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心正二人在城邊馬場牽了馬,念及李真豔有氣在心,柳心正二人也只是尾隨其後,並沒有追上前去。李真豔的脾氣柳心正﹑張楊二人是再瞭解不過了,倘若此時追上李真豔,她定然要與其二人鬧個死去活來,最後也還是無法和好如初。倒不如這樣跟着,等她累了知道苦了,再上去安慰,她自然能理解他們的好。
柳心正張楊二人不住嘆氣,哎!
“大哥,豔兒姐這次是真的生氣,依她的脾氣定然不會輕易原諒我們的。”張楊嘆氣道。
“嗯。”柳心正隨意應了聲。
“她的氣不消,是你也無法靠近她!”張楊又道。
“嗯。”
張楊道:“豔兒姐的脾氣很怪!”
柳心正肯定道:“非常怪。”
“所以她見你沒追上來,一樣會生氣!”張楊又道。
柳心正看了張楊一眼,隨後二人一同發出了一聲無奈的嘆息。“哎......”女人的心情還真是難以理解啊!
奔馳在馬道之上,帶起一陣塵埃,眼望前方那粉紅衣裝女子的身影是如此的飄渺,如此的孤獨。在其身後的白衣男子尾隨那顆飄渺孤獨而又氣憤的心,他的心也無法平靜下來。
“大哥,我們要跟到什麼時候啊?”張楊有些不耐煩地問道,因爲此刻他們的馬速實在是太慢了,這讓習慣飛馳的張楊有些受不了。
柳心正道:“現在相見不如不見,豔兒她還未成熟,此行也算是對她的一種考驗吧,希望她可以藉此行長些心智,對世事多一些瞭解。”柳心正仰頭望了望天,正午的陽光照的他掙不開眼,可是卻照不到心底那片黑暗。
“師傅真的值的我去復仇嗎?豔兒爲何至今還不懂事?她去了又能怎樣?最多讓黃泉劍下再多一個慘死的孤魂,爲何她就想不到這點呢?爲何她總是如此任性呢?爲何不肯聽我勸告呢?呵,柳心正啊柳心正......你是怎麼了?因爲對手是黃泉,無法平靜了嗎?在你心平氣和時,想一想,你不正是喜歡她這些在你眼中是優點的缺點嗎?任性﹑無知﹑野蠻這些缺點在你平心靜氣時看來,只能平添她在你心中的純真﹑不諧世事與可愛吧!”
“大哥,怎麼了?”
“沒事......”
“大哥,你和豔兒姐?她......你......”張楊含呼地說了句。
柳心正看了看身邊這個俊朗的青年,一直伴隨着自己走過了人生中最快樂時光,他想說什麼,柳心正自然明白。
柳心正眼望前方,像是自語般回道:“這些年以來,江湖平靜了很多,不在有幫派之間發生衝突,甚至到了今日江湖中已經很少再看到,聽到幫派組織了。難得平靜的江湖,我決不允許它再次掀起風浪,而如今暴風雨似乎接近了,即以知情,我一定要在它掀起風浪前平熄它,在我生命完結之前,那樣的事情我絕不允許再發生了。”說到這裡柳心正眼中閃過一道寒光,想起了十多年前被別派滅門的家人。他似乎暗自下了決心。隨即又露出了和藹面容:“和豔兒的事情,豐都戰後我定會與她說清,真希望到時她可以陪我隱居山谷中......”
兩人前方,李真豔依然哼着哭腔,只是眼中的淚水已經乾涸了,不再落新的淚水,騎在馬上一路自語:“柳心正,恨死你了,竟然不來追我,以後再也不想見到你了。嗚嗚......”又走了一段路程,再次自語:“討厭死了,既然說出那樣的話,本小姐這次可是真的生氣了,爲了懲罰你,一個星期不和你說話,絕對......”
又走了段路程:“越想越生氣,一直以來都是人家去找你,可是你,總是躲着我,避着我,我又不是母老虎會吃了你不成!哼,真正的老虎來了,也不見得你會怕成這樣。難道我真的比老虎還兇嗎?柳心正,三天內不和你說一句話,看你還威風什麼,到時候讓你低着頭對我說‘豔兒,我知道錯了,原諒我吧。’可我呢,三天內任憑你如何說,如何做都不會理你,讓你一個人孤獨地度過三天,哼!”
