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單是池候,就連人羣中的聞大寶,還有站在方正直身邊的燕修,甚至連平陽和山雨都有些點兒懵。
這種時候……
難道不是爭取寬大處理嗎?
從嚴!
這和自己找死有什麼區別?
池候的眼睛望着方正直,怎麼也沒有想明白方正直爲什麼會腦子抽筋說出這樣的話,難道,他真的想死?
因爲,無法翻案而產生絕望?
周圍的民衆們聽到方正直的話,同樣是一個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是一臉的迷茫和震驚。
“瘋了吧?”
“我聽說在壓力過大的時候,人會出現短暫的變蠢行爲!”
“嗯,我也聽說過這種事情!”
民衆們望着一臉笑容的方正直,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方正直的腦袋突然之間出現了某種不知名的拐點。
而文武百官們聽到方正直的這句話後,卻是笑了。
雖然,他們同樣不知道方正直說出這句話的意思,可是,他們通律法,知朝綱,那麼,一旦從嚴處罰,方正直又如何能活?
對於聖上林慕白的態度……
文武百官們雖然不盡猜得明瞭,但是,多多少少也有一些猜測,從剛纔聖上林慕白的反應來看。
其實,多也有放過之心。
可一旦罪證坐實,恐怕就是聖上林慕白有心相救,也沒有辦法了吧。
“很好,方正直,你倒是敢做敢當,今日你若束手就擒,本太子定會考慮爲你求情,留你一具全屍!”太子林天榮同樣笑了。
困擾了他一年多的心事,在這一刻得到解決,他如何不高興?一旦方正直死掉,他的地位將再難動搖。
“束手就擒?我爲何要束手就擒?”方正直反問道。
“難道,你還想反抗不成?呵呵……別說你已成廢人,就算你還是一年前的修爲,今日恐怕也飛不出這炎京城吧!”太子林天榮冷笑道。
“太子殿下說的有道理,既然已成廢人,如何能殺人?”方正直聽到這裡,嘴角也再次揚起一絲笑容。
“你想說什麼?”太子林天榮的眼睛微微一眯。
“我確實有着充足的殺人理由,可是,如果我沒有殺人的能力呢?請問太子殿下,請問各位大人,一個沒有殺人能力的人,又如何能殺人?”方正直繼續說道。
“哼,本太子早知道你會在這件事情上狡辯!”太子林天榮聽到這裡,嘴角也再次露出一絲冷笑:“只要參與過南域一戰的人都知道,在你與殘陽戰鬥之後,曾經一隻手接住過平陽公主的一槍,難道,你敢說不是嗎?”
太子林天榮目光陰寒。
而文武百官們聽到這裡,也都是臉帶微笑,當年的案子,太子林天榮回來的時候就給足了證據和理由。
方正直想借沒有能力殺人的事情翻案,他們又如何想不到?
平陽的臉色在這一刻變了變。
當年那一戰,她是親自參與過的,方正直確實是在與殘陽戰鬥之手,一隻手抓住了她刺出去的一槍。
“本公主的那一槍,其實並沒有出力……”
“太子殿下,說的沒錯。”方正直當然知道平陽想說什麼,可是,他卻並沒有等平陽把話說完就直接點了點頭。
太子林天榮聽到這裡,心裡的笑意也更盛,平陽想爲方正直狡辯,這根本就不可能實現,畢竟,在場的人數太多。
“所以,你具備殺害南域世子的能力,最少,在那個時候你暫時具備,只不過,你小世界被毀,道果盡失,本源之力無法長留體內,纔會使得你現在成爲一個廢人!”太子林天榮肯定道。
“沒錯,太子殿下說的對!”
“想在修爲上狡辯,我們並不是傻子。”
“方正直,就算你如何巧舌如簧,今日也休想逃出一條生路,律法無情,這可是你自己說出來的!”
文武百官們立即應道。
“我有說過我是因爲修爲不夠,而沒有能力殺人嗎?”方正直看着文武百官們的樣子,有些不屑。
“什麼意思?”
“難道,除了修爲之外,還有什麼理由嗎?”
“這傢伙又想狡辯什麼?”
