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陀道主很鎮定,和以往展現出的做派完全不同。
以前因爲他的師弟摩臨道主被巫雪禪所殺,他不止一次恨不得出手和巫雪禪決一死戰。
可此時他卻像忘卻了這一段仇恨,神態從容,儼然一副運籌帷幄的模樣,顯然頗爲反常。
不過當聽說虛陀道主竟是也要帶着冷星魂和那一名綵衣女子一起前往那混沌母巢參加護道之戰時,陳汐他們終於還是明白過來,爲何虛陀道主會顯得如此鎮定了。
是的,就是爲了參加那護道之戰!
甚至虛陀道主已經吃定巫雪禪不敢在這時候動手,因爲一旦開戰,可不是短短時間內能夠分出勝負的,勢必會影響到陳汐他們參加護道之戰的行程。
只不過,衆所周知的是,能夠參與護道之戰的,皆都是來自混沌母巢的護道一脈後裔,即便是陳汐,也是因爲和陳氏宗族錯綜複雜的關係,最終以陳氏宗族的名義方纔能夠參與到這一場護道之戰。
那麼太上教呢?
他們又憑什麼能夠前往參加護道之戰?
陳汐不清楚,不過這個事實還是讓他心一沉,太上教這些年趁着這一場禍及天下的天道異變,不知在暗掀起了多少場腥風血雨,如今他們又要插手到護道之戰,這可有些耐人尋味。
這背後說不定還包藏着什麼陰謀!
“護道之戰雖重要,可若是能夠在這時候殺了你,也沒什麼好遺憾的。”
巫雪禪氣勢愈發強盛,一輪輪清色光暈若大日般縈繞在他身體四周,映照宙宇星空,萬物皆寂。
一剎那,虛陀道主原本鎮定自若的蒼老面容上微微一變,滿頭稀疏的灰色長髮飛舞,渾濁眼瞳泛起萬千雷雲,電芒流竄。
氣氛變得緊繃壓抑,方圓十萬裡的星空,一片又一片星辰猶如承受住不住這種可怖壓力,悄無聲息地齏粉消失。
時空開始掀起驚浪,幻化出重重疊疊的黑洞殘影,那可怖的氣息直似要把這一片星域吞沒。
陳汐和冥站在巫雪禪身後,故而感受不到這種恐怖無比的威壓交鋒,可當片星空出現的一幕幕“破滅”景象時,心依舊不免一陣悸動。
這就是兩位道主境強者的氣機,隨意一動,便已擁有焚燬星空,逆亂時空之威!
尋常修道者若是被捲入這種“對峙”,恐怕一瞬就會灰飛煙滅,身隕道消!
“大先生,如今上古神域大亂,諸多宗門勢力皆都自顧不暇,這一把火甚至已燒到了你們神衍山門前,你真確定要在此刻開戰?”
虛陀道主面無表情,乾癟的脣勾起一抹淡漠肅殺的弧度。
“有何不可?”
巫雪禪淡然道。
轟隆隆~~
兩人交談之際,這片星空宛如化爲一片柔軟的布帛,開始劇烈翻滾扭曲映現出一幕幕光怪陸離的畫面。
一切都在被顛覆毀滅,駭人之極。
他們雙方便立在這一場星空驚濤,遙遙對峙,四周萬物幻滅彷彿都和他們無關。
可誰都清楚,這等場面很兇險!
兩位道主一旦真正開戰,必然會是毀天滅地,橫掃宙宇八荒的恐怖一幕!
“呵呵,還不清楚,神院已經完全依附我太上教,神院院長不日就將和我太上教主聯手,若你大先生出現什麼意外,單憑帝舜聞道真他們兩位,恐怕已很難再護得了神衍山的周全。”
虛陀道主忽然微微一笑,說出一段驚人的秘辛。
陳汐心升起一陣驚濤駭浪,他萬沒想到,在自己閉關的這數百年,那一場席捲天下的禍亂,竟已逼迫到了神衍山宗門之前,甚至用不了多久,還會遭受到太上教和神院的聯手打壓!
爲什麼會這樣?
大師兄爲何不告訴自己這些?
陳汐心五味雜陳,複雜之極。
這時候,他忽然感覺右手被一團柔軟握住,掌心傳遞來一股暖意,側眼就正在凝視着自己,漆黑純淨的眸裡盡是撫慰之色。
這讓陳汐怔了怔,紛亂的心緒平復不少。
沉默片刻,巫雪禪脣角忽然也泛起一抹意味難明的笑意:“太上教主的手段果然厲害,居然讓神院院長紀星棠這老匹夫也俯首稱臣,着實了不得。”
虛陀道主皺了皺眉,他隱隱察覺到巫雪禪的反應有些不對勁。
果然,下一刻巫雪禪便已經笑道:“我不妨也告訴你一件事,女媧宮主已經挪移整個五色世界,來到了我神衍山做客,真要發生什麼不測,可說不好誰輸誰贏。”
一番話,讓陳汐原本緊繃的心神頓時鬆緩許多,他這才知道原來自己神衍山早已有所準備。
想想也是,身爲帝域五極之一,在推演一道上更是冠絕天下的神衍山,怎可能面對這一場浩劫無動於衷?