馬兒在官道上奔馳了一會,一隻烏雅突然衝了過來,貼着李真豔的頭頂飛了過去,對於清純的少女來說最討厭的就是像烏鴉那樣不美好的事物,於是她被嚇得大叫了一聲,險些栽下馬去,口中大喊:“柳大哥,快來救我啊!”
她生平最怕的生物之一里就有烏雅,不知爲何看到那一身黑毛的傢伙就感覺噁心,就像是那團黑暗涌進了內心,讓人心寒。
望着烏雅向身後飛去,李真豔轉了轉身子,斜眼看了看,又轉過身來。李真豔突然猛地轉過身去,身後什麼也沒有,她奇怪地說道:“剛剛明明有兩匹馬的影子的,怎麼不見了呢?難道我看花眼了?”
柳心正張楊二人緊勒馬蠅,駐足於李真豔百丈之外的後方。
柳心正鬆了口氣,向前望去,方纔他見李真豔轉身自知不妙,若是讓李真豔知道他一直跟在她的後面卻又不肯上前去見她,只怕她心中那股未消的氣會更上一層吧!
危急時刻柳心正向張楊打了聲招呼兩人急忙勒住馬匹,柳心正右手直指腰間配劍,一劍橫掃而出帶起一陣罡風劍氣,在地面上掀起一陣風沙遮住了二人的身影。
一路狂奔,半日已過,李真豔早已疲憊不堪,全身痠痛。見太陽就快下山了,而此刻馬道旁正好有一家酒樓,於是她換了身行裝,打扮成一江湖劍士模樣走進了客棧,現在的她看起來倒是像極了帥公子。行走江湖,住店搭間要以男裝露面,因爲女子身會帶來很多麻煩。這是柳心正教她的。
望了望客棧的招牌,四個大字,“二兩客棧”。走進客棧,李真豔在二樓找了個清靜的位置坐了下來,樓下很吵!那些壯漢在一起喝酒划拳總是扯着嗓子以最大分貝亂吼。真不知他們在喝酒還是在比嗓門!
向小二要了些涼茶素菜作點心,李真豔準備簡單地吃上一點就找個單房住下,這時卻聽樓下響起了爭吵聲。
樓下拐角的位置,一位光着膀子的膘形大漢,此刻正猥褻地盯着一位坐在桌子前發抖的女子,口中大吼道:“喂,小娘門,過來陪大爺我喝兩盅!”
那女子看了看壯漢,把頭縮了下去被嚇的不敢出聲,低頭不語。壯漢一桌的人見狀都笑了起來,然而話語卻更加猥褻了。顯然是女子的軟弱壯了他們的膽子,他們向來如此,只知道欺負弱小的人物。
李真豔見此情形暗自慶幸,直到此刻她才明白爲什麼行走江湖要以男裝露面了,因爲這樣可以少惹一些事非,雖然她不怕惹事,但這樣可以省去很多麻煩。可她這般初出茅爐的女子又怎知道,有時看起來軟弱的男子比女子更加容易招惹事非。
不一時,店小二將共水和點心端了上來。李真豔此次出門未帶多少銀兩,一人獨闖豐都之地也是在意料之外,全是一時的恕火衝散了理智所至!而如今既以決定豐都之行,不知路遙山遠省吃檢用自是應該的!雖是一些素菜淡茶但經過一天的勞累,此時看來也勝似山珍海味!
正要進食,卻方纔發現店小二一直站在身旁未走。
李真豔輕咳了一聲,提醒道:“你可以先下去了,如果我要住店或者有其它需要時自然會叫你的。”心想:“沒想到這上不着村下不見鎮的小店,服務還挺周到的。這小二多半是認爲我還有其他需要服務的。”
店小二臉色呼地一變,道:“這些茶點一共須要十文錢!”
李真豔一聽,拿起的饅頭又放了下去,她一女孩子,倘若有一陌生男人站在身旁,她自然吃不下去。
“難道你家老闆沒有教過你什麼時候收錢嗎?”李真豔平氣問道。
店小二道:“我家老闆教過我什麼,我沒有回答你的必要,只是吃東西要付錢那是天經地意,你在此店要了東西自然要付錢!本店雖小,卻也沒跟你多要,不是嗎?”
李真豔看了看桌上的茶水點心,點了點頭,道:“是挺便宜的!但是一般店家都是在進餐之後才收錢的,爲何你這家店卻要先付帳呢?”
店小二道:“我家店的規矩是老闆定的,這店是它的,他要如何便是如何!”
