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
伴隨着一陣隱隱約約的呼叫聲傳入耳鼓,一陣誘人食慾的香味也傳入了鼻孔,不斷地刺激着正昏昏沉沉睡着的肖鵬飛的聽覺和味覺神經。
最終還是飢餓和好奇戰勝了睏倦,悠悠地醒轉過來,揉了揉醒鬆迷朦的眼睛,循着空氣中香味傳來的方向望去。
朦朧中,只見一隻肥大的雞腿正在眼前晃動着,散發出陣陣令人饞涎欲滴的誘人香味。
肖鵬飛不由地吞了一口唾液,將嘴巴漸漸靠過去,試圖將那隻雞腿咬在口中大吃特吃一番。
驀地,雞腿一閃,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張肥頭大耳的胖豬臉出現在眼前只有一寸的地方。
“啊!”
兩個人都同時嚇了一跳。
肖鵬飛一下子就被徹底嚇醒了過來。
“你是誰?”
雙方同聲向對方問道。
肖鵬飛這纔看清對面這人的長相。
面前這人實在是胖得可以,那張臉除了油淨是肉,一哆嗦之下,滿臉的肉如波浪一般來回抖動着,在那張柿餅一般的臉上,偏生長着兩個細縫般的眯眯眼和一個原本應該生在美女臉上的小小瓊鼻,遠遠看去,整個人就好象一個肉球,讓人看了不由地想笑,實在是滑稽異常。
“我是這鴻運餐館裡的掌刀廚師,姓朱,在家排行老三,大家都叫我豬頭三。你臉上的傷是怎麼回事?”別看胖豬臉模樣長得怪嚇人,待人處世還是蠻熱情的,給肖鵬飛留下一個不錯的印象,戒心也隨之放鬆下來。
隨後將自己的情況大致地說了一下。
豬頭三的確不錯,聽了他的情況,頗爲同情,拍拍他的肩膀道:“這樣吧,我跟老闆說一聲,你來餐館給我打下手,如何?”
肖鵬飛求之不得,如同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心頭一熱,對豬頭三大爲感激,爽快地答應了下來,同時感謝道:“多謝朱三哥,我一定會努力幹活的。”
“不客氣。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嘛!以後我就叫你阿飛好了。你還沒吃飯吧,喏,這個雞腿你把它吃了,先填填肚子再說。呆會再給你的傷口擦點藥。”豬頭三眼睛一笑起來,又變成了一條縫,縫隙中掠過一絲令人不易覺察的狡獪眼神,一閃即逝。
肖鵬飛早就餓得頭暈眼花了,自從清醒之後,就一直在盯着那個肥碩的雞腿一個勁兒地死看,喉間不自覺的吞着口水,聞言接過雞腿,放肆地對雞腿開始了攻擊戰,那模樣好象幾輩子沒吃過東西的餓狼一樣,直令旁人側目。
“你先在此地稍候片刻!我去跟老闆打聲招呼。”豬頭三友好地拍拍肖鵬飛的肩膀,說罷,轉身離去。
在肖鵬飛風捲殘雲一般剛將雞腿消滅,就見到豬頭三引着一個微型微胖的男人走了出來。
一見之下,肖鵬飛不由愣住了。
你道他爲何愣住了?
原來面前這個老闆正是此前掉了錢包被自己拾到後歸還的那個失主。
見到是他,對方顯然也愣了一下。
豬頭三正欲介紹,見二人神色,不由一怔。
那男人笑道:“你就是肖鵬飛吧?我是這家飯店的老闆金福來。嗯,小夥子品行不錯。你的事,阿三已跟我講了。這樣吧,你在我這店裡做夥計,給阿三打下手,幫幫忙吧。吃飯免費,住宿的話,你跟阿三擠一擠住一個屋好了。阿三,你沒意見吧?”
