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小者,就是獵物。
付羲想與叢雨重工合作,搶回之前靈光天能源落在米德加海業手中的那部分能源市場份額。米德加海業又何嘗不想拉攏叢雨重工,把本就已經快要半死不活的靈光天能源咬死呢?
強者揮刀向弱者,就是商業競爭中的最樸素的邏輯。
站在叢雨重工的角度,接受米德加海業拋出的橄欖枝,顯然比接受付羲的交易提案更具誘惑力。
一段時間之後,叢雨重工不出所料,以‘雨宮蓮也董事長年紀大了,身體不適’爲由直接拒絕了付羲的拜訪。
而在差不多的時間,叢雨重工與米德加海業聯合宣佈增產能源供應,以期降低當前市場能源價格。
明眼人一看,立馬就能看出是衝着境界線商業同盟來的。
靈光頭能源的新氣態行星採集器馬上就要投入運作,而這時另外兩家能源巨頭宣佈增產,目的就是想要打價格戰,讓付羲的高能天然氣持續虧損,入不敷出。
相較於靈光天能源之前遭受的重創,已經分潤掉一部分嶄新市場的叢雨重工和米德加海業顯然家底更厚實,經得起虧損。
當然,這些都只是擺在明面上的局勢。
背地裡還有沒有更深層次的連環算計就不得而知。
“我們不能同時面對兩家能源巨頭,打價格消耗戰。”蒂露拍着桌子在會議中說道,“要打價格戰,就勢必意味着需要夜氏銀行的持續不斷輸血,來彌補能源價格戰中的虧損。”
“且不說夜氏銀行能承受多大的損失,萬一還有其他的友商躲在背後,趁這個機會對夜氏突然發難就糟糕了。夜氏銀行是如今聯盟最穩定的現金流,千萬不能有任何差錯。”
參與會議的人很少,蒂露、瑪姬、羅森和夜清歡。
付羲也在現場,不過他沒有介入會議探討的意思,只是悠然坐在旁邊,和除月玩一款復古的雙人合作遊戲。
“我同意這個看法。”
蒂露繼承董事長後,已經被任命爲爲靈光天能源CEO的羅森不止一次露出頭疼的表情,朝付羲那邊偷看。
“我們不能只看表面,若夜氏銀行介入後我們仍無法搶回計劃中預期的市場份額,那虧損就無法制止。而一旦夜氏出現問題,整個商業同盟都會難以爲繼。”
羅森是聰明人,自然清楚想要獲得最大個人利益,就必須保證境界線商業同盟存在。
單單一家衰落的靈光天能源有什麼用?
如果衰落後真有那麼容易復興,他們也不必在氣態行星採集器爆炸後火急火燎邀請其他友商‘入關’了。
夜清歡沒有發表看法,而是扭頭望向付羲,聲音如水淡淡開口道:
“夜氏的資金儲備比大家想象的要充足,只要暫時停下‘綠洲視界’基站的生產訂單和鋪設工程,完全能支撐這場價格戰到最後。”
瑪姬眯笑着搖了搖頭,只簡短說了一句:
“得不償失。”
蒂露餘光也一直放在除月身上,盯着後者不作出任何出格舉動。
此刻她認同姐姐的觀點,肯定地點頭:
“沒錯,得不償失。與其拖累夜氏銀行進能源價格戰的戰爭泥潭,還不如完全放棄掉靈光天能源,全力推進‘綠洲視界’的升級進程,至少可以保證夜氏銀行未來數十年在互聯網服務中的統治地位。”
聽到這,羅森臉色大變,要是完全放棄靈光天能源,他豈不是沒有價值了?
他連聲道:“可完全放棄靈光天能源,對整個同盟來說也絕對難以接受吧?表妹表姐,三思啊!”
“誰是你表妹?”
蒂露狠狠地瞪羅森一眼,以後者的臉皮根本不爲所動。
蒂露是靈光天能源前董事長羅素的親孫女,羅森又要叫羅素一聲‘叔公’,輩分這麼盤算下來,可不就是表妹嗎?
做生意的,臉有什麼用?
只要能讓靈光天能源重新賺到錢,讓他叫爺爺都行。
“蒂露說的對,得不償失。”
此時此刻,打完一局遊戲的付羲終於放下了手柄,緩緩開口。
羅森呼吸一滯,緊接馬上又聽見他繼續向下說:
“但放棄靈光天能源同樣不可接受,半年前我花那麼大功夫,不是爲了在半年後接手一具半死不活的屍體。”
羅森隨即眉開眼笑,趕忙搭上他的肩說:
“哥們兒我就知道兄弟你不會輕言放棄,看你胸有成竹的樣子肯定有辦法了,快說說看。”
付羲看着羅森,嘴角不自覺勾起來,賣了個關子:
“辦法嘛……倒是有個還不錯的,不過可能需要你羅少犧牲一下。”
“就別吊人胃口了,快說吧!”
羅森拍着胸脯,一副忠肝義膽的樣子:“別說犧牲一下,就算多犧牲好幾次也無所謂。重鑄公司榮光,我輩義不容辭!”
付羲視線順着羅森全身打量一遍,把後者看得心裡發毛,小心問道:
“付…付哥?”
付羲摸了摸下巴:
“不知道你有沒有嘗試過被人捅幾刀,捅對穿那種。”
羅森一陣呆滯,撓了撓頭:
“啊?”
