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時候,布倫希爾德爲拯救鐵蘭而耗盡使本身存在魔力,並重新還原爲了冰霜王棋的姿態。在那以後,奕豪曾經無數次嘗試着重新喚醒布倫希爾德,甚至還嘗試着重新賦予王棋魔力,然而無論他作出何種努力,那心愛的女武神卻再沒有一次也沒作過出迴應……
橫貫兩人間的是,逝去數千年的久遠時光,以及存在和消亡間不可逾越的障壁。
就算以至高鍊金重塑布倫希爾德的身形,也只是沒有靈魂的人偶,女武神那高潔的靈魂,或許早已消散在地中海綻放的雪花中……如此想着的奕豪,心中涌起刀割般的悔意,明知道就算現在懊悔也無濟於事,但“倘若那時候自己再振作一點……”的念頭,就像毒蛇般纏繞啃噬着他的心靈。
渴望着與布倫希爾德再次相會,在這念頭的驅使下,奕豪把目光移到前方霜巨人的村落。不知道是什麼使得這些應該早該在逝去神話中消亡的怪物復甦的,但倘若真存在這樣的東西,那他無論如何也要奪過來!不管後果是什麼,只要能讓布倫希爾德復甦,哪怕陪上整個瑞士也再所不惜!
熊熊情火在奕豪心中燃燒起來,或許燃燒得太過熾狂也說不定……最初在正義感的驅使下而採取行動的奕豪,不知不覺中,“使布倫希爾德復甦”已經替換成了心目中最優先的行動準則。
當然,對於齊格弗裡德來說,這樣的想法只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
身後傳來雪渣被踩碎時地輕響,奕豪猛地回頭望去。
只見在他發呆的短短几分鐘裡。一羣野獸已在不知不覺中將他包圍。這羣野獸有着類似豹的外貌,全身覆蓋着銀白的剛毛,兩顆異常發達的犬齒從上齶突出,宛如兩把銳利地鋒刀,會讓人聯想到早已滅亡的劍齒虎。但它們呼吸間卻噴出凜冽地寒氣,卻是遠比劍齒虎危險的兇獸。
“霜齒獸!”奕豪當即大吃一驚。霜齒獸是被霜巨人馴服的野獸。兩者間的關係就如同人和狗一般,不過和行動遲緩的霜巨人不同,霜齒獸有着敏銳的五感及靈活地身軀,兩者的密切配合過去曾讓駐守北疆地雷神也吃過不少苦頭。
“竟然連這種東西都復活了……”視線掃過周圍近十頭低聲咆哮的霜齒獸,奕豪的嘴角反而拉出高揚的弧線,既然連霜齒獸這種存在都能夠復活的話。那布倫希爾德地復甦豈不是越來越有希望了嗎?
“好吧,就陪你們玩玩。”心情大好的奕豪。擺出準備格鬥的架勢,並隨手展開“虛無領域”,一層近乎灰色地混沌跟着籠罩在他的身上,而位於左手的混沌則要更加深邃。
在霜巨人的冰雪領域中無法召喚火靈,因此他打算嘗試以鐵門武法驅動虛無領域。雖然然採取這種戰鬥方式完全是迫不得已的行爲,但效果……卻難以用“恐怖”形容。
“吼!”隨着一聲低吼,位於左右的兩頭霜齒獸猛地躍起。冰冷的兇牙直襲他的咽喉,不過其它的霜齒獸則留在原地沒有動彈,不知道是認爲這兩頭足以消滅奕豪,還是更爲慎重地在觀察着他的實力。
“哼,被藐視了啊……”奕豪不悅地說着,霜齒獸的撲擊迅猛但卻簡單,早有準備的他當然不會被命中。右側的霜齒獸要先一步撲來,奕豪直接用右手格擋那噴着寒霜的兇牙——因爲有着混沌領域的保護,所以根本不必擔心霜齒獸的傷害。
左側的霜齒獸要慢上一步,這一步之差卻爲它帶來了死亡,奕豪一矮身避開那襲向咽喉的直擊,同時左手一記橫拳猛地揮出。
蘊含着強橫力道的橫拳命中霜齒獸的腹部,卻傳來奇妙的感觸。在奕豪的預測中,霜齒獸應該被這一擊轟得高高飛起,而就算不死,短時間內也會喪失行動力的,但卻完全不是這樣……
打中霜齒獸的並非他的拳頭,而是凝聚在拳頭上的“虛無”。在那一瞬間,“虛無”被注入霜齒獸的體內,然後將霜齒獸的血肉、爪牙吞噬殆盡……結果,一頭豹子般大小的霜齒獸,就好像撞上針尖的氣球般猛然炸開!
