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長安感覺自己變成一片飄飛的柳絮,飄呀飄呀就進入了另一個自己身上。那個自己沒有入天衍宗修仙悟道,而是依舊待在凡間努力習武,侍奉生病的母親。
每天天不亮便起身操練,一番操練後待到母親起身,服侍母親喝完藥,他便揹着箭筒進山打獵。這天也不例外。
“娘,我走了,小翠中午會給您來送飯。您想着趁熱吃,不要在門外坐太長時間,小心着涼。”說着扶着母親做到土坯圍成的小院子裡,將一牀兔毛小毯子蓋到母親腿上。
“行了,知道了。唉,都怪我這病,害你空有一身好武功卻只能蹉跎在家,不能去建功立業。唉……”母親長嘆道。
盧長安聽這話聽得多了,心裡已經毫無波瀾,他現在只求母親能夠多活兩年,讓他報答這一世的養育之恩。“娘,您別這麼說。您這一身的病還不都是爲了我才染上的。咱們孃兒倆誰也不欠誰的。”盧長安故作灑脫道。
這時鄰居崔大叔家的小翠,敲了敲門,隨後推門而入。看到盧長安還在家,不免有些臉紅,羞羞切切的叫到:“盧…盧大哥,還沒走啊。”手指絞着帕子,羞紅着臉,低頭直盯着自己的腳尖。盧長安有些不解,望着母親。母親卻意味深長的笑着,擡了擡下巴,讓他先回來小翠的話。盧長安只得清了一下嗓子,朗聲答到:“剛囑咐了娘兩句,準備要出門,小翠你這時來做什麼?”
小翠紅着臉跑道盧母身邊,蹲下乖巧的看着盧母,甜甜的笑道:“我來問問伯母,中午想吃點什麼,我好一起做。”盧母慈愛的笑着拍了拍小翠的腦袋,說道:“你隨意做個清淡的小菜便好,就我自己又成天不活動,吃不了多少。”
“噯,知道了。”說完小翠便小跑似的離開了盧家的小院子。經過盧長安身邊時,還有意無意的送去一記秋波。
“那就拜託你了,小…”盧長安話還沒說完,小翠便似一陣過境春風般無影無蹤了。盧長安搖了搖也準備出門,盧母笑着拉過盧長安的手,輕聲說道:“小翠是個好姑娘。”盧長安若有所思的點了點,擡腳便離開了小院子。
盧長安哪能不知道小翠那直白大膽的心意呢,他只是不敢也不能迴應。母親病重左右就是這兩年的光景了,盧長安早已在心裡打算好,等到爲母親送完終,他便從軍,報效國家,實現自己的一腔偉願,就像自己的父親那樣,做個生爲人傑死爲鬼雄的豪傑。
這兒女情長之事還是放一放再說吧,得空一定要把自己的心意告訴小翠,不要讓她空等一場,蹉跎了大好年華。心裡這樣想着,一路便走到了小鎮子裡最繁華的集市。
“喲,長安,這就進山啊。”飯莊的劉掌櫃熱情的向盧長安打着招呼,“今天幫我看着點有沒有野貂,我家娘子要過生辰了,我想着送她條貂皮領子。”劉掌櫃笑得一臉和氣。
“行,我幫您看着點。”盧長安爽朗的笑道。
“有勞了,你放心,錢肯定少不你的。”劉掌櫃向盧長安揮着手。
沒走兩步便遇到正在早餐攤子吃完早飯去藥鋪的許郎中。許郎中已是耄耋之年,但精神矍鑠,身子骨硬朗極了,一頓早飯能吃下五個雞蛋。
“長安,你回來的時候想着給你娘拿藥,快入夏了,我調了調方子,你娘一到夏天虛火就旺。”許郎中揹着手,站在臺階上,滿臉慈愛的看着盧長安。
“好嘞,許叔,我今天看看有沒有肥一點的野兔子,打來給您做冷吃兔可好啊。”盧長安知道許郎中雖是注重養生,卻極好吃辣。
“乖小子,那我就翹首以待了。”許郎中笑道。
盧長安揮別許郎中,接過王大娘遞過來的油條,咬着油條便向山裡走去。這小鎮子雖然小,但居民卻都是極和善有禮的人,平日夜不閉戶,路不拾遺,活脫脫就是一個世外桃源的樣子。盧長安和母親這些年住在這裡受了不少關照,日子雖然清貧了些卻也樂得自在,比起從前在京城雖然衣食無憂卻擔驚受怕的日子自是強了許多。
盧長安漸漸向大山深處走去,越走盧長安便覺得今日的山林間無處不透露着詭異的氣息。平日裡早晨正是鳥兒最活躍的時候,漫山遍野間都可以聽到各式鳥叫,今日卻寂靜無聲,只能聽到自己踩在落葉間的沙沙聲。野兔今日一隻也見不到了,這些傢伙平日可是最不甘寂寞的,今天卻連根毛都沒看到。
正當盧長安納罕之際,一道藍光突然從自己眼前劃過。他骨子裡獵人的敏銳天性,很快就捕捉到了那剛纔匆匆劃過眼前的藍光,尋跡追逐着那好似有意引誘着自己到來的藍光。
藍光漸漸消失,盧長安也放慢了腳步,謹慎的在同小腿肚齊平的草間尋找着藍光的源頭。突然,他看到一顆閃着幽藍冷光的珠子,那珠子似乎散發着令人難以抗拒的吸引力,使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撿起地上的珠子。
珠子接觸到掌心的一瞬間,往事像翻書一般匆匆在腦海裡閃回,父親如何被人誣陷賣國,自己和母親如何在父親舊部的幫助下死裡逃生。那沉寂多年的憤怒,屈辱,怨恨以及空有一身好武藝卻不能有所作爲的不甘一下子全涌上心頭。
所有的感覺像是一瞬間編織成了一股子麻繩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好像這個靈魂已經不屬於自己了。盧長安奮力的搖搖腦袋,想讓自己清醒起來,卻感覺到自己體內一陣氣血翻騰,一股子鮮血從嘴裡噴出。
心道不好,盧長安想趕緊扔掉這顆珠子,卻鬼使神差的將它收進了自己懷中。此時林間的霧氣一涌而起,盧長安管不了這麼多了,收好珠子,便擡腿像山下跑去。那霧氣好像有吞人的氣勢,逼着盧長安一刻也不能停的向前跑去。
此時,盧長安還不知道自己將會面對怎樣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