豬頭三拍着胸脯道:“來哥!放心好了,我會待他如親兄弟一樣的,住我那兒,你放一百個心吧。”
金福來拍了拍肖鵬飛的肩膀,鼓勵道:“小夥子,好好幹,就把這裡當成你的家吧。”
“謝謝金老闆!我會努力幹活的。”
肖鵬飛十分感激金福來的雪中送炭。
就這樣,肖鵬飛就在鴻運餐館安頓了下來。
每天,肖鵬飛給豬頭三幫忙打下手,洗菜、刷碗、上菜、打掃房間、拖地、處理垃圾幾乎所有髒的、累的辛苦活都讓他攬了下來。
豬頭三對肖鵬飛的勤快很高興,畢竟這些活,
以前都是自己一個人乾的,現在有人接了去,他樂得輕閒自在。
金福來同樣很開心,畢竟多了一個不用付薪水的義務幫工,將餐館裡外整理得井井有條,想不開心都難,高興之餘,金福來會時不時給肖鵬飛發點零花錢,鼓勵一下。
而肖鵬飛則將這些錢節省下來,每到店裡的生意冷清下來打烊後,便揣着錢去附近泡網吧。
近來,他迷上了上網,因爲上網可以學很多東西。
在校時他成績不錯,可是因爲家庭變故停了學業,對於自己喜歡的學習半途中斷,肖鵬飛始終耿耿於懷。
來此之後,一次無意間聽人說上網上也可以學習,於是抱着試試看的態度去上了一次網。沒想到自打那次上網之後,他一發不可收拾,三天兩頭只要有空就會去給網吧業主做貢獻,一來二去,網吧的老闆也認識他了,有時還到飯店來捧場吃飯。
在網上,他接觸到了以前書本上從不曾接觸過的東西。在網上,他學到以前在校時沒有學到的知識,這讓他很開心。
只是自己積攢的零花錢畢竟有限,又不好張口向豬頭三借錢,只好跟金福來涎着臉說能否給自己多加點活,同時希望能夠得到更多的零花錢做爲報酬,以便到網吧裡去學習知識。
金福來看了他半晌,最後還是答應了他的要求,只是目光中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眼神。
那眼神很冷……
此後,金福來經常藉故找碴子來挑他的毛病。有的時候明明已經將地面拖得乾乾淨淨,卻被他故意“不小心”潑上一杯水,稱其事情沒做好讓他重頭再來,故意給他使絆子。
而豬頭三似乎也不如原來那般對他好了,時不時給他穿小鞋。
肖鵬飛爲此受了不少委屈,可是爲了學到更多的東西,受點委屈又算得了什麼,一直默默忍受着。
直到發生了一件事,肖鵬飛才徹底死了心,對人世間的冷暖也看淡了。
那是一個夕陽西下暮色西沉的傍晚。
天氣悶熱。
鴻運餐館同時來了兩撥客人,各據一桌。
肖鵬飛給兩桌的客人各自斟上茶後就退到裡間等着給客人上菜。
這兩撥客人坐下不到三分鐘,就各自催着讓快點上菜,一邊比一邊聲高,好似在拍賣競價似的。
好在豬頭三做菜功夫了得,很快便置了幾個菜讓肖鵬飛給雙方端了上來。
當肖鵬飛給兩桌上完菜轉身之際,不知是誰在肖鵬飛腳下伸腿一絆,肖鵬飛的身子登時斜斜栽了出去,“咚”的一下撞到了另一桌的桌腳,桌上的菜湯被濺飛四射,濺得一桌的客人身上都是菜湯。
那一桌的客人勃然大怒,見在腳邊的肖鵬飛正要爬起身子,伸腳猛踹過去,一腳將他踢向另一桌。
頓時另一桌也隨之步了前一桌的後塵,遭了魚池之殃。
那桌客人同樣大怒而起,一擡腳,將摔在腳邊的肖鵬飛再次踢得撞向原來那桌。
就這樣,雙方互不相讓,你一腳,我一腳,可苦了肖鵬飛了,被人當成足球一般,踢過來,踢過去。
待肖鵬飛被踢到桌子底下,雙方找不到發泄對象後就乾脆直接動上了手。
一時間,喝罵聲、桌椅的撞擊聲,此起彼伏。
所幸,肖鵬飛從小幹家務活練出了一副好身板,身體蠻結實的,雖被衆人當球踢,也只是皮肉之傷,身上多了幾處浮腫罷了。
伸手在身上摸了摸,試了試胳膊、腿,感覺無甚大礙,便從桌底下的桌布縫隙中向外望去。
只見外邊已打得翻天覆地。四周的桌椅板凳倒了一地,雙方互相撕纏糾打着,有的人顯然已掛了彩。
金福來和豬頭三躲在裡間門口,趴在那裡往外看,一臉心疼之色,卻又不敢出來制止雙方,一臉焦急之色。
想到當初自己走投無路被金福來收留的情景,不由打心底“騰”地一下升起一陣衝動,自己好歹欠金老闆和朱三哥一份人情,況且今天這事與自己也有關係,自己理應出頭。
一念及此,從桌下鑽了出來,
看準爲首鬧事的兩人,踉蹌着奔至二人面前,往二人中間一杵,試圖分開二人,同時連聲勸道:“二位客人,有話好說,有話好說,請先停手吧……”
二人哪裡正在火氣頭上,哪裡聽得進他的勸說,見他插在中間,不由火氣更旺,同時罵道:“你這多管閒事的小兔崽子(傢伙),敢管老子(大爺)的事,今天不揍扁你,老子就不出這個門!”
