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芋沉默了一會兒,又問道:“那喜歡究竟是什麼呢?”
這是她迫不及待想要弄明白的一個問題……也許知道這個,她才能分得清楚她對玄欽和夜白,究竟是什麼樣的感覺。總不能,真的三心二意,兩個人都喜歡吧?
風雅驚異地挑了挑眉,或許沒想到她會有這種問題,海芋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咳嗽了一聲,垂眸喝茶。
“你也不知道嗎?”
“倒不是,只是有些詫異。”
過了會兒,風雅才措辭說道:“這個的話,怎麼說呢?喜歡一個人,就是你看見他的時候便高興,沒有見到他的時候就會萬分想念。他對你輕輕一笑,你會覺得人世間千萬種美好也不過如此。他對你生氣時,你會覺得天崩地裂。他不高興的時候你會彷徨,他高興的時候你也會高興起來……”
完了。
聽完這些話,海芋心裡就只有這兩個字了。
完了,她爲什麼覺得這些感覺,不管是玄欽還是夜白,她都有一些呢?
原來她真的兩個人都喜歡啊。
想到這裡,海芋只覺得自己脖子涼颼颼的,像是被一把刀橫在了上面一樣。
回到自己屋中,仰躺在牀榻之上時,海芋依然滿腦子的糾結和慚愧,翻來覆去都睡不着。她又爬起來看了一會兒書,卻還是看不下,只好又重新躺了下來。
如今迴天界的心思漸漸淡了,然而她不願意永遠見不到玄欽。可若是留在人界的話,三年之約到了,夜白大概又會對她冷漠以對,痛下殺手吧?
想到這裡,她的心口驟然抽痛了起來,閉上了眼睛。
……
翌日一大早,一行人便乘坐馬車,往葉城疾馳而去了。
海芋一言不發,沉着臉獨自坐在馬車裡,樂菱本來想過來找她聊聊天,一見她的臉色又轉身飛快溜走了。不僅是這一日,幾乎在整個路途之中,海芋都是冷着臉一言不發的。
就算是下馬車用膳,亦或者在客棧中歇息,她周圍幾尺之內都沒有人敢靠近,皆是怕觸了黴頭自己遭殃。
到達葉城之前,裴桓和子俊就先離開了,風雅知道他們也是要去求醫的,不過卻沒有開口要求同行。幾個時辰之後,風雅也和樂菱一起出發,帶着侍衛,前去尋找那個隱居的神醫了。
於是乎,回到葉城的,便只有海芋一個人了。
亦或者,可以算上隱藏在暗中的華。
徐靜一臉的衰敗之色,原本見到裴桓時還以爲這一次可以順利解決問題,誰知道裴桓卻瀟灑裡落地走了。他看着那個不怎麼靠譜的帝姬,心裡一片茫然,若不是還記得自己的身份,他只想要拂袖而去。
誰知道,等到了葉城府衙之中,那個不靠譜的帝姬似乎就振作了起來。
“參見帝姬千歲。”
“參見帝姬千歲……”
海芋跳下了馬車,步伐從容地走進了廳堂之中,一邊對旁邊跪倒的一片人道:“起吧,不必多禮。”
山河也在這裡,笑吟吟地說道:“帝姬去了一趟衛城,那裡的風光和鬥獸
場可還有意思?”
“風光不錯,鬥獸場的話……”海芋想起當日的場景,不忍地搖了搖頭:“太過血腥殘忍,本宮準備稟明母皇,將國內的鬥獸場整頓一番。”
那日裡,他們沒有看完就離開了,據說後面,死掉的公牛更多。除了單槍匹馬的戰勝意外,還有一場最後的屠殺狂歡。
海芋走到廳堂的主位坐下,擡了擡手,其他的人這才陸續落座。
“具體的情況徐靜已經跟本宮說了一下,你們還有沒有什麼要補充的?後來有沒有出過什麼事?”
“沒有。”
“那好,就這樣吧。”
“……”徐靜。
“……”縣令。
什麼叫做就這樣吧?
縣令還有很多想要控訴的事情呢,他的目光掃過了山河和周忠孝兩人,想起這幾日他找兩人求助卻被無視了過去,忍不住說道:“帝姬,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說。”海芋言簡意賅。
“這兩位帝姬身邊的人,一直都知道玉山族深山的情況,微臣幾次請求他們出手相助,他們毫無作爲不說,盡然連門都沒有開過。”
山河和周忠孝兩人都是傲氣,平日裡哪裡受過這樣的指責?去哪兒還不都是座上賓!
山河頓時冷哼了一聲,輕蔑之意盡顯,直接說道:“我與山河兩人皆是聽命於帝姬的,帝姬臨走之前不曾吩咐過的事情,自然由着我們自己選擇。倒是劉大人你不知道這個情況嗎?我們既不是編制內的侍衛,也不是你府上的小吏,又爲何非要聽命於你呢?”