文武百官們微微一愣,不太明白方正直話中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當時根本就沒有力氣,也沒有能力去殺南域世子。”方正直在說到這裡的時候,目光也繞過了文武百官,看向了太子林天榮。
“沒有力氣?什麼意思?”文武百官們一驚。
都是一個個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太明白方正話中的意思,畢竟,當年南域一戰中,滿朝文武中去的人並不多。
鎮國府刑遠國算一個。
其它的便是平陽公主,池孤煙,還有前禮部尚書。
而其中,前禮部尚書已經在南域一戰中“陣亡”,至於刑遠國和平陽還有池孤煙,則是在南域一戰結束之時便已經轉道回京。
換句話說……
當年留在南域的人中,只有太子林天榮和方正直還有一些參與南域殿試的才子,甚至連南宮浩都不在。
文武百官們迷茫的時候,太子林天榮的心裡卻是猛的一驚,臉色同樣微微一變,他自然猜到了方正直所指。
不過,很快的,他也恢復了正常。
因爲,那件事情可並不是那麼好證明的。
“方正直,或許你那天確實是喝了不少酒,也確實是宿醉不醒,可是,你覺得這個理由便可以解脫得了你的罪責嗎?”太子林天榮下意識的捏了捏拳頭。
當年下毒的時候,太子林天榮便有了萬全的準備,在宴席上刻意的捧高方正直,又暗中令蘇青煽動才子們和南域將軍們爲方正直敬酒。
在那種情況下,方正直本就佔着天大之功,自然敬酒的人也衆多,再經刻意的煽動,那天方正直喝醉也實屬正常。
喝醉了酒,再誤入了房間,進到了山雨的閨房,爬上了山雨的牀,這些事情同樣是順其自然。
而到了後面……
自然就是南域世子山凌抓住方正直的現形。
那一天晚上,所有的南域將軍還有在南域參加殿試的才子們都是親眼所見方正直喝了多少酒,那麼,“醉酒不醒”便同樣屬於正常。
至於第二天早上。
太子林天榮同樣做足了準備,利用才子們好於顯露的機會,令其在前方開路,而自己則在後面押送。
這樣一來,方正直的狀態是“酒醉”還是“酒醒”,自然也無人知曉。
想到這裡,太子林天榮也很快的冷靜了下來。
畢竟,知道下毒的人並不多,而真正下毒的人山凌現在早就死了,蘇青遠在北漠,如何能查明?
“太子殿下說我是宿醉不醒?”方正直淡然一笑。
“沒錯!”太子林天榮點了點頭。
“我記得當日,太子殿下曾經出言說想品嚐一下南域王的烤羊手藝,不知道我是否記錯了?”方正直同樣點了點頭,接着繼續說道。
“是又如何?”太子林天榮語氣一冷,這件事情是當日他當衆說出來的,辯解並沒有任何的意義。
而且,他並不覺得辯解此事對於這件案情有什麼幫助。
“不知道太子殿下,現在是否還想品嚐一下?”方正直聽到這裡,目光也是直視太子林天榮的眼睛。
“什麼意思?”太子林天榮臉色猛的一變。
“同樣現場屠宰,同樣的作料,同樣的手藝,太子殿下,可敢一嘗?”方正直一邊說的同時,一邊也將目光看向南域王山雨。
“你……”太子林天榮聽到這裡,心裡也終於有了一絲不太好的預感,剛準備再繼續說點什麼,可到嘴的話卻突然間嚥了回去。
因爲,南域的士兵們已經突然讓了開來。
而與此同時,四名穿着厚重藤甲的南域士兵,也擡着一隻嗷嗷叫五花大綁的青角羚羊送了上來。
看到這一幕……
太子林天榮的心裡終於有了一絲慌亂。
他似乎有些明白方正直的意圖了,他竟然想將一年多前南域的那一幕,故戲重演?可是,這怎麼可能?
下毒的確實是南域世子山凌。
可是,那已經是一年多的事情了,當年的那些混入了“十行軟骨散”的作料,又怎麼可能現在還保存?
