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寢深處,山巒般大小的羽蛇狂舞。
它與阿茲克一模一樣仰起的人臉上,蒼白的火焰於眼中搖曳不定。
在吳奈將手伸向它的那一刻,這位人造死神就察覺到了某種不好的變化,尾巴霍然抽出,瘋狂掃向四周。
同時壓低了頭顱,張開巨口,露出暗紅色的血肉和沾染着淡黃油污的尖牙,吐出漆黑的蛇信和陰綠的黏液,要吞噬掉吳奈身旁的阿茲克。
促成自己的完整。
但“它”所有的進攻都未曾產生影響。
吳奈的手掌張開後,無形的領域落下,瞬間包裹住了羽蛇,像是將它送入了另一片世界。
在那片“世界”裡,大君的威嚴填滿虛空,所有的規則都由祂一念而生,一念而滅。
層層疊疊無形規則的束縛下,羽蛇驚恐地發現連自己所具備的“唯一性”都在沉寂,彷彿死去一般,逐漸失去了活性。
於是它怒吼一聲,通過自身的特殊性,在吳奈的領域裡映照出一個有着數不清骷髏和幽靈的世界。
一隻只血淋淋的手臂,一根根長着嬰兒臉孔的青黑藤蔓,一條條頂着死魚眼或兩排尖牙的滑膩觸手,穿透真實與虛幻的界限,探入陵寢。
但在觸及吳奈身前那個無形的領域後,紛紛失去了所有力量般墜落,虛弱地貼在地面,不敢動彈,也無法動彈。
“冥界,說到底還是靈界的一部分,在我面前操縱屬於靈界的力量,你太天真了。”
吳奈在制服羽蛇後,將眸光投向了身旁的阿茲克。
受到羽蛇氣息的刺激,他的皮膚下無可遏制地冒出一片片漆黑陰冷的鱗片。
額頭的位置,忽然有了生命力般自行凸起,從中裂開,長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一抹金黃的光隨即從虛無中產生,與血肉內形成。
這是一件黃金打造般的古老飾品,外形像一隻體態修長的鳥,周圍瀰漫着蒼白火焰構成的羽翼,青銅色的眼睛內部,光芒層層疊疊,分別形成了一扇神秘而虛幻的大門。
——“死神”唯一性!
這件物品出現的那一刻,吳奈伸手壓在上面,借用體內另一件“死神”唯一性與其共鳴,然後一點點將之從阿茲克身上抽離出來。
按照原本的命運軌跡,黑夜女神出手的話,最好的結局就是阿茲克永遠處於這個狀態。
一遍又一遍死去,一遍又一遍復活,不斷重複尋找着過去的經歷。
但對於具備了“原初”絕大部分權柄的吳奈來說,卻並非什麼難事。
祂足以徹底修復阿茲克。
在人不能的事,在神皆能!
他壓在“黃金飾品”上的白皙修長大手猛然握緊,然後一點點往後抽回手臂,將那件古老的事物,從阿茲克額頭的裂口處扯出來。
在這個過程中,九大源質的象徵符號一起涌現,環繞着二人盤旋運轉,彷彿亙古不變的宇宙在運行。
生生滅滅之間,造化萬有。
在源質們交織而成的,開天闢地般的光芒照耀下,阿茲克每一滴血液內,每一塊肌肉之中,都有少許靈在沁出,交織爲一個透明的魂體。
這個魂體看似完整沒有殘缺,但卻充滿了不協調的意味。
因爲它有一半呈金黃色,從眉毛眼睛到身體軀幹四肢都是這樣,帶着古樸的美感。
也正是造成阿茲克如今狀態的罪魁禍首。
如今,在開天闢地般靜謐、美好的光輝照耀下。
那種不和諧感正在被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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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新的,但又完全契合阿茲克的半個靈魂,以祂原有的半個靈魂爲源頭滋生出來,彷彿壁虎斷尾重生。
徹底補全了自己!
從此以後,祂的力量將在短時間內恢復巔峰。
但情感上不再是“死神”後裔,而是霍伊大學的教員,一個無數次從死亡裡爬出來的男人——阿茲克·艾格斯。
“再造生命……”
阿茲克眼中兩團蒼白的火焰熄滅之後,再度被震驚填滿。
他看着吳奈,體表長出的白色羽毛和漆黑鱗片退卻,表情也由猙獰震撼變得寧靜祥和。
“這是何等奇妙的救恩……”
“童女感孕而生的大君,願人都尊禰的名爲聖!”
