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月客棧,歐陽嘯再次提起酒罈,拍開了泥封。應照天和海上飛見他面有怒色,也沒敢阻攔。
但他還是一口酒都沒有喝到,因爲酒罈剛放到嘴邊,就有一道黃光瞬間將酒罈打碎。
薛虞霏!
歐陽嘯又提起了另一罈酒,黃光一閃,酒罈又碎。
歐陽嘯仰臉看去,薛虞霏在樓上笑道:“你不會讓我把整個客棧的酒都浪費了吧!”然後她沉下了臉,“楊勝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心情不好的話打一架吧!”
歐陽嘯怒吼了一聲,揮手向薛虞霏打出兩句詩劍:“天涯處處思芳草,人在咫尺人不識。”
薛虞霏連拍幾掌擊散了詩劍,知道他是因爲石燕在傷心,便說:“小天還小,就是覺得什麼事都新奇,你也不用太在意,說不定你還是會有機會的,不過在小天厭倦之前,你最好不要去幹涉他們!何況你愛的不是燕姑娘,就算勉強在一起,也不會幸福!”
歐陽嘯微笑:“我明白!”也許他只是太思念膠舞了吧。
薛虞霏嫣然一笑:“那就好!”
歐陽嘯指了指桌上的棋局,笑道:“棋還沒下完。”
薛虞霏移步下樓,“那就接着下!”
其實男女間的感情,能像歐陽嘯和薛虞霏這樣的,很少!
確實很少!
石燕坐在臺階上,手中把玩着一朵普通的牽牛花,臉上盪漾的是幸福的神情,黃天驊走過來,遞給她一杯熱茶,溫柔地問道:“在想什麼?”
石燕一笑道:“你猜!”
黃天驊看了看她的神情,又看了看她的花,搖頭道:“猜不到!”其實是不願意猜而已。
石燕滿不在乎地扔掉了牽牛花,起身挽住黃天驊左臂,笑道:“猜不到就不要猜了,我們出去玩吧!”
黃天驊輕輕把手抽出,笑着說:“算了,嫂子因爲我聽了你的話,還一直在吃醋,我可不想再讓她生氣!你還是老老實實去廚房工作吧,再見。”說完在她臉上親了一口,轉身走開。
黃天驊離開後,石燕撿起了那朵牽牛花,微笑道:“他該不會是生氣了吧?”
一隻血紅色的小鳥在輾遲縣複雜的街道中穿梭,飛入了銀月客棧,落在了薛虞霏的右肩頭,唧唧喳喳地叫了起來。
薛虞霏點了點頭,把左手伸到了小鳥的嘴邊,血色小鳥收攏羽毛,嘴一張,一顆血紅色的小丸落在了薛虞霏的手上。
歐陽嘯笑道:“你家血音倒是越長越可愛了嘛!”
小鳥唧唧喳喳地在薛虞霏耳邊又歌唱了一番,薛虞霏笑道:“小音說,歐陽好好,歐陽好好。”說着把手裡的小丸遞了過去。
歐陽嘯接過,對着小鳥道:“謝謝小音!”
小鳥叫了幾聲,在薛虞霏肩頭睡了過去。
歐陽嘯用兩根指頭摸了摸小鳥的羽毛,問道:“它臨睡前說什麼?”
薛虞霏倒下一杯開水遞了過去,嫣然笑道:“你謝人家,人家當然說不客氣了。”歐陽嘯把玩着杯子微笑,用一種很柔和的眼光盯着薛虞霏,慢慢地問道:“除了這句,難道就沒有別的?”
薛虞霏臉色變了變,答道:“當然不是,小音還說,凌飛已經找到了徹底根治你體內毒性的方法,不過需要到資料部去查些東西,凌飛已經過去,叫我也趕過去。”
歐陽嘯道:“我問的不是這個。”
薛虞霏愣了愣,問道:“那你想問什麼?”
歐陽嘯仔細端詳着手中血紅色的藥丸,笑道:“這藥是哪來的?”薛虞霏沒想到他會這樣問,有點猶豫地說:“凌…凌飛煉製的呀!”歐陽嘯搖頭道:“你別騙我了,我問過失翼,他說血音鳥是魔界人養的!”薛虞霏微笑道:“我就是魔界中人,這你知道的啊!”歐陽嘯道:“他還告訴我,血音鳥的口水可以治療任何傷口,每年煉製一顆的血靈元是解毒的聖藥,所以,”歐陽嘯把丹藥舉到了面前“這是你們家血音煉的,而且,用的是你的血。”
薛虞霏淡淡一笑:“每年一碗,也不會造成多大傷害,怕你爲我擔心,這幾年也一直瞞着你,對不起!”歐陽嘯握住了薛虞霏的手:“該說對不起的人應該是我,你爲了我這個外人犧牲了這麼多,我昨天還那樣對你,對不起!”薛虞霏含淚搖頭道:“不用,真不用!”歐陽嘯擦了擦她的淚水,微笑道:“以後別這麼傻了,再大的事,說出來大哥和你一起承擔!”薛虞霏點頭,忽然說:“快把藥吃了吧!”