正這樣想着的時候,他的眼睛也猛的一下瞪圓了。
因爲,南域王山雨已經將手摸向了身後,而且,很快的,她的手上也摸出一個包裝得極爲嚴實的獸皮小包。
“本王至今依舊記得太子殿下當年的請求,所以,當年所用的作料一直妥善保存,如果太子殿下不棄,今日本王倒是可以爲太子殿下親自烤一隻!”南域王山雨一邊說,也一邊將獸皮小包打開,露出裡面各種顏色的作料。
太子林天榮的臉色一瞬間也白了。
事實上,當那四名南域士兵擡着早就綁好的青角羚羊走上來的時候,他的心裡就大概的猜到了什麼。
可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當年的作料,竟然真的被保存了下來。
“南域王一路奔波,只爲一時口欲就要勞南域王辛苦,本太子可擔當不起!”太子林天榮的目光望着面前的南域王山雨,陰柔的眼睛中閃爍着淡淡的寒光。
“無妨,這本就是本王特意送給太子的禮物!”山雨的目光同樣看着太子林天榮,烏黑的眼睛中升騰着火焰。
“南域王今日身份不同往日,此等作爲,本太子實不敢當!”太子林天榮的牙關一咬,繼續說道。
“本王身份再如何與往日不同,也依舊是大夏的臣民,太子殿下貴爲大夏王朝儲君,無須與本王客氣!”山雨同樣堅持道。
“南域王當真要如此!”
“當然!”
“本太子要是不想吃了呢?”太子林天榮目光陰冷。
“那就是太子殿下看不起本王,看不起我南域的風土特色,本王自當帶着我南域的勇士返回南域,虔誠請罪!”山雨語氣同樣冷淡。
“哈哈哈……南域王這說的是哪裡的話,本太子又豈會看不起南域王的手藝,那就請南域王……烤吧!”太子林天榮說到最後,雙拳已經捏得幾近發白。
“那就獻醜了!”山雨聽到這裡,雙臂也微微一展,頓時,寬大的獸皮長袍便直接飛舞起來,接着也掉落在地。
而與此同時,兩把幽冷的匕首也出現在山雨的手中。
精緻的蓋皮包裹着山雨那玲瓏的身材,火紅色的雲紋從她的身上升起,瞬間便蔓延到了全身。
這樣的一幕,野性而充滿了震憾。
無數的民衆們望着這一幕,都是瞪大了眼睛。
“這就是南域王的修煉方式嗎?”
“聽說南域修的是血脈,難道,南域王身上的就是血脈嗎?”
“不是,那可不單單是血脈那麼簡單!”
民衆們一邊望着南域王山雨身上覆蓋着火紅色雲紋,也一邊議論着,一個個都是無比的好奇和震驚。
而文武百官們同樣被眼前的一幕弄得有些反應不過來。
明明是在討論着方正直的案子,怎麼突然之間就變成了南域王要進獻“禮物”給太子殿下了?
難道,這烤羊還和案情有什麼關係?
文武百官們有些不明白,接着,也有一些朝臣將目光看向了一些在南域殿試中新晉的官員。
而那些曾經參加南域一戰的殿試,現在升任爲朝廷的官員們同樣搖了搖頭。
畢竟,山雨的烤羊,他們並沒有一人吃過。
……
火焰慢慢升起,山雨手中匕首擺得極快,只是傾刻之間便將綁好的青角羚羊全部處理乾淨。
接着,巨大的篝火也架了起來。
皇宮門前,正午時間,烈陽緩緩升起。
文武百官和無數的民衆們都不明白爲什麼事情會發展成現在這樣,可是,他們卻依舊還是靜靜的望着正中間,飛舞着的玲瓏身影。
而山雨則是一臉淡然的在篝火的周圍舞蹈着,每走一步,她身上的火焰便都升騰起來,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隻穿梭在火焰中的精靈一樣。
優雅,而充滿着特殊的野性誘惑。
至於太子林天榮,他自然也在看着場中的山雨,陰柔的眼睛微微的眯起,一道道隱隱的寒光從中閃現。
方正直同樣在看,只不過,他的表情卻明顯的輕鬆無比,時不時的還對着身邊的燕修介紹這烤羊的風味。
“酥脆,入口即化,最主要的是藥草的味道完全不濃,反而透着清香,南域王的手藝,可比我的高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