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深夜來臨,沈林又一次半夢半醒間看到了鬼母逼近的身影。
空曠的房間內陰冷的氣息遍佈,血紅的身影詭異的懸浮在沈林身體上方大約半米的位置,雙方呈平行態。
雙方之間的距離在肉眼可見的縮小,厲鬼來自本能的悸動哪怕不是親身感受,只是遠遠觀望,此時此刻也能夠感受得到。
厲鬼平衡的缺失越發嚴重,鬼母隨時隨地都可能殺了沈林。
在深夜有過一次教訓,沈林這一次沒有完全睡着,養神狀態的他在發現不對勁的時候就立刻睜開雙眼,鬼相化相的臉直接成爲無面,與鬼母近距離對視。
“平衡已經維持不了太久,必須早做準備了。”
沈林已經習慣了這種危機感,以至於如今面臨這種狀況他都表現的波瀾不驚,哪怕厲鬼下一秒就有可能殺了他,他也表現的十分鎮定。
恐怖復甦的世界沒有百分之百的安全,沈林一直這麼對自己說。
在自身厲鬼死機完成的時候,沈林就料到了這一天,不徹底解決厲鬼復甦問題,這一天遲早會到來,只是或早或晚的問題。
革新會、鬼祭、敬冥香、來自自身的厲鬼復甦、民國疑雲。
恐怖復甦的世界,詛咒無處不在。
沈林就那麼與厲鬼對視了數秒,直到怨憎會骨質面具出現在他的臉上,屬於鬼相的拼圖銜接完畢,厲鬼的恐怖性得到了增幅,鬼母逼近的身形終於消失在了房間內,返回記憶世界。
暫時性解決了。
不過,也只是暫時。
沈林摸了摸懷裡的打更棒,這是他現階段最大的底牌,一直貼身存放。
如果事情真的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他會動用打更棒襲擊自身,想盡辦法活下來迫使厲鬼再一次宕機,爲他解決這一切拖延時間。
打更棒的襲擊代價很嚴重,不僅僅是記憶層面的損失,襲擊自身很容易讓身體壞死,導致沈林直接死亡。
他還不是異類,身體崩潰,意識沒有載體,一樣會死。
——
陽安市的林間小路旁,鮑明在距離那條路數十米的地方用望遠鏡探視,這種距離已經是極限,再往前極有可能是雷區。
他時不時看手中的表,掐算着時間。
距離總部的小隊進入這條路已經過了十四個小時零二十八分鐘,距離約定的十小時計劃時間已經超過四個半小時,至今沒有任何消息。
通訊中斷,定位消失,這些人生死不明,像是人間蒸發。
總部最精銳的小隊消失超過四個消失,這種狀況簡直糟糕透了。
“我們要去看看嗎?”陽安市官方刑警隊長王降惴惴不安,聽聞了太多城市因爲恐怖事件陷落的消息,當這種事有可能落到陽安石頭上的時候,說不緊張絕對是假的。
當世界狠狠地傷害我,我報之以沉默。
鮑明現在就很沉默,不沉默沒辦法,難不成趕着去送死麼。
“在等兩個小時吧。”鮑明臉色難看的迴應。
王降點頭,陽安市分工明確,專業的事就交給專業的人,尤其是恐怖事件這種事,亂插手很容易出人命,在這方面王降很有分寸。
——
總部,特設病房。
這原本是王小明爲了靈異實驗專門製造的幾間病房之一,集結了當今國內最爲頂尖的醫療技術和研發團隊,目的是爲了從醫療層面探尋壓制厲鬼復甦的可能性。
王小明確實沒想到自己還有用上它的一天。
陽光灑滿,被打掃的一塵不染的臥室內,女秘書蘇玖抱着資料站在王小明的不遠處,瞳孔中映射着那伴隨着化療頭髮脫落,身形消瘦的虛弱身影,與記憶中英姿勃發、揮斥方遒的教授形象緩緩重疊,蘇玖的目光中依舊有些無法相信,或者說不願意去相信。
沒有人會去勸說,因爲該勸的早就勸過了,也沒有人知道這個世界頂尖的天才到底在想什麼,明明有活着的機會,可他似乎更願意奔赴死亡。
沒有人能夠改變王小明的想法,哪怕所有人都覺得他的想法是錯的。
但王小明不在乎。
病房裡的電視正在放着一部老式港片,講的是九龍灣某個混亂的時代獨有的英雄故事,很早以前王小明對這些電影不屑一顧,他爆表的智商能在這些虛幻主義的電影裡看到太多不符合邏輯的地方。
可人有時候就怪在這裡,以前再鄙視的東西,等豁然開悟之後,這一切都顯得不那麼重要。
王小明看的很開心,他開始慢慢理解普通人喜歡看電影的樂趣。
也確實很有趣,比他以往的日子裡枯燥的生活要有趣得多。
碌碌無爲小半生,生死兩難全。
“革新會的調查失敗了?”
王小明的聲音響起,帶着歡愉的勁兒,一點都不像重症垂死的人,甚至跟他以往冷冰冰的形象也有很大不同。
蘇玖張了張嘴,有些不忍心給出答案,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是的,教授。”
王小明哥對此毫不在意,他體現出了比以往的自己更大的寬容度。
“這沒什麼,他們底蘊深厚,又藏了那麼久,如果能被我們簡單發現,反倒不足爲據。”
一個電影放完,王小明開始挑選下一個,他的話沒有斷。
“厲鬼復甦的形勢已經越來越嚴峻,可馭鬼者勢力的分割大大削弱了我們這個時代對抗恐怖的能力。沈林說革新會的手裡或許有來自民國的情報,如果這部分情報能夠早早地被我們得到,或許我可以在靈異的本質層面跨出一大步。”
王小明說到這裡,雙眼有些渾濁,他沉嘆一口氣。
“可惜,一樣米養百樣人,人類與生俱來的不同性註定了太多的人有太多的想法,我們無法團結他們,這個時代的恐怖也只能依靠更多的後來者了。”
“教授。”蘇玖不忍開口“我會聯繫李軍,再結合交通部門部署全國的監控網絡,我們一定能夠找到他們。”
蘇玖更多的是不想讓王小明留下遺憾,她知道,這個時代愈演愈烈的恐怖復甦,是王小明真正的遺憾。
“我快死了,命不久矣。找到他們之後的事也該你們來做了,總部該學會成長了,只依靠一個人或少部分人撐起來的組織不足以成爲這個時代的支柱,你們該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