不過並沒有血雨腥風的場景,只是掀起一縷微不足道的涼風掠過原地。
這一幕震撼了周圍的霜齒獸,同樣也讓奕豪呆掉,然而震撼卻並沒有結束。下一秒鐘右邊響起重物落地的聲音,另一頭原本咬着他右手不放的霜齒獸,不知何故鬆開他的手在雪地上撲騰着……不,應該沒辦法不鬆開吧?它的上下顎都被包裹着奕豪右手的“虛無”侵蝕,此刻只留下兩個可怖的血洞。
看着霜齒獸哀號掙扎的模樣,奕豪木然回想起初次施展“破滅之技”殲滅傭兵隊的情景,和那時候相比,眼前的霜齒獸無疑是要更兇猛百倍的存在,然而他的“強”卻未有絲毫改變,依舊是那樣的絕對……
如此絕對的力量對於身爲人子的他來說,已經太過恐怖,而奕豪卻還能清楚感到自己遠遠沒有抵達界限,或者說不定,根本就不存在所謂的界限……就跟達克里斯那時候一樣,每次當他在輪迴的因果中重新確認自我的時候,接下來必定是在力量的階梯上一口氣跨越好幾個臺階的提升!
事
與其形容爲階梯,還不如描述成斜坡更爲妥當,這感一輛沒有剎車的自行車上,沿着斜坡俯衝而下!雖然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抵達斜坡的盡頭,也不知道在盡頭等待着他的是什麼,但對於自身這幾近失速的瘋狂提升,奕豪不由自主地感到駭然……
……
另一方面,霜齒獸湮滅的情景也讓遠處懸崖上的旁觀者打了個冷顫。
他知道奕豪此刻所使用的力量,因爲一位舊友同樣能驅使這種力量。和至高鍊金位於相反極端地破滅之力,只有理解世界構成本源的煉金術士才能使用的力量,只不過……在運用方式上,兩者卻存在着如同天與地般的差別。
舉例說明的話,倘若由那位舊友來驅使這種力量。那就算不動用神力,他也有七成以上地自信能夠打贏。而倘若面對着的是驅使“虛無領域”自在戰鬥地奕豪,那……他還沒有想出有哪一種辦法能夠加以對抗。
湮滅萬物的虛無,作爲“盾”來說自然是堅無不摧,而當成“矛”來利用的話,卻同樣也是無堅不摧。能夠將這彼此矛盾卻又一體兩面的力量結合,進而迅速衍生出一套前所未有的恐怖戰法。如此的資質早已超過了“天才”這類凡世詞彙所能形容地程度,甚至就算以紅世的常識來判斷。他地成長也足足驚世駭俗了。
從小就覺得他是與衆不同的孩子,但沒想到竟然優秀到這種程度。這樣的話,若是硬要說有什麼遺憾的地方,那就是以伯父的目光來看。他地性格距離鐵門傳統認知上的“男子漢”還有一段相當長的“未成熟”距離,不過這點也只能向兩位暴殮天物地兄弟抱怨。
“早知道當初把這小子帶走就好了……”
看着那自在地揮舞着拳頭,將一頭頭霜齒獸輕易粉碎的身影。鐵無道在嘴角拉出高揚的笑意。他的上司獨自前往“潘多拉之盒”所在的國家,而他則是因爲嗅到“歪曲”的氣息而過來查看,沒想到撞上出乎意料的趣事。
“唔,反正接下來也沒什麼事,順便去看看蘭兒也不錯。”鐵無道自言自語着,然後縱身躍下了懸崖,沿着雪坡向着霜巨人的村落滑去……
……
