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付羲],郗琅殿下求我來救你。你偷了‘太虛’僞神的東西,交出來給我吧。”
男人自我介紹的音調不鹹不淡,鎖住她咽喉的手臂力道卻逐漸收緊。
“唔…呃……”
隴琳雙腿無助地亂蹬,掙扎無法撼動那那如鐵鑄的束縛,懸空的心也一點一點沉下去。
天上浮空車剛出現的時候,她還抱有一絲可笑的幻想。
以爲是郗琅來了,她在城市裡發現自己的蹤跡,主動來接她。
就是因爲這一個念頭,隴琳沒有趁着李陽春被圍攻時逃跑,而是選擇留了下來。
一念之差,萬劫不復!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她小巧臉蛋因缺氧而漲紅,進而出現烏紫之色。
即便如此,隴琳還是把臉蛋挪開,選擇不回答眼前男人的問題。
[付羲]眉頭微皺,但很快又帶上一絲玩味的微笑,語氣中帶有提醒的意味:
“竊位‘僞神’手裡收藏的,用於進入真正帝君所留‘紫薇垣’的半把鑰匙,也是聖女郗琅殿下的契燈。伱從‘太虛’溜走,到蔚藍星來,不就是想把契燈還給郗琅麼?不用對我裝傻。”
隴琳渾身瞬間顫慄,瞳孔中露出一抹不可置信之色。
“你究竟是誰!怎麼會知道這些!”
她的反應令[付羲]很滿意,臉上帶着愉悅的譏誚笑容:
“我是誰?郗琅殿下的朋友、合作者還是情人?這些東西當然是她告訴我的。除此之外難道還有第二種可能?”
“這不可能!你在撒謊!”
隴琳反而掙扎地更加激烈,帶着絲絲憤怒,“郗琅根本不知道‘紫薇垣’的鑰匙被一分爲二,十二年前她就已經認爲手裡的玉釵是完整鑰匙,否則根本不可能會選擇冒險逃離‘太虛’,來啓示之地尋找‘紫薇垣’入口。
如果她早就知道這件事,肯定會想方設法拿到完整鑰匙,而不是那麼着急就逃離!”
[付羲]將隴琳提近到跟前,低頭俯瞰着她,瞳孔中閃過一絲驚奇,微微頷首,“看來你知道的東西比我想象的還要多一點,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多說廢話。”
“我親自來看看吧,你腦子裡的到底有些什麼東西。”
旁邊一個昇華仿生人走上前,拿過一臺意識上傳用的腦機接入設備。
冰冷的頭盔被粗暴扣在隴琳頭上,頭盔中彈出納米探針,如蜂蜇那般穿透皮膚刺入隴琳大腦。
“別亂動,意識讀取過程中任何劇烈掙扎都可能導致腦死亡。隴琳小姐,你也不想連郗琅的面都沒見到就死在這裡吧?”
腦機設備的輸出端口連接在另一個頭盔上面,[付羲]將其戴好,意識傳輸就正式開始。
納米探針就像一臺加大馬力的超級抽水泵,隴琳大腦只是一汪淺薄的小池塘,伴隨她不自覺的微顫,記憶被不斷的抽取輸送出去。
[付羲]靜默無聲,跟隨隴琳的視角一步步深入,在天市垣的走廊上,一路暢通無阻來到天市垣最高處的太微宮。
巨型的宮門緩緩敞開,九龍玉柱後的主殿之上,一尊雄偉的王座映入眼簾。
王座之上,神聖至高無上的統治者,太微帝君‘看’了過來。
砰!
腦機接入設備突然迸出幾抹火星子,進而冒出小股黑煙。
[付羲]感到腦中刺痛,只好摘下頭盔。在他面前,刺入隴琳大腦的納米探針已經被燒燬了,即便是放在蔚藍星都算作珍稀昂貴的意識上傳設備就這麼直接報廢,無法使用。
“看來,東西就在你手上。郗琅的契燈在保護你。”
沒能得到意想之中的結果,[付羲]並未失態,反而嘴脣開闔,不吝笑容與溫煦。
他擡手一丟,隴琳就如破布娃娃般倒飛出去,重重地撞上了倉庫的貨架,撞翻一堆機械零件。
“咳咳咳咳咳!!”
重獲自由的隴琳掙扎地摘掉頭盔,捂着已有一道紅痕的脖頸劇烈咳嗽,幾乎連站起來的力氣都被抽乾。
她眸子一凝,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怒問道:
“郗琅在哪!”
