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過去了,傅氏這三年生意做的極好,傅望舒不止是皇商,還得了皇帝特旨恩賜封長勝侯,可不是一個虛爵,而是實打實領祿石糧米的爵位,跟沈訓平坐平起,爲此謝氏總擔心傅望舒變心,沒少嘮叨孫子輩可以只守一年孝。
孫子孝依例確實可以只守一年孝,可傅老爺一直沒露面,傅望舒是嫡長孫承重,只能守三年孝了。
沈梅君不想傅望舒給閒話嚼舌根,堅持要守滿三年孝。
這三年中傅家喜事連連,傅明慧生了一子一女,閻家如魚得水,閻家上下極是喜愛她。
傅明媛許給傅望舒商圈裡一位朋友,那朋友是傅望舒精挑細揀的,品性自然沒得說,家庭也是極好的,傅明媛過得也很不錯。
傅明媚傅明媛出閣不久後嫁給言秀,半年前生下一個兒子,據她自己說,與言秀夫妻雖不是蜜裡調油,卻也相敬如賓,許是因爲愛着李月娥,言秀也沒納妾,看樣子,以後也不會納妾,傅明媚笑道這是三世修來的福氣,她自己看得開,言夫心中懷愧,對她很好。言俊的妻子是閻石開的妹妹,性情也是極好的,又因明媚是她孃家嫂子的妹妹,關係更近了一層,妯娌相處也很融洽。
姑娘們都很好,少爺卻不怎麼樣。
三少爺傅望聲把分家得的家財拿去投資生意,沒有一宗賺錢的,把銀子都折騰完了,拖兒帶女來投靠傅望舒,其時傅明慧已產下長子,傅望舒跟她說明後,把他一家和二姨娘一起送回祖籍與傅望平一家一處起居,每月由傅望舒負責五十兩銀子的嚼用。
五十兩銀子雖不是很多,不胡開海花也可以過得很舒服了。
傅家過得不好的是傅望超。
傅望超孃舅家一樣遭難沒得依靠,疼他的奶奶給他逼死了,他沒來投靠傅望舒,便是來了也討不到好兒的。嬌生慣養長大的,他總以爲自己很能幹,殊不知離開傅家這棵大樹,他什麼也不是,撲騰掙扎很久後只得變賣傅家大宅,開始還爭着一口氣,不把大宅賣給傅望舒只欲賣給不相干的,傅望舒放了話出去,無敢買,後來還是使了杜碧萱來求沈梅君,把宅子賣給了傅望舒。
傅望舒置下的與沈梅君同住的新宅子有些小,沒有傅府的規模大,生意越做越大,宴客來往極是不便,便搬回了傅家大宅,依規矩兩要住上房大院的,只是兩都留戀着往日的甜蜜回憶,仍住流觴軒。
等待時似乎很長,回頭看去,似乎又很快,大喜的日子到來了。
“難得這麼多年望舒沒變心,娘終於放心了。”
嫁女本是好事,謝氏卻很傷感,從早上喜娘給沈梅君梳髮開臉起,就不停哭泣。
“望舒不可能變心的,都和說了多少回了。”沈梅君笑道,說出嫁前要哭,她卻實哭不出來,心頭滿滿當當的都是喜悅。
“娘,過兩日回門後,跟到那邊住吧,和望舒說過了。”沈梅君看着謝氏憔悴的容顏心疼地道。
謝氏這三年老的很快,比被休那一年多的時間還蒼老,沈梅君回家來看她,每回她都淚漣漣的,沈梅君提過很多次要她跟自己到傅家住,她執意不肯,道女兒還未正式出嫁,岳母跟過去不像話。
沈梅君覺得她是記着沈訓休妻之仇,勸了她許多次,要不放下嫌隙和沈訓好好過,要不就離開侯府,不想到傅家住可以到傅望舒給她買的宅子住,她都沒有同意。
“梅君,是懂事的孩子,娘也不用囑咐什麼。”蓋頭蒙上了,謝氏拉着沈梅君的手,哭得哽咽難言。
好像不只是嫁女不捨,沈梅君有些不安。
“新郎催妝,新娘請拜別爹孃上轎……”喜婆高聲喊,外面催妝炮轟隆隆響着,鑼鼓嗩吶聲聲,沈梅君沒時間猶豫,由喜婆扶着拜別爹孃出門。
繁褥的禮節後,傅望舒牽着沈梅君進了洞房,含笑挑起她的蓋頭。
明亮的玻璃五彩喜字燈高高掛着,桌上燭臺插着喜字彩燭,門窗簾攏帷幔紗帳都是鮮豔的紅,龍飛鳳舞的喜字撲滿眼簾。
清香漫溢,花搖影動,滿目的幸福,沈梅君癡癡看傅望舒,傅望舒也癡癡看她,彼此的眸瞳裡映着對方,專注而熱烈。
紅豔豔的新郎袍服和新娘嫁衣一件件脫下襬放到拔步牀的牀頭櫃子上,傅望舒先脫自己的,然後才脫沈梅君的,他把自己的放下面,沈梅君的放上面。