看着眼前拉聳着爪牙、完全喪失鬥志的霜齒獸,奕豪隨起一腳把它踹飛了起來,而“虛無”也在同時被注入到其體內,於是空中的霜齒獸就像水泡似的破開,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最後一頭。”奕豪以悶悶不樂的聲音宣佈着戰鬥的結束,而心情也怎麼都開朗不起來。和米伽勒那般的強敵戰鬥,他能感覺到激昂起伏的鬥志,然而像剛剛那般一面倒的殺戮卻只能令他心生煩躁。
“算了,先回去報告吧……啊咦?”奕豪轉頭望向聖莫里茨湖,準備最後再照幾張相片後返回基地,卻意外發現霜巨人的村落開始騷動起來。
該不會是被發現了吧?最初他反射般涌出這個念頭,但很快就發現到霜巨人的注意力並不在他的方向,而且似乎正在追逐着某個人影。
數以百計的霜巨人出動,那沉重質量的起伏讓地面也跟着震動起來,再加上奔跑在它們前面、幾乎兩倍數量的霜齒獸,就算奕豪遇到這樣的陣勢也只有轉身逃跑的選擇,被追逐的傢伙實在是不幸到極點。
“哦哦哦哦哦!”
處於三角形頂點的人影死命逃跑着,仰天哀嚎的模樣顯得狼狽不堪,不過奕豪卻從其中聽出幾分熟悉的感覺,愕然的視線集中在了那人的身上,仔細辨認了幾秒,跟着卻驚叫出來。
“大、大大大大伯?”
……
兩小時後,在被當作臨時根據地的村莊集會所裡,奕豪和鐵無道雙雙癱倒在休息室的沙發上,伴隨着急促的呼吸發出宛若從地獄中爬上來的呻吟。
“啊啊啊啊……總算活過來了……”鐵無道趴在桌上,似乎連一根手指都不想再動彈,而他旁邊的奕豪,也是差不多的模樣。
“該、該死的……把這一輩子的逃跑分量都在今天用光了……”從邏輯上來說很有問題的一句話,不過現在奕豪的右腦整個處於麻痹狀態,因此並沒有察覺其中的不妥。
那時候,作爲女婿兼徒弟的他自然無法對鐵無道見死不救,然而以至高鍊金辛苦創造的幻象卻敗在了霜齒獸的敏銳嗅覺之下,而結果他的種種努力只是讓鐵無道多出了一個被追殺地同伴而已。
爲了逃脫霜巨人和霜齒獸的追擊,他和鐵無道頂着暴風雪一口氣狂奔了五公里的路程。雖然霜巨人似乎無法離開冰霜領域。但霜齒獸卻死咬不放地追擊,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下,他們又再度咬牙狂奔足足十公里,直到周圍的環境氣溫漸漸回暖,霜齒獸才戀戀不捨地放棄了追擊。
然後。他們就拖着幾乎燃燒殆盡地身體磨蹭着回到村莊,一倒在沙發上就沒有起來過……
“大伯。你怎麼會在那種鬼地方……”奕豪以帶着怨念的目光瞪着鐵無道。
“當然是調查啊……好歹我也是一級狩魔師,出了這麼大地事情當然要來關心一
”鐵無道有氣無力地回答着,而奕豪聞言卻瞪大眼睛
“大伯,你是……狩魔師?還是一級狩魔師?”
“廢話,要不然你以爲我這些年是喝西北風過活啊……”因爲兩人都癱在沙發上的緣故,鐵無道很容易就踹了奕豪一腳。不過聽起來。狩魔師對他而言好像也只有這種程度的價值而已。
“不,我的意思是。我以爲你早就退休了……呃啊!”
這次飛來是一隻在十五公里的長跑中浸透腳部分泌物的鞋子,在砸中臉地一刻,奕豪幾乎被薰暈了過去,不過鐵無道的聲音把他從混沌地邊緣拉了回來。
“臭小子!老子是生涯現役!不要以爲上次偶然捱到老子一下就可以驕傲了,那不過是運氣!運氣!真正打起來的話。還不知道鹿死誰手……唔啊!”
