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古書上都有着各種各樣不畏死亡的英勇記錄,如:比干挖心的傳說,伯夷,叔齊不食周粟,而活活餓死山洞的事例。
不得不說……
這些人都是歷史中被後世不斷稱讚的偉人。
但方正直確實沒有當一個偉人的覺悟,他崇尚於古人的品德,但如果有選擇的條件,他肯定會毫不猶豫的選擇不死。
退一萬步說,就算真的要死,那也該死得轟轟烈烈一點,俗話說得好,死有重於泰山,亦有輕於鴻毛。
現在的情況下,方正直很明顯沒有死的必要。
玩骨氣?
大喊一句,小娘皮,別跟老子廢話,要殺要刮隨你便?接着再伸長了脖子,把腦袋湊過卻讓雲輕舞砍?
方正直覺得真的有人這麼做,那絕對是病得不輕。
所以,在聽到雲輕舞的這句話後,方正直第一時間考慮的便是,怎麼樣活下去。
“爲什麼到現在還不殺你?”
這句話從字面上來理解,其實很容易讓人引起誤會。
比如說,會讓人誤以爲其實我並不想殺你,只是逼不得已,也有可能誤會成,你的身上還有利用價值,如果你願意就範的話。
可方正直顯然不會天真到這樣去認爲。
雲輕舞如果真的捨不得殺自己的話,寒猿部落那一戰,就不可能讓拜星偷襲自己,最後,更不可能一把刀插自己胸口,又將自己一腳踢下懸崖。
所以……
可以肯定的是,雲輕舞想殺自己。
想殺,卻還沒有殺,便只有一種可能,就是時機未到。
這就像種果樹一樣,果子沒有成熟之前,你就算再想吃,也只能先忍着,可換句話而言,只要果子成熟,那麼,種果樹的人便會第一時間摘下,然後……
一口吃掉!
方正直不太願意把自己比喻成果子,可事實上,他現在確實是一個果子,一個被雲輕舞捏在手掌心的果子。
只要雲輕舞想吃,自己完全一點抵抗都沒有。
實力啊。
原本,方正直覺得自己已經很厲害了,一步踏入回光境,同齡人中幾乎就是翹楚一樣的存在,正是風光無限好之時。
可爲什麼風光還沒有來臨,卻已經提前近了黃昏!
怎麼辦?
服個軟,求個饒,或者是叛個變,投個敵?
方正直確實想過,可是,雲輕舞和自己的陣營明顯不同,這樣的情況下,求饒,投敵,無非只是自取其辱而已。
又不能展露骨氣,又不能自取其辱……
方正直覺得,要回答雲輕舞的這個問題,真的很難。
而云輕舞這一次倒是並沒有再繼續說下去的意思,從表情上來看,雲輕舞似乎非常享受現在的感覺。
“這妞是不是被我弄得有點兒心理扭曲了?”方正直回想起第一次見到雲輕舞的時的樣子,到後來在畫舫是相坐而談,最後,再到寒猿部落外的相遇。
每一次,雲輕舞給自己的感覺都是清冷,高傲。
可現在……
感覺上卻像是一個得到了某種滿足的少女。
要不要這麼誇張?
怎麼說你也是堂堂的魔族少主,眼光是不是要再放遠一點?放大一點?不要總盯着我看好不好?
一個小人物,真的能讓你這麼滿足?
方正直想甩甩腦袋讓自己冷靜一下,可是,事實就是他的腦袋根本就甩不起來,這種被卡住的感覺相當的難受。
“你是覺得我還有利用的價值?”方正直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更好的回答,最終只能選擇繼續試探一句。
“沒錯!”雲輕舞點了點頭。
方正直的心裡微微一鬆,有利用價值真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因爲,這代表着自己還有談判的資格。
“那個……要是有什麼事情要我做,你儘管說,能做到的我肯定做!”方正直很快就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不需要,你只用等着就可以了。”雲輕舞搖了搖頭。
“等着?”方正直的心裡頓時又一緊,有利用價值,可是,卻又不需要自己做什麼事情,只用等着?
難道是……
等死?
“你猜的沒錯,我就是想讓你在這裡等死。”雲輕舞很輕易的便看出了方正直心裡的想法,嘴角的笑意也越發的燦爛。
“等你妹啊!”方正直終於忍不住了。
士可殺,不可辱。
旦凡有一點活的希望,方正直都絕對低頭,可是,眼前雲輕舞的態度明顯就是不讓自己好好活。
那麼……
還不如罵上兩句,解解氣。
“應該是要來了吧?”雲輕舞並沒有因爲方正直的話而生氣,反而是微微仰頭,望了望已經幾乎要完全落下去的夕陽。
“要來?誰要……”方正直的話還沒有說完,便很快的閉上了嘴巴,因爲,他看到了一道黑影,一道巨大的黑影。
“呦!”
