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明玉做了個夢,夢見自己考完試騎着自行車去學校外吃飯的時候,一輛失控的皮卡車從斜後方向自己撞過來。他使勁兒的踩腳踏板,車子卻越來越近。他越騎越心急,連腦門上都冒出了冷汗。
這一瞬間,很多模糊的鏡頭從他的腦海裡閃過,皮卡車衝撞而來的身影在他的眼睛裡不斷變慢,如同被點了慢進的電影鏡頭,時間被拉的老長。淡黃色的皮卡車頭彷彿化成了鋒利的生鏽長槍,隱約透露着血腥的鮮紅,一寸寸靠近他,然後扎入他的腦袋。
在長槍快要扎到他腦袋的那一刻,他猛地睜開眼睛,醒了過來。
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他看着一成不變的白色天花板,緩緩的閉上眼睛,準備閉目養神一會兒。人在噩夢之後會精神恍惚,他也不例外。
他正閉上眼,剛剛那杆生鏽的血色長槍就出現在他的腦海深處,洞穿了他所有的思考。劇痛讓他根本無法呼吸,無法壓抑的發出了慘叫聲。
詭異的是,他竟然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原本應該悲慘而聲嘶力竭的叫聲變成了喉嚨裡嘶啞的荷荷聲。
好在疼痛只有一瞬。這根鋒利的思維長槍在衝破了他的腦海後漸漸融化,飄逸的信息化作綿延不斷的流水,不斷的貫注到他的腦海裡。
他的思維彷彿被那根鋒利的思維長槍紮成了碎片,在劇烈的疼痛之後放鬆懈怠下來,疼痛的感覺讓他無法再進行任何思考。每當他的腦海裡有想法冒出時,那種源源不斷的信息就會貫注到他的意識裡,使思維變得斷斷續續。
如果要用一個場景來形容,就是那種老舊的光盤“卡帶”了。本身應該流暢的思維變成了一塊塊各種色彩的碎片,任何人都理不清楚頭緒。
時間漸漸過去,綿延不斷的信息漸漸填滿了他的腦海,意識世界彷彿要膨脹開來。龐大的信息如同滾動的雪球不斷旋轉,又像被吹起來的氣球,越來越大,也越來越薄。他的意識世界漸漸變得透明,好像要炸開一樣。
這時候,一道詭異的紅色光芒從意識世界最深處升起。這道紅光如同黑暗中飄舞的火焰,扭曲成一個個玄妙而陌生的符文,如同古老傳說中的法老之蛇。紅光構成的符文不斷的篆刻在意識球上,漸漸的壓制住了意識球的劇烈變化。
當意識球不再滾動、符文刻滿意識球之時,紅光就像原點一樣猛地爆炸,如同宇宙開闢一般,將這個意識球在這個詭異的世界化成了一片海洋。
他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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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關明玉隱約聽見咚咚咚的敲門聲。他迷糊的想起雷子正叫自己去三號門吃飯,於是想也不想叫到:“自己開,門沒鎖。”
門口傳來門座旋轉的吱呀聲,隱約有腳步聲傳過來。這時候,他才緩緩睜開眼睛朝門口看去。
然後在他的視線裡,一個十七八歲圓嘟嘟的小胖子從門口走進來,自來熟的笑道:“阿玉,走吧,考覈快開始了。”
他隱約覺得這個胖子有點眼熟,卻根本想不起來這個小胖子是誰。更加詭異的是,他絲毫不覺得小胖子的行爲有什麼不合理,彷彿本來就應該是這樣的。這時候,他才發現那扇門竟然不是鐵門,而是陳舊的木板門;那個小胖子穿的也不是t恤,而是灰色的長袍。
他心裡一驚,用眼角掃過四周,就看到這是帶着一絲古意的屋子,木料和瓦片構成了簡單的屋頂,整個屋內只有一張木牀和一張木桌子。沒有了熟悉的破電腦,沒有了堆的亂七八糟的書和衣服,沒有上層牀下層電腦桌的學生牀,而自己就坐在木桌前的木椅子上。
這不可能是自己鋼筋混凝土的宿舍。
確定了不是自己眼花,他猛地站起身來,原本因爲劇痛而慵懶的思維正要開始運轉,那小胖子就直接走過來一把抓住他的手:“在擔心考覈?師叔師伯和各位師兄師姐恐怕都要到了,你再不走了可就晚了。”
說完,他也不等關明玉答應,呼啦一聲向外跑去。
他藉着這短短的功夫,發現這間屋子大概十來個平方,保險鎖變成了插銷,牆壁由石灰白變成了青石。他自己的白襯衫牛仔褲變成了一襲青色的長衫、青色布鞋。
他大叫起來:“你幹什麼?鬆手!”