[付羲]走到她面前蹲下,耐心地反問,“即便自己危在旦夕死期將至,也還在擔心她嗎?現在正在是我在問你,而不是你在問我,搞清楚自己的處境。”
他停頓片刻,伸手一把捏住隴琳的下巴,使其不得不直視他的目光,“把契燈交出來,我帶你去見她。”
隴琳不屑,嘲弄地說道:
“交給你,我就死定了,真當我傻?”
[付羲]臉上淺恬的笑意慢慢收斂消失,雙眼中流露出一絲失望,好像在說敬酒不吃吃罰酒一樣。
隨即,他眸子一動,輕嘆口氣站起來走到旁邊。
“算了,告訴你也無妨。”
[付羲]從仿生人手中接過一塊乾淨的溼潤毛巾,擦拭剛纔觸摸過隴琳脖頸的每一根手指,聲音淡淡迴盪在倉庫之中。
“隴琳當然在我身邊,否則我怎麼會知道那麼多?你知道嗎……她已經完全變成我的模樣,死心塌地予取予求。
她的所有秘密在我面前都已經毫無保留的說出來,儼然把我當做人生活下去的意義。”
他似笑非笑回頭,再度與隴琳對視。
略微停頓了那麼幾秒,才又繼續說道:“你知道嗎?她睡覺的時候喜歡揪住一處邊角,還要抱着溫暖毛絨的枕頭才能安然入睡,真的很可愛。”
隴琳瞪大眼睛,瞳孔地震。
這些生活習慣絕無可能作假,眼前人說的是真話!
他很熟悉郗琅,非常熟悉!兩人間關係親密無間!
否則根本不可能知道這些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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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對她做了什麼?”
隴琳自己都沒注意到自己聲音中藏不住的顫抖。
“沒做什麼,是她自願做我的奴隸,僅此而已。”但[付羲]只是輕描淡寫地回答,“不過她還想着找到‘紫薇垣’,拿着星神遺產回到‘太虛’去,揭穿‘僞神’的真面目。我不可能讓她回去,只好哄着讓她聽話,真是可惜。”
隴琳捏緊拳頭,渾身顫個不停,身軀震動如被風吹過的楊柳。
她腳下,一抹不易察覺的藍光已經慢慢暈散而開,想要籠罩這片區域。
[付羲]彷彿沒察覺到,只是輕鬆地挑起眉毛,斜眼看着她。
“或許,讓她目睹你的屍體,再把那個太微宮武官追逐你的錄像給她一併看了之後,郗琅就會絕了這個念頭也說不定。”
“混蛋!”
隴琳如電般射出。 幾乎一瞬之間她的動作從緩慢變得迅疾。就好像化身游魚融入海洋的波流中,矯健而靈巧的遊動,劃過弧線朝[付羲]衝了過來。
手中亮出寒芒閃爍,速度快到幾乎無法捕捉其軌跡,冷冽至極。
如風如雷!
圍繞在[付羲]身邊的幾個昇華仿生人忠實地履行職責,最快速度反應過來,將主人護衛在中間。
可擋不住那袖劍的穿刺,兩三下就被打倒。
“哦?”
[付羲]眉頭一挑,但嘴角依然上揚。
並非隴琳動作太快,而是她腳下的藍光已經蔓延開,將周圍的暈染而已。
時間被放緩了,在正常人的感知中,她就被不斷加速,令人眼花繚亂難以跟上她的速度。
“去死吧!把郗琅還給我!”
隴琳嬌喝着,袖劍寒光在她手中再度展開,伴隨劃破空氣的淒厲呼嘯聲,掀起了擾動的颶風,緊接着,袖劍穿刺而出,繞過所有可能阻攔的障礙物,脫手而出直直朝[付羲]眉心飛射而來。
[付羲]卻驟然在最後關頭轉身,手裡的太刀旋高揚起,從容反手斬出,正正好好擊中袖劍尖銳的刀鋒。
叮!
袖劍被太刀輕輕一擋,輕易地偏離了原本的軌道,飛旋着插入一旁的地板縫隙中。
等[付羲]再放下太刀,掃視周圍時,剛纔還喊打喊殺像是要同歸於盡的小姑娘已經不見了蹤影。
他嘴角勾起一絲滿意地微笑,嘴裡卻彷彿遺憾地自言自語。
“挺聰明,也挺冷靜。知道不是對手,所以聲東擊西逃跑麼?真是明智的選擇。沒能除絕後患,真是失誤……可惜可惜。”
“她會來救郗琅吧?看來之後,要時刻小心陰影中有人躥出來。而且之前還和那個武官動手,‘太虛’那邊會作何迴應?”