這位還未曾完全恢復的序列二天使,在衆目睽睽之下跪倒在吳奈面前。
“舊事已過,一切都是新的。”
吳奈伸手摸了摸阿茲克的頭,隨即感受到自己體內那困鎖在序列二的【上帝之劑】悄然化開了。
自身通往序列一的大門被打開了!
拯救阿茲克的事情,不過是最後的一把推力,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消化掉序列二的部分,最主要的還是他建立了教會。
“救贖之光”教會在彼得、克維拉斯、降生的靈界七光等人的推動下蓬勃發展。
不斷有人奉“大君”的名行公義、除惡、治病救人,那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雖然微不足道。
但匯聚起來就是一股洪流!
吳奈將完整的“黃金飾品”,收入自己的【永暗之河】內,然後又伸手一抓,將那隻山巒般巨大的羽蛇收走。
“接下來……”
吳奈的眸光落在克萊恩與阿茲克身上,淡笑道。
“作爲我的‘死亡’天使,禰將繼續遊歷大海,傳揚我名。而克萊恩,你可以尋找機會去獵殺因斯·贊格威爾了,我縱容他從貝克蘭德事件裡逃離,就是爲了有朝一日,你能夠親手報仇。除此之外,伱還要去幫助白銀城之人,從神棄之地離開。”
“唯遵循您的意志……”阿茲克與克萊恩同時行禮。
接着就發現周身、遊艇、吳奈與四女身邊色塊齊齊濃郁,鮮明地疊加在一起,簇擁着他們消失在這片陰暗的陵寢之中。
迅速離開了狂暴海。
克萊恩與阿茲克重新降落在奧維拉島嶼上,而吳奈等人則一路在靈界中穿行,駛向了更遙遠的地方。
一直沒有作聲的阿曼妮西斯,站在甲板上忽然開口道,“這是前往霍納奇斯山脈的方向,你要吞噬安提哥努斯了?”
“沒錯,時間不多了,吞噬那半個‘愚者’的機會來了……”
吳奈微微頷首。
阿曼妮西斯聞言上前將自己纖細、秀美的小手塞入他的手掌心。
讓眼前這個自號“世界之王”的男人,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溫度與溫情。
“放心,我不會輸的……”吳奈輕輕拂過女神漆黑如瀑布的髮絲,嗅着祂身體由內而外散發的草木清香,覺得心中一片安寧。
“需要我們做什麼?”
甜美的奧黛麗悶悶地開口詢問,在遊艇上的時間裡,她已經初步瞭解了吳奈、亞當、原初三者之間的對峙。
隨即再次深深感受到了自己的弱小。
半神強者放眼整個魯恩王國都是強者,但如果是在這樣的戰爭之中,就顯得太弱小了。
“你們都是我最信任的人,也唯有你們在,我才放心將教會交託出去.”
說話間,吳奈從【永暗之河】裡取出“死神”唯一性,深深吸了一口,將無數流光化作靈晶吸入體內。
然後全部點在了視線中的信息欄上,【序列二】的選項後面,令其字樣扭曲着變成了【序列一】!
一股難以想象的靈性從祂體內深處涌出,在吳奈的手心化作一口漆黑、深邃,彷彿通往着另一個世界的黑色質點。
將剛剛聚攏在一起的“原初”精神污染全部粉碎,化作最細微的精神元素送入【知識荒野】。
恍惚間,連“黑夜女神”阿曼妮西斯都覺得吳奈在這一刻,化身成了開天闢地的巨人。
畢竟普通的序列一,具備一份“唯一性”或者兩份非凡特性,就可以稱之爲“天使之王”了。
而吳奈一個人卻執掌着二十二種“唯一性”,總共六十六份各途徑的序列一非凡特性。
聚斂了無盡的力量爲一身!