……
……
幾個小時流轉之後,玫瑰城緩緩迎來了黃昏。
夕陽的餘暉灑在鱗次櫛比的摩天樓玻璃幕牆上,如同一塊巨大的鏡子,把天邊的金紅色反射成一片璀璨的光景。
這個時候,一則爆炸性新聞快速在網上傳播,叢雨重工董事長的孫女雨宮伊澄竟然拿刀連捅二十八下,把靈光天能源CEO羅森捅成重傷,連頭都快被砍斷了。
在‘綠洲視界’網絡社區的推波助瀾下,新聞短時間內就沸沸揚揚,攀升至互聯網搜索指數的榜首,一時之間居高不下。
新聞炒作持續發酵層層升級,從故意傷人逐漸演變成有預謀的針對暗殺,矛頭更是直接指向了叢雨重工董事長雨宮蓮也。
現在正是雨宮蓮也即將接任星際開拓聯盟委員長職務的重要關頭,如此大的輿論風波,逼得叢雨重工不得不出來澄清,但收效甚微。
與此同時,在一間瀰漫着古香的和風榻榻米房間中,一位老者曲腿而坐,背部筆挺。
面前的茶几上,陳列着幾個精緻的茶盞和一把雕琢精美的紫砂茶壺。
茶壺中水已經微微沸騰,翻滾聲沿着壺口露出來。
“不必了,那小子早有打算,就是想要逼我出面。輿論掌握在他手上,做再多澄清也是無用功。”老人淡淡說道。
“是!”
在老人與茶壺更遠一點的位置,有個中年男人匍匐跪在地上,恭敬地聽從指示。
“可是家主,境界線那邊說伊澄小姐……”男人嘗試說明。
“雨宮家,只有一個‘小姐’,我也只有一個孫女。”雨宮蓮也眼中精芒一閃,“明白嗎?”
“是!我多嘴了,請家主恕罪!”
男人把額頭緊貼榻榻米竹墊上,不敢再多說半句。
雨宮蓮也莊重地拿起茶壺,將溫度剛剛好的沸水倒入茶盞,每滴水都恰到好處。
隨後,濃郁的茶香瀰漫開來,飄蕩在整個房間中。
“既然人家都已經做到這種地步,那老朽再避着也就不合適。八公,你替我給境界線發邀請,請付君來家中品茶。”老人平靜地命令。
“是!”
被稱作‘八公’的中年男人聽見命令後麻利的站起來,不過依然保持鞠躬姿勢,慢慢往後退去。
等退到門口他才直起身,腳步匆匆準備離開。
而這個時候,一道溫和的聲音叫住了他:
“八公叔叔,晚上好。”
八公吃了一驚,很快用下僕的禮儀迴應道:
“晚上好,寧寧小姐。”
從榻榻米側室的幽長走廊深處,緩緩走出一位身穿宛如深秋楓葉般絢麗和服的少女。少女的衣裙上花紋錯落繁複,精緻迷人,就像要參加某個祭典一樣。
她的束腰純白如雪,每一顰一笑都透露着端莊之美。緩步走近,八公則側身朝走廊邊緣恭敬退開,恭敬地低下頭,四十五度鞠躬致意。
“辛苦了,又要去忙工作嗎?”
雨宮寧寧優雅地衝其微笑,聲音中蘊藏着溫婉的關心。
八公想都沒想立馬回答:“分內之事,在所不辭。”
說完後,他分別朝榻榻米房間內的雨宮蓮也和身前的雨宮寧寧鞠了兩次躬,“那在下先走一步,請恕罪。”
看着八公龍行虎步離開的樣子,雨宮寧寧輕輕嘆了口氣。
“每天都要守那麼多禮儀,鞠躬那麼多次,不累麼?”
房間中雨宮蓮也輕笑一聲,看着自己的新孫女,中氣十足開口道:
“禮儀,就是規矩。有規矩,才能認清自己身份,做合適的事情。否則,就容易僭越,做出出格之事。”
“我記住了,爺爺。”
雨宮寧寧乖巧一笑,整個世界彷彿都被笑顏點亮。
她的髮型則是細長如柳條的側馬尾,秀髮柔順如絲,隨風飄散的髮梢晃動着。陽光灑落在髮絲上,形成一片光暈,彷彿在她身後勾勒出一對透明的翅膀。
雨宮寧寧眉眼中有幾分雨宮伊澄的影子,卻又截然不同。
相比雨宮伊澄,她的面容精緻得彷彿是上天精心雕琢而成,眼睛清澈透亮,眉毛彎曲如新月,嘴脣紅潤如櫻桃。
此時雨宮寧寧走進來,貼心坐到雨宮蓮也側邊,爲他斟茶,開始話題道:
“對了,爺爺,我在網絡上看到……”
“都是些謠言,競爭對手的商業手段。”
雨宮蓮也打斷了孫女的話,鄭重看向她。
“你要懂得辨別真實與虛假,這樣才能合格繼承家主的位置。”
“我知道了。”
雨宮寧寧乖巧迴應着,不再提任何問題。
見狀雨宮蓮也念頭微動,想了想之後嘆口氣。
“也罷,過會兒你與我一同去吧。”
“去哪?”雨宮寧寧聲音中彷彿有股純潔無瑕的天真。
雨宮蓮也眼神微沉,語調平穩地回答:“去見見玫瑰城…蔚藍星中數一數二的,青年俊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