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1217瓣玫瑰

久久不能入睡,一切都太匪夷所思了,這樣亂想到半夜,肚子飢腸轆轆,於是起身到酒店大堂用餐。

燈火通明,用餐大廳只坐了三三兩兩人物,有的品着紅酒,有的低頭翻着雜誌,看來都和我一樣,無心睡眠。

透過朦朧的玻璃,我發現樓下大堂門口站着一位十六七歲的冰島小姑娘,手上捧着一大捧玫瑰,腳下旁邊還有一大筐。冰島此時正值嚴冬,玫瑰也難尋,看來是溫室所養無疑。

我心生憐憫,心想,如此寒夜,若不是家中困窘,怎會出來賣花。都說北歐國家是真正的社會主義,怎地如此窮法?

當我走下樓,向那小姑娘行去,我發現,背對着我,在她的面前,已站着一位身着黑色風衣的男子,而且領子遮住了脖頸。走到近處,我發現,他居然是一位亞洲人,相貌居然異常英俊,一雙朗目星光點點,卻充滿着剛毅不屈之色。我自負形貌不差,但與他一比,真是天淵之別了。

我不好冒昧,在旁邊等了半晌,以爲他買一束就走。這樣英俊的青年,我想一定不缺乏美麗女友,而且恐怕就在附近。

那青年也已注意到我。見我在一旁,雅然歉意一笑,手一擺,示意我上前先買。

我沒理由拒絕他的禮貌,於是走上前幾步。不料那冰島小姑娘十分刁鑽,竟用英語說:“我手上的玫瑰只賣給這位先生,你可以去筐裡挑一束。”

冷冰冰的神氣令我哭笑不得,心思以後萬不能做那老好人了。

但我心中雖不悅,也沒太在意,畢竟這個年紀的小姑娘,都以爲自己是驕傲的小公主,是這樣難纏的。

於是彎下腰,在筐中想挑一束新鮮的玫瑰。我想,這麼冷的天,送給萬靜人,說不定能逗得她開心。即便她不要,擺在臥室裡,也會平添幾分溫馨。

突然,那小姑娘說道:“對不起,我不賣了,所有的花,我都賣給這位先生!”我彎下的腰停在那兒,擡起頭來,只見那亞洲青年和小姑娘相互看了一眼,眉開眼笑。

我心中已生出極度的不悅,這兩人難道是戀愛中的男女?故意在外面鬧脾氣,沒來由消遣我來着?

但兩人的年紀相差七八歲,委實不像。

我直起身,高聲道:“你這花憑什麼不賣給我?”

那彬彬有禮的青年道:“先生,這位小lady不賣,請你有些風度!”

“風度”!我忿忿地想,最恨人家沒事消遣我,更何況我初始之心,還是一片好意。於是我來了氣,嚷道:“不行,我非要買一束不可!由不得你。”

說罷不由分說,要奪下那小姑娘手中鮮豔的紅玫瑰。

那青年臉色一變,突然露出兇狠之色。但瞬間,又恢復了常態。

只聽他說:“君子動口不動手,這樣罷,我們讓姑娘來裁決!”

那冰島少女頓時漲了精神,笑眯眯問道:“你是說,讓我來決定賣給誰?”

我怒道:“今天我非買不可。”

那青年道:“爲公平起見,你可以任意出兩道題,由我和他來回答,誰勝了誰就有資格買下你所有的花,如何?”

我一呆,說:“兩道題怎麼夠,倘若一勝一負呢?那還是分不出勝負。”

那青年傲然道:“絕無可能。天上地下,只要你想得出的法子,我都能贏。”

他說得如此冷靜和囂張,好像已篤定我決不能勝一般,這可把我氣炸了。

好一個狂人!

那少女笑吟吟地,看來很喜歡兩個男人爲她爭風吃醋。只見她問道:“由我來出題嗎?”

我雖然不相信她,甚至懷疑這少女和他一起作弄我,也不好意思說讓我來出題。於是點點頭。

那少女道:“好吧,第一道題,你們聽好,我手上這捧玫瑰,一共有多少枚花瓣,兩分鐘之內,你們必須給我答案。”

只見她分開銀色的包裝紙,那裡面怕不是裹着三四十隻玫瑰。

我心中一喜,連忙在腦海中呼喚萬靜人。我告訴她,我數左邊,她數右邊,那我們就像雙核處理器,而且雙通道內存,速度翻倍。這青年怎麼比得過我?哈哈!看誰作弄誰!

那青年眼睛一瞬不瞬,盯着數十隻玫瑰,暗暗記數。

不到一分鐘,他道:“這裡一共34只玫瑰,1217枚花瓣。”

我這時才數到一半,萬靜人也不過剛剛完成她那一半,這使我們倆都吃了一驚。

我絕不相信他會快過萬靜人!那少女看來也頗爲驚奇,臉上有不信之色。

青年冷冷道:“你們若不信,不妨抖開,一枚一枚地數。”

我不想輸得不明不白,搶過玫瑰,不顧臉面,一五一十數了起來,數到七分鐘,果然是1217枚花瓣。不由怔在當地。

那少女拍手道:“好歷害!”

萬靜人悄然道:“你要留意,這是一位受過極佳武術訓練的年輕人!身手可能比我更歷害!”

那青年拾起一枚花梗,嘆道:“不過爲了人的一個遊戲,花就成了殘枝敗葉,可惜。”

那少女道:“沒關係,我家裡還有許多。兩位聽好,這第二個比試,我想請你們講述人生最失敗的一件事,但必須和愛情有關。誰最失敗,誰就贏了!”

我心想,我追女生的糗事有無數件,但到底哪件最失敗,還得細細斟酌。

但那青年臉色卻一變,來回度了幾步,道:“好吧,這局我輸了。”

我心中一喜,笑道:“你看,1比1了吧!”

正要損他,哪知那青年道:“沒有平局。輸一局,就是全輸了。這玫瑰花,全歸你!”說罷轉身走進酒店。

那少女和我同時一呆。我搖搖頭,心想,真是一個怪人。

那少女伸手氣憤憤道:“拿錢來!300歐元!”似乎怪我壞她好事一般。

我笑眯眯道:“對不起,我突然不想買了!”說罷也轉身走進酒店。只留下那少女在後面頓足。

哼,誰叫你花癡來着!還想拿我當燈泡,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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