一番質問,讓縣令怒火中燒,旁邊的徐靜也同樣皺起了眉頭來。
海芋將手一按,示意他們安靜,這才說道:“本宮留着他們兩在這裡,並非是讓你求助的,他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心裡卻想着,你在人家閉關的時候打擾,沒將你一巴掌拍死已經很仁慈了。
“是。帝姬。”縣令心裡一陣憋屈,緊緊咬牙,那是敢怒不敢言。
徐靜一聽這話,冷冷哼了一聲,只覺得這玉山族的整頓基本上是沒有什麼希望了。
“對了,你們兩閉關怎麼樣了,可有所突破?”海芋想起來,便直接問了。
山河眼中亮晶晶的,說道:“有了,原本以爲得閉關許久,沒想到短短几日之內便豁然開朗。只是屬下還有一些疑問想要帝姬解惑。”
“晚一些再說吧,那麼周忠孝還沒出關?”
“是的。”
徐靜聽到這裡,只覺得這個不靠譜帝姬一直都在說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終於忍不住唰的站起身來,說道:“帝姬,玉山族的事情不如就這麼算了吧?那瘴氣實在是不好對付,我們空有兵馬卻進去不了,反倒是不斷讓他們送命。”
“不行。那裡本宮一定去的。”
所以,方纔帝姬的那句“就這樣吧”,就是這麼個意思嗎?
徐靜被氣得說不出話來,垂落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握拳,還要開口說什麼,卻因爲海芋的下一句話愣在了那裡——
“你們的兵馬都等在這裡吧
,明日派一個熟悉的人給本宮,本宮帶人親自前往。”
徐靜腳步一個踉蹌,他錯了,原來這個帝姬不僅對其他人不靠譜,對自己也是同樣不靠譜啊!她竟然想親自去那樣的危險地方,有沒有搞錯?
縣令也被這話給震驚了,急急忙忙勸說道:“帝姬這萬萬不可啊,裡面太過危險,而且玉山族的族人也是陰險狡詐。若是帝姬有個什麼閃失的話,臣怎麼跟跟女皇陛下交代啊!?”
徐靜心情複雜得很,原本的憤怒都被她這話搞得哭笑不得又生出了鬱悶憋屈,他看着這個不知天高地厚、肆意妄爲的帝姬,咬了咬牙說道:“劉大人說的是,帝姬還是不要隻身犯險了。”
天啊,怎麼有這樣的帝姬啊?
明明氣得人不行,看着她還要犯蠢,又不得不擔心她會不會亂來。
“行了,本宮去意已決,你們不必多說了。”海芋擡手一按,目光直直落在了劉縣令的臉上,沉聲說道:“把人給本宮準備好就行了,明日巳時出發。”
說完這些,海芋甩袖離開了。
縣令和徐靜面面相覷,縣令看了看海芋的背影,長長嘆息了一聲,說道:“徐都督啊,你說這可怎麼辦啊?”
“我哪知道怎麼辦?”徐靜說道:“她是帝姬,若執意要去,我們怎麼可能攔得住她呢?”
“不過她那兩個隨從,武功相當高強。相信帝姬也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了,到時候我們再多派點人跟進去吧。”縣令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了。“希望帝姬能夠平安回來,否則別說下官這頂烏紗帽……株連九族都是可能的啊。”
縣令越想越是心急,長吁短嘆。
徐靜實在是聽不下去了,怒其不爭地看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日出日落,很快又是新的一天了。
縣令一大早就帶着人到海芋那裡請安了,那人叫做二狗子,是個採藥的,時常都會前往深山中去尋找藥材,因此對裡面也較爲熟悉了。
海芋坐在廳堂之中,聽過二狗子簡單說了一些裡面的情況之後,直接就起身帶着人離開了,簡直是雷厲風行。
縣令又忍不住長長嘆息,方纔被帝姬拒絕了加派的侍衛之後,他暗中又命人跟了上去,想到那麼多人手他心裡稍微有了點安慰。誰知道才放心了沒多久,那羣官兵又灰溜溜地回來了。
縣令心裡一個咯噔,厲聲質問道:“怎麼回事?不是讓你們看着帝姬嗎?”
領頭官兵說道:“是啊,屬下都是跟了上去的,看着馬車到了深山的山腳下,再也沒有了動靜。後來等了許久,屬下只好上前去查看,誰知道馬車裡面空無一人。”
約摸是被帝姬發現了吧?
縣令腿上一軟,跌坐在了椅子上。
“劉大人?”
“算了。”縣令擺擺手,臉色衰敗,聲音有氣無力,還是說道:“帝姬執意如此也沒有辦法,你們還是在山腳下待命吧,一旦有什麼動靜你們一定要儘快前去營救,知道嗎?”
“是,屬下告退。”
一羣官兵們很快又離開了府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