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腳下,一面古拙而明亮的古鏡已經碎裂成了數塊,從牆壁上落下,散落在地面。而在他的身邊周圍,是古樸的洞壁、堅硬的岩石,距離他走進那個神奇的洞口,不過是十步的距離。這短短的十步,他卻像是重新經歷了一生,所有的回憶都這般輪迴了一次。
無數幻象從他眼前消失,關明玉擡起頭,抹掉眼角若有似無的痕跡,低低的道:“原來,這就是我一直害怕的東西嗎?”
“親情,友情,愛情,掙不脫的宿命,受操縱的人生……”他喃喃唸叨着,轉過身子,朝已經出現的洞口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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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咚……”
彷彿是迴盪在天邊的低沉鐘聲悠悠傳來,那沉沉鐘聲緩緩想着,似乎敲入了人的心底。安詳與靜謐在此刻發酵,大千世界,只剩下了陣陣低沉鐘聲。
晨鐘暮鼓日復一日,彷彿永無止境。每一天,都彷彿與昨日一模一樣,有人感覺枯燥,有人便覺得心安,幽幽歲月,或長或短,本在人的心間。
走過那高達千丈的臺階,出現在關明玉眼前的,是一道高達數丈的拱門。拱門之後,是白玉爲石築成的廣場,石階層疊連接至大雄寶殿。這玉石雕欄之間,殿前十三支巨大石柱沖天而起,高逾十丈,拱立着這金壁輝煌。屋頂之上,雕作龍首形狀,每一道屋脊飛檐龍首之前皆雕刻着吉祥瑞獸,形態各異,栩栩如生。
一間連着一間的高聳殿堂綿延開去,層層疊疊,壯麗輝煌。在那大殿之上,有無數人穿梭不停,無數人手持香火,跪拜禮佛。
這就是誅仙世界的佛門聖地,天音寺。
這天音寺在誅仙世界中的位置,也是在須彌山上,這萬般人煙,也是別有一番滋味。關明玉靜靜的混在人羣中,眼看着這佛門聖地的香火鼎盛,金碧輝煌,便朝一位小沙彌走了過去。
見他走過去,那小沙彌雙掌合十,首先行禮道:“施主有何貴幹?”
關明玉搖搖頭:“無妨,只是初來乍到,還請小師傅帶帶路,去後山去。”
小沙彌一愣,微笑道:“施主,禮佛便是在大雄寶殿之上。若是無事,還請禮佛之後離開。後山乃是諸位師叔師伯清修之地,不便開放。”
關明玉點點頭:“也是,天音寺乃正道大派,縱然普泓神僧開放前山,又有普智神僧當初以一己之力開闢這條佛路,但保留後山也是應當。小師傅,你法號叫什麼?”
小沙彌靦腆一笑:“小僧法號法盡。施主,不上一炷香嗎?”
關明玉這才搖頭道:“不了,佛是無數凡人的信仰,但佛不佑蒼生,我又何必信他?小師傅,我從青雲山而來,也不想闖山,今日一來是看看佛門聖地,二來也是有事找普泓神僧,要不你去問一下吧,就說大竹峰關明玉來拜見幾位神僧,還望一見。”
小沙彌愣了愣,終於點了點頭。不管這關明玉是什麼人,但只要是從青雲山來的,哪怕只是個小輩弟子,也是有資格去後山的。至於能見到哪位師叔師伯,這就要看哪位神僧有緣了。若是有緣,凡人亦可見神僧。若是無緣,修行者也上不去後山。
他點了點頭,朝後山去了。關明玉這纔看向那無數凡人,一晃,自己已經十多年未在這麼多普通人中渡過了。上次見到這麼多普通人,還是在江州城。但江州城中也多修行者,哪怕是凡人,亦有鍛體的境界在身,不像這裡,已經是純粹的普通人世界。
那些來求佛的普通百姓,皆是上山來燒香求願,求的無非是家和萬事興。於自己而言,系統評價的半步元神境界就算是回到主世界,亦是一方高手,這樣看起來簡單的目標對自己來說,不過是信手拈來。
但這些小願望,或許就是他們認爲最珍貴的東西。
關明玉饒有興致的看着,大概半刻鐘後,便有一位身着月色僧袍的年輕弟子跟着那沙彌走了出來,正是天音寺年輕一輩第一人,法相。
見他走出來,那小沙彌也鬆了口氣,關明玉上前幾步,朝法相道:“法相師弟,今日冒昧來見,多有叨擾,還請恕罪。”
法相宣了一聲佛號,低低道:“關師兄來訪,敝寺蓬蓽生輝,哪裡來的叨擾之說?請這邊走,師尊已經在山中等着了。”
“如此甚好,有勞普泓神僧久候,實在過意不去。”