胖子根本不理,拉着他的手一邊跑一邊說道:“阿玉,別多想,這次考覈必須要去,不然你就會被開革出內門。你必須去,只有留下來才能談以後。”他的語氣非常固執,這會兒功夫就已經跑出了門,拉着他向前方跑去。
胖子的力氣很大,抓着關明玉的手腕就像一把鐵鉗,以關明玉的力量根本無法擺脫。他的跑步姿勢也很奇怪,兩隻腳不斷的旋轉着,不是走正常的直線,而是兩腳各有區別。但是他的速度非常快,關明玉幾乎被他拖着向前跑去。
關明玉只能在急速的跑動中憑藉眼角的餘光看看四周,但入眼的情況卻讓他大吃一驚:四米來高的平房子一大排擋在自己出來的門前。青石的牆壁,橙紅色木頭的屋樑,青黑色的瓦片,構成了眼前擋住了幾乎所有視線的景象。入目之處,只有從前面這排房屋頂上才能看到遠方偶爾伸出來的樹木。
看得出來,這是一排類似於廂房的集體宿舍,牆上每隔五米左右就多出來的一道木板門,應該是跟他自己出來的屋子一樣的門。而在門上方,都掛着一塊類似於門牌號木牌。
十多秒的時間後,他就已經完全離開了這一片住宿區域,被小胖子拖着氣喘吁吁的自己抵達了一個類似於古代校場的廣場上。這個校場正前方的高臺上已經有十多個年輕男女坐在椅子上,他們都穿着奇怪的長衫或道袍,談笑嫣然。
而在高臺前方的廣場上,則站着很多跟自己大小差不多的年輕男女,好幾百的樣子。這羣男女大概都是十多歲,小的十五六歲,大的二十出頭,男的穿着長衫或者道袍,女的穿着白色、鵝黃等各色長裙道袍,三個一團五個一夥的擠在一起,不停的討論着什麼。
當胖子帶着他停下來時,他已經混在了這羣男女中間。胖子這才鬆開手朝他笑了笑:“還好我去叫你了,不然你肯定趕不上。”
關明玉終於反應過來。今天的經歷太詭異了,先是做噩夢有車撞自己,後來是車變成了槍扎自己的腦袋,再後來是完全陌生的環境,最後還有一個力氣大的可怕的小胖子把自己拖到了另外一羣陌生人中間。
這時候,他只能小心翼翼的調整了呼吸,儘量少說話的嗯了一聲示意。
多看少說是生存的重要法則。在這個詭異的地方,一看這羣人就是一夥的。萬一說錯了或者做錯了什麼,這幾百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本能的恐懼讓他選擇了沉默。
很快,臺上的一位穿着灰色道袍的老者站起身來。他向前走了幾步達到臺中間,大致確認了一下什麼後,就向臺下站着的衆人說道:“好了,各位師侄請靜一靜。受宗門派遣,本次考覈由老朽主持。具體的情況跟前幾次一樣,各位師侄都經歷過,老規矩,我就不多說了。現在,請各位師侄按照吳師侄唸到的名字,一個個上來測試。”
他這一開口,周圍的人羣就由熙熙攘攘的討論瞬間安靜下來。或高興或普通或者沉默的表情出現在臺下幾百人的臉上。但不管他們是什麼表情,聽到老者這句話後都安靜的站好身子,開始等待起什麼。
他剛說完,就有一個二十多歲的穿青色道袍的年輕人走到他身邊,接過老者手上遞過來的一塊奇怪的玉佩,上邊畫着讓人看到就頭暈的圖案。他念出了第一個名字,然後臺下走上去一個跟自己打扮差不多的年輕人。
他禮貌的向兩人行禮:“劉師叔,吳師兄。”
那老者擺擺手:“好了,不用多禮,快去測試吧。”說完,他看向吳師兄手上那快玉。年輕人見狀也不再多說,將手放在這塊玉上。他表情嚴肅,將手放在玉上之後,更加嚴肅的閉上眼睛。
然後讓關明玉不敢相信的事情發生了。那一塊玉佩在那個年輕人手放上去之後,就散發出一陣青幽的深綠色光芒。當光芒越來越明顯時,那年輕人臉色猛地漲紅,然後重重的吐了口氣,將手從玉佩上拿了下來。
那個“吳師兄”大聲說道:“練氣二重初期。”
關明玉看着青幽的深綠色光芒出現在那塊神奇的玉佩上時,腦海裡只剩下一個聲音:“這是一個可以修行的世界,我真的穿越了!”
他呆愣的看着一個又一個年輕男女走上臺,看着玉佩發出淺綠深綠墨綠的光芒,腦海裡一片混沌,直到有人拿手指頭戳了戳他。他本能的轉過頭去,看見站在旁邊的小胖子指着高臺上小聲說道:“該你了。”
他順着小胖子的手指看過去,見到高臺上的“吳師兄”向自己點了點頭,另外的人也都看向了自己。
他的腦海裡一片茫然,不知道怎麼在幾百人的注視中走到臺上的。在一大羣人的圍觀中,他將手放在了玉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