收起太刀,[付羲]轉身朝不遠處的空地走去,天空中懸浮的武裝浮空車正在降落。
這個時候,在倉庫入口被遮斷的陰影之下,傳來一聲疑問。
“喂,就準備那麼走了嗎?”
[付羲]的腳步輕微地頓了下,稍稍側過身,就見陰影中走出一個身姿高挑、罩着件街頭風格衝鋒衣外套的女人來。
陸赧笙雙手插袋,緩緩地從陰暗步入燈光之下,與[付羲]保持着約十米的距離,兩人眼神交匯。
[付羲]眉頭微微皺,片刻後似乎想起了什麼,恍然出聲:
“哦……你是收留那孩子的孤兒院院長吧!我聽說過你。”
陸赧笙凝視着那張臉熟悉的臉,也沒糾正‘福利院’不是‘孤兒院’,只是嘆了口氣,“你說是,那就是吧。”
[付羲]徹底轉過身,兩手攤開,傲然地盯住這個不速之客,語氣帶諷刺問道:
“怎麼?看你在下城區有那麼個產業,應該也有幾分本事。剛纔你也看到了,難道準備爲了那麼一個身份明顯有問題的小孩子,和我付羲作對麼?”
彷彿爲了印證他的話,天空中武裝浮空車們聚集起來,黑壓壓一片。
重生軍用的標誌性圖案就在車身之上,整個蔚藍星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屬於巨企的厚重壓迫感可見一斑,正常的人此刻都應該非常清楚,‘付羲’隸屬重生軍用,身份可不一般。
和下城區的泥腿子可謂雲泥之別。
不過陸赧笙臉上卻一點恐懼或憤怒都沒有,她只是無奈地淡淡嘆了口氣。
“那孩子,叫隴琳是吧?才被少校帶回福利院的時候,還告訴我們說自己叫愛莉莉。”
“說實話她自以爲騙過了醫生的精神檢定,裝作中二病癔症的樣子。當時我第一次看見她,就知道她會給我惹麻煩,只是沒想到會來得那麼快。”
[付羲]紳士地微微一笑,從容迴應道:
“所以,你應該爲我所做的事情感到慶幸。我在她鬧出大事之前,無償替你解決掉這個大麻煩。隴琳今天逃走,之後就再也不會回你的孤兒院,不必擔心了。”
他說話時頓了頓,眉頭微挑。
“那麼這位小姐,既然你沒有爲了她強出頭的意思,我可以走了嗎?”
陸赧笙的嘴角也微微上揚,但眼中的光彩似乎有些冷,搖頭回答:“當然不行。”
她向前邁出兩步,衝鋒衣外套被緩緩拉下,隨即露出緊貼在玲瓏有致身體上的金屬甲冑。
隨着她的動作,甲冑亮起光輝,機兵系統被啓動了。
陸赧笙像做熱身運動那樣活動了自己的筋骨,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冷。
“雖然不知道那個小姑娘到底做了什麼,引來你這種人的追殺……”
她眸中名爲憤怒的火焰終於燃了起來,配合貼身機兵一道展開,短短瞬息間化身爲壓迫力十足的機械女武神。
氣浪噴涌之中,只留下一句決絕的質問。
“但是,在你頂着這張臉和我說話之前,難道沒有好好調查一下,他是我老公麼?”
陸赧笙從原地驟然消失。
[付羲]身邊的昇華仿生人們察覺到危險,紛紛動了起來,卻在毫無反應之下就已經被擊中,爆炸成一團爛鐵焰團。
下一瞬,所有雜兵被全部解決,身着貼身機兵[水星魔女·墨丘利]的陸赧笙殘影出現在他頭頂,毫不客氣一腳踏出。
“什麼!?”
[付羲]瞳孔一縮,舉起太刀反身格擋。
轟!
一聲巨響後,火焰四濺,巨大的焰團從下城區升起,引得周圍街區的警報們響個不停,市政消防與警務司的警笛聲也由遠及近激烈起來,朝這邊靠攏。
在爆炸中心的坑陷中,[付羲]單膝跪地,用太刀橫在肩頭,勉強抵住那踩踏而來的一腳。
而機兵之下陸赧笙冷冽的聲音此刻響起。
“現在我很生氣。”
“所以,你去死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