“無妨,師尊已經有言,要辭去方丈之位,如今正是精研佛法之時,哪裡來的打擾?”法相在前邊慢慢走着,兩人邊走邊談。
見法相一臉溫和,但眉間隱隱有着一絲急躁,關明玉這才反應過來,應該是無字玉璧毀了,這才導致了普泓神僧自卸方丈之位。他這才點頭道:“普泓神僧佛法精深,如今卸掉俗世枷鎖,必會再進一步,修成正果。”
法相搖搖頭道:“凡人傳說,我等修行中人皆是長生不老。但神州之上,從古至今,未有真正的長生之人。就連貴派青葉祖師,也不過千年壽盡。若是要得道,恐怕難矣。”
“好在我親眼所見,那天帝寶庫不知道多少萬年之後現世,亦有磅礴巨力。縱然不是真正的長生,也讓小僧見到了那等偉力,與我等而言,也算是真正的長生了。”
他雙手合十,聲音更顯慈悲:“關師兄修行已達太清,以師兄的天賦,若有長生之人,恐怕非師兄莫屬。”
“哪裡,不過先行一步。天地造化之玄奇,誰又說得清楚呢?”兩人一路聊着,神通在身,很快便上了後山。
須彌山雖然比不上青雲門通天峰那般高聳入雲,但到了“小天音寺”之處,已經是雲層之上了。只見周圍蒼松修竹,密密成林,山風吹過,鬆動竹搖,說不出的清幽雅意。雲來霧往,比之山下煙火氣十足的大雄寶殿,更像是仙家佛境。
小天音寺乃是天音寺諸位高僧修行之地,進出不過三進的院子,與半山之上那座恢宏的天音寺相差甚遠,但此處距離俗世遙遠,與山下的熱鬧相比,又是另外一番滋味,說不出的虔誠莊嚴之意。
穿過當中佛堂,向右拐了兩個彎,走入後堂,便是三間清淨禪室。法相走上前去,向着中間那間禪室門口,朗聲道:“師父,關師兄已經過來了。”
禪室中立刻響起了一個蒼老卻和藹的聲音,道:“請進來吧!”
法相回頭,向他做了個請的手勢,關明玉便點了點頭,向那間房子走了進去,看法相卻住腳停在外面,似乎並沒有一起進去的意思。
走入禪室看去,這禪室中樸實無華,只有一張古樸結實的木牀,房屋中間擺着一張圓桌,周遭四張圓凳。桌子一字都是黑色,桌上擺放着茶壺茶杯,都是樸素的瓷器。而普泓上人正盤坐在禪牀之上,手中持着一串念珠,面含微笑地朝他看來。
關明玉這趕緊上前行禮:“晚輩關明玉,拜見普泓大師。”
普泓上人從上到下的仔細打量着他,眼中閃爍着異樣的慈悲與光芒,手中的念珠也輕輕轉動,半晌道:“師侄多禮了,月前青雲山雖未見得師侄,但那一刀卻如周天星斗一般,真是青出於藍,讓老衲汗顏。”
“大師過獎了,小可偶得一絲精妙,哪裡敢班門弄斧。今日冒昧前來,實在是有事相求,萬望大師相助。”
普泓上人搖了搖頭,道:“以師侄修爲,想來老衲也未必有那能力助你。你且先說吧,若是可以,老衲自然會行個方便。”
關明玉欲言又止,似乎有些難以啓齒,但終究還是道:“請問大師,貴寺之中,可有一件名喚作‘乾坤輪迴盤’的異寶麼?”
普泓大師一怔,面露出了詫異之色,點了點頭道:“不錯,敝寺確有此物。”
關明玉這才道:“晚輩此次來,便是厚顏想借這‘乾坤輪迴盤’一用,萬望大師相助。一旦使用完畢,定然親自歸還。”
普泓大師眉頭一皺,沒有言語,低頭沉吟注視他良久,面色仍是一片慈和,不過眼光卻似乎有些飄忽,顯然這件寶物對他來說也是非同小可,一時間難下決斷。
良久之後,他長嘆一聲道:“師侄,乾坤輪迴盤乃敝寺異寶,無論師侄怎麼得到消息的,但是若是無妨,老衲敢問師侄,要這乾坤輪迴盤做什麼?”
關明玉沉吟一下,這纔開口道:“師侄聽聞,乾坤輪迴盤有轉陰陽、定魂魄之異能,這纔想藉此物,希望能與招魂之術配合,救回晚輩一位故人。”
普泓注視他良久,終於長嘆一聲:“也罷,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敝寺自然不能小氣,你隨我來吧。”
兩人一路下山,去見了天音寺四大神僧中的最後一位普德神僧,他顫顫巍巍的從胸前拿出一塊黑布包裹的半尺見方的圓物。一道柔和的白色光華從黑色布幔移動之際散發了出來,越來越是明亮。柔光之中,只見淡淡飛塵輕輕飄舞,悠揚低沉的悅耳歌聲飄蕩在這小院之中,正是異寶乾坤輪迴盤。感謝天熱門、化無法爲有法兩位大大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