歐陽嘯吃了藥,說道:“這回出去多長時間?”薛虞霏道:“七天應該就足夠了,我不在的這些天,客棧就交給你了。”歐陽嘯點頭:“好的。”
薛虞霏從衣櫃中拿出一件淺黃色的緊身衣和一件淡紫色的連衣長裙,問道:“我穿哪件好看?”歐陽嘯抿了口茶道:“你是去見凌飛又不是去見殷郊,穿什麼不都一樣嘛!”薛虞霏道:“那可不一樣,資料部那裡有我好多的手下的,萬一穿得不體面,多沒面子啊!”
聽了這句,歐陽嘯實在是忍不住了,口中的茶水噴了一桌子,咳嗽着笑了起來,邊笑邊說:“其實你就是什麼也不穿,估計他們也沒人敢擡一下頭吧!”薛虞霏嗔道:“胡說,我哪有那麼嚴肅嘛!”歐陽嘯道:“怎麼沒有?記得那次那個小蝴蝶精靈,看到你跟看到了鬼似的,低着頭半天沒敢說一句話,最後你拍了拍她的肩膀,人家直接嚇暈過去了。”薛虞霏道:“那幾天不是剛和殷郊分開,心裡邊不好受嘛,再說那小蝴蝶現在見了我都敢打我幾下了,我們現在還是很好的姐妹呢!”歐陽嘯的臉色變得有些凝重,說道:“緊身衣不錯,第一你穿着好看,第二萬一遇到劫色的你踢死他們也不至於走光,對了,走的時候記得帶上蒙汗藥的解藥,以免被人*,多帶幾件兵器,丟了可以用別的…”薛虞霏沒讓他繼續說下去,鬱悶地說:“我現在知道以前每次見到銀鳳和浮生的時候,他們爲什麼總是帶那麼多行李了。”
江湖中原來有龍鳴鳳嘯四大神捕,分別是歐陽嘯,司馬鳴,龍浮生和沈銀鳳,這四個人裡邊司馬鳴和歐陽嘯是生死兄弟,龍浮生和沈銀鳳是情侶,後來膠家滅門慘案以後,歐陽嘯和司馬鳴決裂,沈銀鳳和龍浮生分手,四人分別,各守一方,沈銀鳳和司馬鳴分別在棲霞嶺和雙峰山做起了劫富濟貧的草莽英雄;龍浮生成了蟠龍城的城主;算起來只有歐陽嘯最沒出息,還是個小捕頭。
現在連捕頭也沒的做了。
“對了,”薛虞霏邊把紫色連衣裙放進櫃子邊說,“小笛和失翼那邊你也看着點,別再讓人欺負。”歐陽嘯答應了一聲,向門走去。薛虞霏道:“你幹嗎出去啊?以前我換衣服時你不是還偷看過呢嗎?怎麼,現在不敢了?”歐陽嘯苦笑道:“你能不能小點聲,以前殷郊是不在乎咱們倆這種怪異的關係,那時候也沒注意過你是這樣一個千嬌百媚的大美女啊,萬一一時興奮,四小神龍和石凌飛葉星他們非碎了我不可!你又不是沒看見,那天就叫了一聲小虞,黃天驊就差點拆了我,我要是看你換衣服再讓他知道了,那我還活不活了呀!”
那時候是秋天,薛虞霏穿的衣服不止一層,所以其實看看也沒什麼。
薛虞霏笑着說:“那行,一會兒再聊。”
歐陽嘯走出。
過了好長時間,薛虞霏再出來的時候,儼然已經不像是一個客棧老闆娘了,倒更像是一個巾幗不讓鬚眉,路見不平的江湖女俠!而且一出來,歐陽嘯就愣住了。薛虞霏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問道:“大哥!怎麼了?”歐陽嘯壓下了她的手,目不轉睛地看着她,愣愣地說道:“幸虧我剛纔沒在你房間!”薛虞霏笑問:“爲什麼?”歐陽嘯道:“否則我現在就被至少十一個人追殺了!”薛虞霏道:“你要是真敢打那種念頭,你現在絕對已經掛了。”歐陽嘯笑道:“你就那麼有把握?”
薛虞霏看着歐陽嘯身後叫道:“燕姑娘來了!”
歐陽嘯轉身道:“哪呢?”在他轉身之後,薛虞霏的玉手在瞬間從他身後扣住了他咽喉。
樓下並沒有石燕的影子。
薛虞霏在歐陽嘯耳邊輕聲問道:“現在信了吧!”歐陽嘯苦笑道:“你這不是賴皮嗎?”薛虞霏嬌嗔道:“你管我!”歐陽嘯說:“行!薛女俠,我四無神捕服了還不成嗎?”薛虞霏放開了手說:“走吧!”
歐陽嘯說:“是你要走,我又不走。”薛虞霏目光紮了扎他手裡的包袱,微笑:“你不是要送我嗎?”歐陽嘯也微笑:“不錯!”
兩人一路上都沒有再說一句話,一直到了城外。歐陽嘯突然抱住了薛虞霏,仍然沒有說一句話。
薛虞霏閉上了眼睛,緊握着手中的同心劍,靜靜地感受着時光的流逝。儘管他們都知道,這個人不是那個人。
歐陽嘯放手,把包袱遞給了薛虞霏,然後說了一句很氣人的話:“裡邊的錢儘管花,反正是你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