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傑下了車,走出車站,迎面好多人舉起牌子,上面寫着各種各樣的招聘信息。這些人就好像蒼蠅,在出站的人流中穿梭,遊說,跟着揹包的農民工年輕人大姑娘老媽子不放。只要有人回答一句問上幾聲,就好像狗皮膏藥一樣的貼上去。
殷傑衣着不一樣,人模狗樣的,上來糾纏他的人倒很少。
殷傑一邊走一邊看着那些人舉得高高的牌子,上面都是明碼標價,寫着什麼樣的工種什麼樣的工資,隨便一個搬運工,工資都比殷傑當一名警察來得更高。
一箇中年大媽看見殷傑的眼睛老是瞄着招聘廣告牌,立即三步兩步走上來:“兄弟,找工作?”
“是啊!”殷傑隨口說道。
他這一回答,就暴露出了外地人的口音,那大媽頓時精神一震。
“兄弟,看你像個文化人,高中畢業了沒?”
“畢業了。”殷傑說道。
大媽手指自己舉着的招聘廣告牌,說道:“看看,倉庫記賬員,月薪三千,包吃包住;如果跟車的話,還有出差補助。不過沒有高中文化可做不準確倉庫明細表,我看你挺適合的,跟大媽走,去看看。”
“我還會開車。”殷傑說道。
“那就更是稀缺人才了,你要是開車,還附帶管倉庫,工資最少五千,各種獎金在外。兄弟,跟我走吧。”大媽很自信。外地人來這裡,都是來找工作的。
“有多遠?”殷傑心裡倒是真的有點動心。第一,他不怕大媽拐騙他;第二,他不怕大媽黑吃黑;第三,要是能有個幾千元的基本工作先幹着,就不用去找錢大同了。他先在外面混幾個月,能更好的洗黑自己。
“不遠,就一站路。”大媽的手一揮,把半個世界都給包括了。
“去看看!”殷傑因爲無所畏懼,所以根本不怕。
大媽大喜,兩隻燈泡眼笑得成了一條細線。
她熱情的上來要提殷傑的包,殷傑伸手護住,說道:“大媽,你前面帶路就好了,我自己拿包。”
“你這孩子,讀過書,就是懂禮貌,跟這些大老粗不一樣。”大媽的手又一揮,把揹着編織袋出門來這裡打工的農民工們全部給包括了進去,同時臉現鄙夷之色。
南洲北洲,因爲是沿海開放城市,全國各地的江湖兄弟,數萬十萬百萬的農民工,大小太妹都雲集來此,汽車站火車站每天都人流洶涌。那時候的高中生的確就算吃香了,最基層的打工潮人中,高中生就是高文憑。那時候打工者還有個名詞稱呼:盲流!
殷傑跟着這熱情得過了頭大媽走了一站路,並沒有見到什麼勞務中介所。他也不慌,跟着大媽繼續走。
又走了一站路,殷傑站住不走了:“大媽,你說一站路就到,現在都兩站路了。”
“過馬路就是!”大媽臉上笑得能擰出水來。她不由分說,一把拽住殷傑的包,拉着就強行過馬路。
既然只是過馬路就到,殷傑就跟了上去。
走過馬路,大媽更是把殷傑拽得死死的:“小夥子,進這個小巷就是了。”
殷傑站在小巷口向裡看了一眼,小巷還算熱鬧,人來人往的。
“走吧!”殷傑說道。
大媽的一隻手牢牢的拽住殷傑的包的帶子,生怕殷傑跑了,帶着殷傑走到小巷的盡頭,再拐個彎,面前是一條很寬闊的大街,大媽笑着指着對面說道:“小夥子,看,馬上就到了。這個好工作,也只有你這樣的人才才配得上。你出門在外不容易,好好幹,爭取今後在這裡站住腳,自己做老闆。現在的北洲,到處都是機會。”
“好的!”殷傑笑道。
兩個人再過馬路,又走進一個小巷,這次在小巷裡沒走多遠,就看見了一個掛着勞務介紹所的牌子。進去,裡面很小,一個辦公桌,辦公桌後面的牆壁上供着一個神龕,點着電蠟燭,供着關羽。
辦公桌的後面坐着一個一臉橫肉的年輕人,大媽把殷傑帶進來,說去給殷傑倒杯水,她推開一道小門進去就再也沒有出來。
“哪裡人?”辦公桌後面的年輕人問道。他拿起桌子上的一盒煙,手指一磕,一根菸跳出來,他伸嘴叼住,手裡的一隻打火機在五根手指間來回靈活的轉動,並不點菸。
殷傑說道:“南雲省人。”
“交錢吧,五百!”那年輕小夥子說道,耍弄打火機的手指拋飛打火機,順手拿起一隻筆,在一本收據上唰唰唰的寫下幾個字,嘶啦一聲撕下來,放在殷傑的面前,“五百。”
“五百什麼?“殷傑慌亂的站起來,用手護着包,“剛纔的大媽帶我來找工作的,沒有說過要收錢。”
那小夥子臉色立即一變,喝道:“給你找工作不要錢,那我餓死?老子白給你找事情做?老子這煙不要錢?這房租不要錢?你媽/的/巴/子,丟你老母,快點,不然等會就是八百了。”
“我沒有!”殷傑慌了,衝小門喊道,“大媽,大媽,你出來,我們剛纔說好的,不收費的。”
小門關住的,一點聲音都沒有。
“小子,識相點,一千!”那小夥子又唰唰唰寫了張收據,唰的撕下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給你找一個好幾千一個月的好工作,你/他/媽/的還不識相。現在不是五百,不是八百,是一千了。”
“我沒有!”殷傑說道,“工作我不找了。”他站起來,奪門而出。
坐在辦公桌後面的年輕人哈的一笑,也不阻攔。
殷傑一出門,左右兩邊就靠過來兩個年輕人,目露兇光。同時,小巷兩頭,對面牆壁上,都站着三三兩兩的江湖找食的兄弟。他們神情很憔悴落寞,偏偏一一身的時尚打扮,很多戴着耳環,身上的衣服上還有很摩登的亮片。這些兄弟看着殷傑膽怯的樣子,就好像一隻只貓看見一隻可憐的小老鼠。
一個兄弟伸手按住殷傑的肩膀:“朋友,我們工作都給你找好了,你不想幹也可以,把錢交了,讓你走。”
“大哥,我初來這裡,真沒錢!”殷傑可憐兮兮的說道。
另一個兄弟不耐煩了,懶得說話,一拳就打向殷傑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