陳汐剛纔之所以心神紛亂,大致也是因爲太過在意神衍山而導致。
聽到這個消息,虛陀道主脣角的一抹笑意明顯滯了一下,好半響才唏噓道:“你們神衍山也很了不起啊,可惜的是,這天道可永遠不會站到你們那邊。”
說到這,他忽然一拍額頭,嘆息道:“本座果然越老越糊塗了,怎麼把這事忘了。”
他這一番舉動和言辭顯得很莫名其妙,令巫雪禪也不禁皺了皺眉,有些揣測不透。
“虛陀,你拖延的時間已經夠多了,再故弄玄虛,可別怪我送你去和你師弟摩臨去見面。”
巫雪禪淡然道,萬千殺機化爲一縷縷猶如實質的神道符,覆蓋他周身上下。
一聽到“摩臨”二字,虛陀道主眼瞳驟然縮了縮,似被刺痛了心一塊無法抹去的傷疤,那蒼老的面容都不禁陰沉少許。
他嘿然冷笑道:“巫雪禪,不怕告訴你,道院柳神機留下的那一縷意志最多也堅持不過百年時間,沒有了柳神機意志烙印坐鎮,道院必將破滅一空,到時候,便該輪到你神衍山和女媧宮了!”
說罷,虛陀道主轉身帶着冷星魂和那一名綵衣女子朝遠處挪移而去。
他竟是要離開!
“若你要動手,現在就來吧。”
遠處傳來虛陀道主那蒼老沙啞的聲音。
巫雪禪第一次罕見地沉默了,他眼眸星光幻滅,潮汐涌動,凝視着那虛陀道主離開的地方許久,竟是不曾再有一絲動靜。
這讓陳汐心不禁一緊,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大師兄如此模樣。
“哈哈哈,識時務者爲俊傑,大先生,老夫可要先走一步了!”
虛陀道主那沙啞的聲音再次橫跨重重宙宇,傳達而來,顯得異常睥睨和得意。
“這老混賬,若非有太上教主的一縷氣息盯在這裡,哪可能讓你就這樣平平安安地離開了。”
一直沉默的巫雪禪忽然發出一絲嗤笑,旋即神色已是變得波瀾不驚,淡然從容。
太上教主的一縷氣息!
陳汐心悚然一驚,這豈不是說,剛纔若是大師兄和虛陀老兒動手,極有可能招來太上教主的偷襲?
“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先離開這裡。”
不等陳汐回過神,巫雪禪已是袖袍一揮,帶着陳汐和冥一起橫跨宙宇而去。
……
“大師兄,剛纔究竟是怎麼回事?”
路上,陳汐禁不住問道。
“算不上什麼,只不過是虛陀這老混賬故意在我面前耀武揚威罷了。”
巫雪禪隨口道,“至於那一縷太上教主的氣息,卻是藏在那冷星魂的身上,這可有些奇怪。”
顯然,巫雪禪也有些不解。
“大師兄,這冷星魂的確很奇怪,我當初在混亂遺地早已將其斬殺,確定他再無存活的可能,可如今卻竟然又出現了,且實力還一舉達到了九星域主地步,你說這一切會不會和太上教主有關?”
陳汐飛快說道。
“人死無法復生,但有時候只需一縷精血,一縷魂魄,便可以讓一個人重新恢復過來……”
巫雪禪沉吟許久,猛地眼瞳一凝,似意識到什麼,道,“我明白了,這是太上教的‘引道塑靈’之法!”
一下子,他神色竟是變得凝重起來,擡手衍化出一道意念,化爲一道光影,倏然破空而去。
做完這一切,巫雪禪似乎才稍稍平靜,朝陳汐道:“小師弟,那冷星魂已經不是從前的冷星魂,他被太上教主以秘法塑靈,以天道之秩序重組體魄,戰鬥力已非尋常九星域主可比。”
頓了頓,他嚴肅道:“最重要的是,經此秘法錘鍊之後,此人已可以借用天道秩序之力戰鬥,若是讓他進入封神之山參與護道之戰,甚至可以發揮出更強大的威能!”
陳汐眼瞳一眯,心凜然,封神之山是距離天道最近的地方,而這冷星魂如今又可以藉助天道秩序之力戰鬥,可想而知他若是參與到護道之戰,會擁有何等大的優勢!
“沒想到,爲了一次護道之戰,這太上教主竟不惜耗費本源意志之力,塑造出了這樣一個怪物。”
巫雪禪沉吟片刻,就說道,“我們必須得抓緊一切時間趕往那混沌母巢了,這一次護道之戰的開啓明顯不同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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