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衝並非是不想麻煩柏夢虎,而是他覺得既然那個老頭脾氣古怪,那自己如果帶着柏夢虎去勢必會造成不好的反效果,還不如自己去來的穩妥些。
柏夢虎做東在附近的一家高檔酒店裡擺了桌,席間各種勸酒,何衝卻以開車爲藉口抵死不喝,最後還真就是一滴未沾。
吃完飯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何衝獨自驅車前往了怪老頭所在的景文路那。
何衝依照地址來到一處老式雙層住宅,在省城這個寸土寸金的地方不僅保留了這種數十年的建築,甚至還有個獨立的小院。
院門半開,上方斜斜的掛着個滿是灰塵的牌匾:玉雕。
“請問……”何衝推門而入,問道,“賈老爺子在嗎?”
柏夢虎從電話裡不僅知道了地址,更連對方的姓名、大致年紀都問了出來,所以何衝此刻知道該如何稱呼。
據說這老爺子的年紀有八十上下,但身體很硬朗,從外表完全看不出是如此高齡,而且脾氣怪異,一言不合就出手揍人,偏偏他還會功夫,只要是他出手,無論什麼人都免不了挨踹。
而且這老爺子的姓名也很怪,姓賈,名乙丙,給人感覺這名字根本就是胡亂起的,完全沒有認真過。
“眼瞎嗎?”這時,從院子的角落裡傳來一個非常不客氣的聲音。
何衝順着聲音看去,只見一位老者正閉目躺在張躺椅上養神,前方則放着張木桌,上面擺着把紫砂壺和一個茶盞,面色很是平淡,完全瞧不出喜怒。
“賈老爺子,你好。”對方的話讓何衝很不愉快,但還是忍着客氣道,“我是慕名來請你幫忙雕刻件掛墜的,不知道方便嗎?”
“不方便!”賈乙丙仍舊是閉着眼,卻毫不客氣的就拒絕道,“就算方便也不會給你做,滾吧!”
何衝禮貌的詢問,換來的卻是一而再的惡語相向,這讓他心中的火氣更盛。
“我聽說整個省城你的水平是最高明的,而我這塊翡翠也是需要送給一個很重要的人。”何衝依舊在壓着火氣,儘量平穩着情緒說道,“希望老爺子能通融一下。”
“滾!”賈乙丙這次居然只蹦出一個字,但卻讓人更爲惱火。
這個老者簡直就是目中無人,就算不肯出手幫人雕刻,也沒必要開口就罵人,雖然何衝敬他年紀頗大是長輩,但一而再再而三的辱罵,還是讓何衝忍無可忍。
“你不要太過分了!”何衝氣道,“我慕名而來,你就算不肯出手也沒必要罵人,真以爲自己是什麼不可比肩的高人嗎!”
“我今天心情好,不想動手。”賈乙丙還是沒睜開眼,語氣卻沒有絲毫的變化,“你要是再不滾出去,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何衝還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怪人,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從來就沒聽說過對一個素昧謀面並且客客氣氣的訪客開口就罵的,這讓他心裡也開始較起了勁。
“我還就不走了,你能怎麼着吧!”何衝乾脆走了進去,看到不遠處有個馬紮,氣哼哼的坐下,“有本事你就給我丟出去!”
“找死?”賈乙丙終於睜開了眼睛,但是目光卻沒有尋常老人的那種渾濁,而是射出兩道凌厲的精光。
“我還年輕,死不了。”何衝哼道,“要上路也肯定是你先!”
既然對方不客氣,自己也沒必要太恭敬了,省的還以爲是怕了他,但即便如此何衝也沒把話說的太重。
“嘿嘿……”賈乙丙居然笑了起來,“我不管你是誰介紹來的,想必應該很清楚我是什麼脾氣吧?”
“知道,不就是喜歡隨便揍人嗎?”何衝卻絲毫不懼,乾脆徹底放開了,“我還以爲你是什麼隱士高人,現在看來也不過爾爾,面前放着把民國的紫砂壺就以爲自己是雅士了?我還真沒瞧得上!”
“你懂紫砂壺?”賈乙丙反倒露出了驚異的眼神,“能看的出來年代?”
“這有什麼了不起的。”何衝嗤之以鼻,“紫砂壺加建盞,也虧你好意思這麼搭配,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建盞裡只盛茶水沒有茶的,看着就覺得丟人。”
“哦?你還會看瓷器?”賈乙丙倒有些感興趣了起來,“我這個兔毫盞還不錯吧?”
“南宋建盞而已,有什麼不會看的。”何衝不屑道,“千萬別說兔毫,就你這個最多也就是個正窯口的建盞而已,離兔毫差了十萬八千里,可別拿出來丟人了,我都替你臊得慌。”
“你敢說我的建盞不是兔毫?”賈乙丙聽到這話卻怒了起來,“我看你是真想捱揍了!”“怎麼?還不讓人說真話了?”何衝嗤之以鼻,“兔毫盞以其上紋飾而聞名,筋脈狀白褐色,猶如兔子身上的毫毛一樣細,閃閃發光!在看看你那個破盞,有裂了不說,紋飾也遠遠不夠兔毛那般纖細,虧得你
好意思說出‘兔毫’二字來,不夠丟人的!”
古代時有種娛樂項目叫做鬥茶,始於唐、盛於宋,是古代有錢有閒人的一種雅玩,具有很強的勝負色彩,富有趣味性和挑戰性。
既然是鬥茶,那就一定要有器皿,其中最出名的就是建窯出的茶盞,其次就是吉州窯。
而建盞裡,最好的就是兔毫盞,其中又分爲銀兔毫、金兔毫、藍兔毫,這三種裡以銀兔毫最爲名貴,是自古至今收藏愛好者爭相尋找的東西。
賈乙丙的建盞雖然是銀色的條紋,但比起兔毫卻要粗壯許多,所以完全夠不上兔毫盞的美譽,只能說是個到代的建盞而已。
“臭小子,你的話太多了!”賈乙丙被說的臉色通紅,顯是有些掛不住面子,‘噌’的站了起來。
這老頭這般年紀居然動作如此利索,完全沒有半點老態龍鍾的感覺,只見他在站起的同時竟欺身而上,完全不留情面的屈指抓向何衝。
“我靠,你還來真的啊?”
何衝被嚇了一跳,連忙起身躲閃,卻發現對方的動作明明很慢卻沒有任何躲避的空間,有種所有角度都被封鎖的憋屈感,除了硬抗竟是再無其他辦法。
“我還不信了!”既然躲閃不掉,何衝乾脆硬抗,只見他一手反撥,另一隻手後發先至的撞向對方的胸口。
一聲悶響,賈乙丙氣定神閒的落在馬紮旁,而何衝卻連退了五步纔好容易止住身形。“居然還是個會古武的小子,有趣,真是有趣!”賈乙丙神色中似是有了些興奮,“第二招,你可接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