據說,新婚夜誰的衣裳上,往後家中便是誰做主拿大,很多家都是新娘的下面新郎的上面,沈梅君以爲傅望舒不注意這個,忍着羞臊要去把他的衣裳拿到上面,一隻手觸到衣裳了,卻給傅望舒按住。
“別動,願意給一輩子壓着。”
他語帶雙關,沈梅君又是羞又是喜,甜蜜的淚水不受控制點點滑落。
“發現,每一回看着,都覺得嬌媚妍麗更勝以往。”傅望舒輕捧起沈梅君的臉。
熱熱的火焰似的目光炙紅了沈梅君的臉,烤乾了她的淚,沈梅君身體越來越軟,傅望舒攬着她緩緩傾倒。
紅豔豔的幔帳落下,輕輕地搖曳着,明豔灼褥子撞`擊裡像海浪蕩漾,一層又一層波光流轉,情與欲交融,心與身一起迷醉。
……
沒有公婆要端茶,兩便是府裡最大的主子,新婚這兩日傅望舒放開手段,沈梅君婉轉相就,燕`婉歡`好比往日又是不同,分外的甜蜜熱烈。
足不出戶新房裡呆了兩天,這日三朝要回門,沈梅君方傅望舒服侍下,軟綿綿起身。
回門的禮物三姨娘帶着秋夢準備好了,兩不必操心,一坐轎一騎馬甜甜蜜蜜出門。
沈府大開宴席,近的疏的親友齊聚,廳堂不夠用,後園擺開宴席,中間隔了帷幔,女眷一側男賓一側。
都知傅望舒是本朝第一,身爲商卻還領着爵祿,甚得皇帝寵信,都藉着機會過來結識攀交。
傅望舒雖不耐,要給沈梅君面子,面上一絲不悅不露,微微笑着有禮應酬。
這邊廂賓主談笑風生,忽有丫鬟道,夫謝氏有話說,慢慢拉開中間隔着的帷幔,兩邊賓客齊齊停了說笑。
“多謝遠親近朋赴宴。”謝氏衝場客團團行禮,隨後,從袖袋裡摸出一卷紙展開緩緩宣讀。
“休夫書。”如巨石砸落水面激起千重浪,所有賓客怔住了,沈訓臉漲得通紅,衝了過去拉住謝氏的手大聲道:“蘊秀,這是做什麼,今天是梅君回門的好日子,別糊塗。”
“沒糊塗。”謝氏淡淡甩開他的手,道:“這件事想做三年了,這三年中無時不刻強忍,爲了不使梅君受牽連,咬牙吞血忍了三年,姑爺對梅君情深一片,終於不需再忍了。”
謝氏高舉起休夫書,一字一句聲聲含淚泣血念起來。
她隱去了駱太太的名字和身份,只控訴沈訓爲了水中月似的心上,輞顧髮妻的清白,輞顧愛女的聲名,明知自己是無辜的,卻故意休妻,又歷數自己和女兒被休被趕出侯府後的悲慘遭遇。
“如此無良之,實不配爲吾夫,立下休夫書,從今往後,謝蘊秀與沈訓再無瓜葛。”
不需謝氏提名道姓,沈梅君也聯想到謝氏口中沈訓那心上是駱太太,整個呆怔住了,雙腿軟軟的站立不住。
傅望舒急奔幾步,穩穩地將她扶住。
謝氏脫簪除鞋,平靜地看向沈梅君和傅望舒,“梅君,望舒,咱們走。”
沈梅君點了點頭,站直身體,和傅望舒一左一右扶了謝氏走出賓客的視線,走出了沈府。
“娘,其實用不着忍這三年,看都一頭白髮了。”陽光下謝氏滿頭白髮令心酸,沈梅自責不已,自己這三年太疏忽娘了。
“娘確是多慮了。”謝氏流淚笑着道:“怕三年時間太長,望舒越來越有出息,身份低微他會瞧不起。”
“再低,還能低過初相識時是被休的下堂妻,是他家的奴才?”沈梅君失笑。
傅望舒一旁附和,這三年跟沈梅君一起,他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笑起來時和煦溫暖,本就風華絕代,如今更是傾城傾國。
“望舒這一笑起來,跟他那個四弟倒是有些相像。”謝氏笑道。
沈梅君想起自己進傅府的前因,也笑了,道:“四少爺其實可以算是和望舒的冰,沒有他看中設計引誘進傅府,和望舒還沒能走到一起呢。”
“可不是。”謝氏點頭,心情好說話也調皮了一把,道:“望舒,該給四弟送一份冰情禮過去。”
沈梅君笑得打跌,東歪西倒一會滾謝氏身上,一會滾傅望舒懷裡,好半晌喘着氣道:“這份冰禮送過去,猜四少爺會氣的想上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