙衝,所謂的鈣化邊緣根本沒有半分過度的表現,呈團狀收尾,難道這是鈣化該有的表現嗎?”
“我只能說劉總很聰明,利用石礓來冒充鈣化,選取的是最容易忽略而且是最窄的龍尾處,但還是那句話,假的永遠真不了!”
這一通打臉真是啪啪作響,那些叫囂的掌眼師傅個個都是滿臉通紅,紛紛將目光下垂,沒有一個敢在看向何衝。
巴山是一副震驚的樣子,但眼神裡更多的卻是佩服,如果不是處在對立面,恐怕讓他拜何衝爲師都不是不可能的。
顧宏深則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顯然是想明白了自己之前的疑惑。
至於紀應洵卻是咬牙切齒的恨意,他到現在也不明白爲什麼何衝這個混小子會如此高明,但一次又一次的事例證明此刻的他除了仰望在別無他法。
之前在聽到何衝纔是蘇錦文真正的掌眼師傅時眼中透出炙熱目光的兩人正是任飛和劉老三,可惜也正是他倆卻在何衝手裡狠狠的栽了個大跟頭。
蘇錦文沒有說話,臉上卻盡是笑容,雖然對組佩很感興趣,但不成套的他卻不再想要。
“我服了!”劉老三張大嘴,卻只能苦笑承認道,“這件的確是仿品,我也不想浪費大家的時間,剩下的六件如果各位還有興趣,起拍價是三百萬!”整套的組佩卻因爲何衝的一番話不再成套,如果缺少的是勒子又或者玉璜還好一些,但偏偏被斷假的是那成對的玉牙衝,如此一來價格勢必大打折扣,假設成套能拍到一個億的話,此刻能過千萬已經很不
錯了。
果然,雖然大家依舊對這幾件東西有興趣,但價格始終不是太高,最終定格在八百萬上,看似不少,但較之劉老三原先預計的還是差了太多。
買下這五件的是一名姓蔡的老闆,在付完款後他卻對劉老三說道:“劉總,那件真品玉牙衝如果在你手裡的話還請回頭找出來,我願意買下來,即便碎了我也要。”
只憑這句話就可看出成套的物件對於藏家而言有多重要,即便破損了也不願用假東西來替代。
再然後就是富金有,他拿出來的則是何衝之前賣給他的魯山窯再加三件自己店裡的瓷器,雖說不是太值錢,卻也賺了一筆,高興的他都快合不上嘴了。
想出手東西的只有任飛和劉老三還有富金有,剩下的幾人似乎只是爲了來收東西的,而包括這兩人在內的所有人,似乎都很明白,今天真正的主角註定只會是蘇錦文。終於,開胃菜吃完,重頭戲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