縱然是神明也無可能這般偉大。
除了“世界之王”這個稱呼,衆女真的很難再想到有什麼詞彙,可以形容此時叫靈界與星界同時低頭的吳奈。
“序列一與序列二,真是天壤之別,走到了這一步,我纔算真正把握住了唯一性與源質……能夠發揮出它們真正的威力了。”
吳奈發出巨大的感慨,腳下扭曲着延伸出一條黃金色的河,承載着遊艇一個呼吸間出現在了霍納奇斯山脈主峰之中。
……
神棄之地的某座山峰上。
屍骨教堂頭頂着一道道幽暗的閃電不斷肆虐,彷彿一具巨大的屍骸骨架立在荒涼與黑暗之中。
教堂內,在無數枯骨頭顱的眼窩注視下,亞當緩緩睜開了自己金色的眼睛,被濃密鬍鬚掩蓋住的嘴角微微上揚。
“很不錯……很不錯……”
“出乎我意料的快,舊日的契機啊……正在一點點迎來!”
說話間,祂簡樸的白色袍子內外溢出一團團難以言喻的暮色。
它們化作一個個抽象的、具有象徵意義的符號,相互交織在一起,碰撞出一幅幅栩栩如生、濃墨重彩的圖案。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株撐開天地,枝葉茂盛,託舉着日月星辰的世界樹!
在這株半腐朽的九界樹下,一頭猙獰的黑龍,從根部爬出,張嘴一口接一口啃咬着九界的根基,飛上無垠的蒼穹。
那雙遮天的翅膀上掛滿了白骨與神靈屍骸。
諸神黃昏降臨的那一刻。
即使是奧丁建造了【英靈殿】也無法改變結果。
黃昏末日是詩蔻迪的剪刀,在祂降臨之日,縱容是奧丁騎着八足天馬走出神國,帶着戰無不勝的宿命之矛,踏上的也只是不歸路!
“這既是命運……”
亞當詠歎般地開口,張開雙臂迎向高高屹立在教堂內的百米十字架。
身後一道彷彿太陽般璀璨奪目的神靈身影,徹底暗淡下來,由實轉虛,然後“嘭”的一聲炸裂開來。
化作星星點點的灰塵灑落。
自遠古一直存活到今日的七大教會正神之一,最驕傲的“永恆烈日”,神隕了!!
邊上的阿蒙陡然瞪大了眼睛。
雖然祂一直厭惡着這三神,並且希望祂們得到應有的懲罰。
但是這一日忽然降臨,還是讓祂感覺到有些難以置信。
太陽的隕落,將帶來實力天平的傾斜。
與此同時,那副環繞在亞當身畔的“黃昏末日”圖震動,忽然對着阿蒙激射出一道流光。
斂入祂的體內。
在獲得這道流光之後,阿蒙察覺到自己正在不斷“消化”的門之途徑非凡特性,忽然間以一種前所未有的速度消化掉。
當中屬於“原初”的精神烙印一一“寂滅”。
非凡特性變成了純粹的無主之物,阿蒙在當中打入自己的精神,一點點銘刻烙印在上面,迅速獲得了極大的成功。
“兩頭下注?”
亞當不悅地皺了皺眉頭,對【諸神黃昏】的行爲感到不滿。
“如果禰肯全力幫助我,彌賽亞·貝倫斯並不算太強大的敵人,我們現在就可以聯手除掉祂。”
祂對着變幻莫測的“黃昏末日”圖案說道,但並未曾獲得任何迴應。
這副極具故事性的圖案上“黑龍”、“巨人”、“巨蟒”等形象幻滅,無聲地述說着某日的到來。
這難以言述的力量有着自己的意志,遵循着某種規則,我行我素,並不理會亞當的商量。
“罷了.”亞當幽幽嘆了口氣,繼續專注地“消化”起身後剩下的兩道身影裡的風暴之主。
霍納奇斯山脈主峰。
在遊艇降臨之時,一座特殊的小鎮映入甲板上衆人的眼簾。
這座鎮子最顯眼的是一座風格非常古老的尖頂教堂,它通體呈漆黑,沒有鐘樓,頂端徘徊盤旋着一隻又一隻的烏鴉。
“就是這裡……”
吳奈伸手打了一個響指,下一刻“非凡輪迴”以祂爲中心輻射開來。
沿途席捲過教堂四周散落的不少建築,將內中潛藏的所有安全隱患都排除掉。
畢竟這裡是“神戰之地”與“橡皮擦天使”傾倒敵人的所在,難免會留下一些詭異,會威脅到相對來說,比較弱小的莎倫與奧黛麗。
“在搞定安提哥努斯之前,或許查拉圖也算一道不錯的餐前甜點。”吳奈將目光投向小鎮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