李真豔一聽,也覺得有理,當即不在廢話,拿出十文銅錢放在了桌上。店小二忙上前去將錢收好,可是看着桌上的十個銅板,他的臉色又是一變:“我家店即開在這偏僻小道上那便是爲了方便你們這些行人,你怎能少付銀兩呢?”
李真豔一愣,似沒有理解小二的意思,問道:“我剛剛給你的不是十文錢嗎?”
小二道:“剛剛那是點心錢!”
“我還須付其它的費用嗎?我還沒打算住店呢!”李真豔很是不解地說道。
小二道:“客官可知本店店名爲何?”
“二兩客棧!”
小二又道:“那敢問客官可知這二兩的含義呢?”
李真豔道:“招牌是你家老闆立的,他用意爲何我怎麼知道!”
小二道:“二兩客棧是本店的金字招牌,這二兩的意思是‘進店須付二兩銀’!”
“進店須付二兩銀???”李真豔一聽登時明白了過來,虧自己還在心底誇他們服務好呢,原本是個黑店啊!“你們這是搶錢啊!爲什麼進店就要付二兩銀子!”李真豔想跟他們理論。
那店小二卻是看慣了這些一樣,很是平氣地說道:“進店須付二兩銀!這本是在客棧外的招牌上就可看到的內容,你即不願遵守我家老闆定的規矩大可不進本棧,但你即進了本店,就要遵守老闆定的規矩,這店是老闆開的,他要如何便是如何,你剛剛不也覺得有理嗎?”這句話說的即快又流利,似是早已銘記在腦海的臺詞一般說的李真豔無言以對。
李真豔沒有理會店小二,一人走出了客棧,果然看到招牌上除了二兩客棧四個銅色大字外還有一行小字“進店須付二兩銀”!這行字不但字小,連顏色也與招牌色澤相近,如不細看的話是很難看到的。這哪裡是規矩分明是行騙。
李真豔從小跟在李傲身邊也是一慣的強勢做風,此刻她也自然不會輕意吃虧,她學着男人的口氣道“你們這是招搖撞騙!把你們老闆叫出來!我倒是看看這裡還有沒有王法!”
小二一聽這女子要叫老闆,立時害怕了起來,兩腳竟打起了哆嗦,抖個不停!李真豔一瞧,尋思着:難道這小二私自定下什麼規矩,他老闆根本不知情,我這要叫老闆,所以他才害怕嗎?
小二斜眼看了看南方,見那邊沒有什麼動靜,才直了直身子,平靜了下來,道:“我家老闆豈是你說叫來就叫來的嗎?你可知我家老闆是誰?王法!在我家老闆面前談王法,你那是在放屁!我瞧你這小白臉的樣就知道你不是什麼好東西!是不是野花摘多了營養跟不上啊?”
李真豔本是女兒身,這小二在自己面前又是粗話又是污穢之語毫無顧及,當下又羞又惱,兩狹通紅!
那小二見壯更是得意:“怎麼被我說中了,臉都紅了。”
李真豔怒道:“把你們老闆叫過來,我懶得和你這種無賴說話。”
小二道:“你給我聽好了,一會不要嚇着,我家老闆可是這三江鎮名人啊!三江虎-江爺,你若是識趣,給出二兩銀子我放你走人,若是不識趣,老闆過來你可是吃不完兜着走啊!”
李真豔早被這無賴小二激怒了,大小姐的牌氣一上來,那可是連柳心正也要怕上三分的,她可從來沒怕過誰,黃泉都沒放在眼裡,更何況是個沒聽說過的人物呢!“三江虎?我管他是老虎還是貓呢,你把他叫出來,我要和他理論!”
李真豔話一出,登時覺得酒樓的人都將眼睛盯向了這邊,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自己聲音太大了,似乎全酒樓的人都在看着她!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一樓靠南一桌上一人放下了酒杯站了起來,此人身壯如牛,一臉的胡茬,上半身未着一點布料,光着膀子,正是調戲牆角桌上女子的男人,李真豔一開始就很討厭這傢伙,如果柳心正在身邊的話,她定要上去扇他兩個嘴巴!此壯漢一起身,原本吵鬧的酒樓立刻靜了下來,刷!一聲酒樓內上下一起忽地站起二十餘人皆目光兇狠地盯着李真豔。
那壯漢用眼掃了一下二樓不知情還在說話的兩人,那兩人盯上壯漢的目光,立時靜了下來,這一下酒樓內可謂是掉根針也能聽到聲響了。壯漢似乎對這種效果很滿意,揚了揚嘴角露出了醜陋的笑容,向着李真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