鐵無道朝着奕豪激動地豎起中指,看來好像非常在意上次在巴魯米娜家島嶼上的失利,而奕豪也以同樣的熱情迴應了他。一隻差不多破爛的鞋子以更快地速度砸到了鐵無道的臉上,承受這衝擊的鐵無道仰面倒了下去。
“連這種速度都躲不過……大伯,你已經老了啊,還是乖乖退休回鐵門享清福吧!”最後地勸慰或許帶着真心的好意,然而配合着惡劣的語氣卻只能起到截然相反的效果。
“臭小子!給你三分顏色,你還真是翻天了!”鐵無道當即挽起袖子,先前的疲勞似乎已不知所蹤,而奕豪這邊也同樣是鬥志高昂的狀態,雖然沒有跟着挽起袖子,但卻把襯衫給整個扯了下來。
兩頭雄性動物彼此對峙着,呲牙咧嘴地發出低聲咆哮,一步步縮短着彼此的距離……就在即將發生肢體衝撞的一刻,休息室的門被人推開了,鐵蘭拿着整理好的資料走了進來,正好看到父親和丈夫揮舞拳頭凝固在半空的情景,困惑似的皺起眉頭。
“爹?奕豪,你們在幹什麼?”
“呃……”
一瞬間的遲疑,師徒當年聯手偷魚的默契再度重現。奕豪和鐵無道不約而同地把揮拳的動作改成握手的過程,當兩隻手掌在熱烈的撞擊中發出響亮的輕響時,兩人臉上的表情也自動切換成了惺惺相惜的笑意,配合得堪稱天衣無縫。
“女婿啊,這次可真是多虧你出手相助啊!否則我一個人的話,要甩掉那些傢伙至少也得跑上‘兩三’公里才行……”鐵無道大力拍打着奕豪的肩膀,顯出極其欣賞的模樣。
“哪裡哪裡,岳父真是‘老’當益壯啊!就算沒有不肖小婿的援手,那些霜巨人也不夠你一根手指的分量!”奕豪雙手握着鐵無道的手,熱情地擺動着,不過弧度和頻率似乎太大了一點。
“嗯嗯!不用客氣!”鐵無道暗地裡給了奕豪一個“你小子給我差不多一點!”的眼神,然後試着轉移了話題。“不過話說回來啊,女婿,和蘭兒結婚後的感想如何?我看你在婚禮上醉成那副模樣,晚上應該是霸王硬上弓吧……這樣的話,明年可以給我抱上孫子嗎?”
“爹、爹!你這種時候在說的什麼話!”羞紅臉的鐵蘭忍不住出言打斷這兩人的詭異對話,走過來把資料遞到奕豪面前,就像迴避他的視線似的看着旁邊說着。“多虧奕豪你帶回來的資料,現在狩魔師們已經分析出了霜巨人復甦的初步結論,你先看看好了。”
跟着,她把視線轉向了鐵無道。“還有爹,既然難得來參加了婚禮,爲什麼連過來打聲招呼都沒有?”
雖然是埋怨的語氣,但卻能感覺到蘊涵其中的溫情。
由於鐵門的教育方針原本就偏向粗獷的緣故,再加上鐵蘭本身的堅毅性格,因此雖然被父親放置不管好幾年,她也沒有像普通女孩那般怨恨着放在心上,再見面的時候還是一如既往的反應,結果反而是鐵無道這邊生出“女兒已經長大了,不再需要爹爹了啊……”的深深失落感,剛剛向奕豪挑撥也只是想借機發泄一下“女兒被搶走的怨恨”罷了。
“那個,本來我是打算過去的啦!但是你二伯、三伯拉着我怎麼也不放,被灌了好幾壇酒,結果就醉得一塌糊塗……”鐵無道毫不猶豫地把罪過推到兩位無辜的兄弟身上。“所以要怨的話就怨他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