二人同時舍了對方,不約而同向肖鵬飛拳腿交加地招呼過來。
可憐肖鵬飛,好心勸解二人,卻被二人當成出氣筒,打得他只有捱打的份。
二人打得正過癮,忽然覺得面前這個出氣包軟了下來,癱倒在地,不由同時收手停下,定睛一看,這個被打的小子此時已是面目全非,口角溢血,眼白上翻。
二人伸手探去,只感到這小子只有出氣沒有進氣,心知這下麻煩大了,不約而同喝止了正在互相扭打的自己一方同來的其他人,互相罵罵咧咧地離開了餐館。
待鬧事的衆人離去,再也聽不到聲音,躲在裡間的金福來和豬頭三這才衝了出來。
金福來眼看着自己的桌椅餐具傾倒滿地,菜湯四處潑灑,而肇事人卻不在現場,不由心疼得跟死了親孃一般,只氣得捶胸頓足,跳腳叫罵。
奈何,人去樓空,當事人早已不在現場,無從得知。不過,話說回來如果對方真的在現場的話,他也沒這膽量衝別人叫罵了。
“來哥!你看,他快不行了,叫救護車吧?”豬頭三一聲驚呼,登時將正在發泄的金福來拉回了現實中來。
金福來走近肖鵬飛倒臥之處,在他鼻息處一探,果然,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心中也是一驚,但隨即便平靜了下來。
“叫什麼救護車?去!去!去!快去把裝菜的貨車開過來,把這傢伙運到城外,丟到野狼坡去!沒用的東西要來幹嘛?吃閒飯嗎?人死在店裡可不吉利!要死就死在野外吧,別弄髒了這店子,我還要做生意呢。呸!真是晦氣!有你這個倒黴的掃把星在店裡,老子非賠死不可。”
金福來目中閃過一絲冷酷的寒光,衝豬頭三冷冷地訓道,最後還衝着神智漸漸模糊的肖鵬飛吐了一口痰,似是恨他讓自己店裡損失了東西。
豬頭三聞言一呆,似是想不到他會說這種話,吶吶地道:“來哥,他……他還沒死呢,這樣不好吧……”
金福來瞥了躺在地上如同一條死狗般的肖鵬飛,露出一臉的厭惡,面無表情地道:“如果你還想繼續在我這兒***的廚師的話,你就照着做,否則就捲鋪蓋走人!”
豬頭三心中一震,望了望躺在地上已昏迷過去的肖鵬飛,皺了皺眉,思量再三,終於一咬牙,走出門去,將裝菜的貨車開了過來,而後將肖鵬飛弄到車上,上車後豬頭三霍然發現金福來已坐在了車裡,心中不由格登一下,心中暗歎一聲,發動車子向城外奔去。
野狼坡,位於城外十里坡,乃是一處偏僻的荒山野嶺。
此處人跡罕至,卻是野獸的樂園,尤以野狼居多。常言道:夕陽西下狼下山。而此地卻是白天也時有野狼出沒,行人途經此處,多結伴搭車而行,凡步行落單之人,總是不知所蹤,久而久之,便被人稱之爲野狼坡,列爲衆人心目中的“禁地”。
待車行至野狼坡一處平坦之地停下來,天色已晚。
金福來示意豬頭三將肖鵬飛扛起行至一隱秘處,剛挖了個淺坑就聽到一聲尖吭的狼嚎,繼而又傳出幾聲高低不同的狼嚎之聲。
“不好!狼羣來了。”豬頭三驚叫道。
金福來面色一變,瞥了昏迷中的肖鵬飛一眼,吩咐道:“快!將這傢伙扔到那坑裡,我們走!”
說罷,轉身就往回走去。
豬頭三將肖鵬飛卸下,放到坑中,匆匆抓了幾把荒草枯枝覆蓋在其身上,回頭一看金福來揹着身子已走離很遠,遂將懷中一個散發着油香的包裹迅速取出放在他的身旁,深深地看了昏迷中的肖鵬飛一眼,隨即匆忙離開。
隨着車子消失在漸漸加深的夜色中,一朵朵幽藍色的星光逐漸接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