清脆而嘹亮的鳴叫聲自天際傳來,也不知道是那巨大的黑影遮擋了夕陽最後的餘輝,還是夕陽正好完全落下。
雲彩被衝散。
巨大的翅膀拍打着,捲起一道道颶風。
那是一隻有着一對巨大翅膀的兇獸,火紅色的眸子中隱隱有着火焰在跳動,雪白的羽毛覆蓋在兇獸的身上,那不是簡單的羽毛,而是,長着如雪一樣鱗片的羽毛,從體形上來看,兇獸的樣子似乎與鷹有些相似。
可是,與鷹不同的是,在其尾部,有着一條長長的尾巴,就像傳說中的鳳尾一樣,閃爍着晶瑩的光華。
雪鱗風鷹。
一種極爲稀有的兇獸,一種傳說擁有上古鳳凰血液的兇獸。
可是,現在的雪鱗風鷹上卻站着兩個身影,左邊的一個一身鮮紅色的盔甲,嘴角微微的撅起,清徹如水的眼睛正從上向下。
帶着一種不屑與高傲。
她的名字叫平陽,當今聖上最寵愛的公主。
那麼,站在她身邊的人自然就是池孤煙,也只有池孤煙,纔有可能與平陽並肩而立,同樣的,也只有池孤煙才能讓平陽乖乖聽話。
如瀑布一樣的黑色秀髮被風吹動,與那粉紅色的長裙一起,隨着風,在空中肆意的飛舞着。
池孤煙的美確實可以堪稱爲世間最璀璨的美,因爲,她太過於驚豔,驚豔得讓人自慚形愧疚,任何人與她站在一起,都無法掩蓋其身上透露出來的絕世芳華。
特別是那雙明亮的眼睛。
那是一雙由星辰凝聚出來的眼睛,光明,通透,高高在上,讓人仰望。
方正直想過雲輕舞在等待着某種時機,可是,他卻沒有想到,這所謂的時機竟然是平陽和池孤煙。
“池孤煙這妞不是在天道閣嗎?還有平陽……難道,她不該待在炎京城嗎?”方正直的心裡有着無比的疑惑。
因爲,他根本就不知道池孤煙和平陽現在在南域。
池孤煙和平陽在寒猿部落出現的時候,方正直已經陷入了暈迷,到了後來,又被騰石生直接帶到了軍營中。
在南域的軍營中……
當然沒有人會刻意的提起池孤煙和平陽曾經在寒猿部落出現過。
事實上,寒猿部落前的一戰,對於南域的人而言,如果不是非常重要軍情彙報,根本就沒有人會去提起。
可方正直不知道,卻並不代表雲輕舞不知道。
雲輕舞非常清楚池孤煙和平陽在南域,那麼,她當然清楚,池孤煙絕對不可能不來鐵丘部落。
“來了。”雲輕舞臉上的笑容在這一刻收了起來,重新恢復了那冷傲的表情,目光看向池孤煙,沒有用疑問的語氣,聽起來就像是朋友間在打着招呼一樣。
“嗯,來了。”池孤煙的聲音從天際傳來,很平淡,但是,卻清晰可聞。
而方正直則是有些惆悵。
他在看到池孤煙和平陽的時候,心裡曾經有過一瞬間的糾結,他希望有人可以突然出現,然後,以力挽狂瀾的姿態把自己從面前的瞎眼老頭手裡救出,可是,他又不太希望來救自己的人是池孤煙。
這當然不是因爲好面子。
而是……
他覺得來救自己的人,會非常的危險。
事實上,他一直都在拖延時間等着別人來救自己,而且,不單在等着,他還做好了賣隊友的心理準備。
可如果救自己的人是池孤煙。
自己真的可以做到,將池孤煙賣掉嗎?
方正直不知道池孤煙是怎麼看待自己的,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並不是太希望池孤煙掛掉。
這是方正直心裡糾結的所在。
但糾結與惆悵很明顯不是同一個意思。
方正直現在的心情是惆悵的。
因爲,在他心裡糾結着池孤煙來救自己之時,自己到底是要將池孤煙賣掉,還是冒險與池孤煙一起並肩作戰的時候……
池孤煙卻已經非常果斷的定住了。
與池孤煙一起定住的還有她腳下踩着的那隻雪鱗風鷹,還有站在她身邊穿着火紅色盔甲,厥着嘴巴,一臉不屑的平陽。
最主要的是……
池孤煙竟然還和雲輕舞聊起了天!而且,還聊得像一對久別重逢的老朋友一樣!
幾個意思?
難道,現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應該俯衝直下,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自己救出苦海嗎?
到底要不要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