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唯一現在有三個疑問。
剛剛是什麼情況?
現在是什麼情況?
馬上又會是什麼情況?
如果用最大白話的形式來描述一下胡唯一現在的想法,那大概是,那支恐怖的女鬼在這個叫“沈良”的傢伙觸摸到之後,就xiu的一下不見了。
幻覺嗎?還是這個人已經被厲鬼操控?抑或者這個人把鬼趕跑了?
胡唯一不是沈林,過於平常的智慧讓他無法從細枝末節分析出太多有用的線索。
胡唯一現在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無論情況是啥,這個叫沈良的傢伙都不能惹,太特麼可怕了。
現在在胡唯一眼裡,沈林比厲鬼差之不多。
無論是鬼被這傢伙操控了,還是這傢伙把鬼趕跑了,這種級別都不是胡唯一能砰的。
兩人走心,主打一個“慫”字。
沈林目前沒空管這一號人,他正跟在付擎的背後,面無表情,內心暗暗期待一切最好能按他想象中的那樣發展。
黃泉路中看到的一切讓沈林隱隱約約窺見了民國當年某個計劃的影子。
黃泉路的本質就是引鬼前行,到達最終點的“人間地獄”,這個地獄在什麼地方,什麼不知道,目前也無法揣測。
但他很清楚,如果代號“地獄計劃”的一切當真跟他所想象的差不多,那這條路的盡頭不僅僅是字面意義上的地獄,對到達那裡的人更是地獄。
民國存在至今的黃泉路,天曉得那裡現在有多少隻鬼。
已知黃泉路的盡頭絕對不能去,羣鬼環繞的地獄哪怕只是接近都足以把他們這些人撕成碎片。
可整條黃泉路的靈異地帶密不透風,哪怕是以沈林目前六層鬼域的能力也無法突破,這條路當真是爲了它最初形成的目的一般,引鬼上路,並困死一切。
路的兩邊不能走。
沈林只能將目光放在一切的最開始。
他試圖找到黃泉路的起點。
黃泉路最可怕的地方在於人或者鬼在這裡都無法找到正確的方向,一如沈林之前,他明明沿着既定的路程走了很久,可想象中的地帶始終無法抵達,最終還是依靠買命錢的詛咒引來了陰兵,依靠厲鬼的力量才追上了鬼母。
在沈林的猜測中,黃泉路的一切目的都是爲了引誘厲鬼走向最終點的地獄,民國期間的人傑妄圖以這樣的形式抑制厲鬼復甦。
爲了保證厲鬼會按照設定的形式走向地獄,目的地的地方大概率存在着一個能夠對厲鬼有極大吸引力的東西,這四周的燭臺和燭火大概率是那件東西的衍生或者增幅器,用來固定一條路線保證厲鬼走下去。
在這條黃泉路上,因爲地獄盡頭的吸引力,鬼只會走到終點。
那起點呢?這條路的最開始有什麼?一羣只會走向終點的厲鬼根本不需要起點這種東西,在沈林的預想中,如果民國時期的人傑考慮得相對周全,那他們極有可能在黃泉路的最開始,留下一個出口。
爲誤入其中的人提供一線生機。
這只是沈林的猜測,這個猜測具備一定合理性,甚至他們想要在現在的狀況下找到黃泉路的最開始都有些癡人說夢的味道。
可沒辦法,黃泉路的恐怖特性註定了沈林只能這麼辦,除非他不顧一切的使用打更棒或者溝通鬼當鋪。
且,溝通鬼當鋪,鬼當鋪是否可以入侵這個地方帶他離開也未嘗可知。
更基於鬼母的現狀,沈林內心如今很抗拒使用打更棒,使用打更棒必定要對鬼母造成一定衝擊,天曉得這種靈異向的衝擊會不會刺激的肚子裡那東西提前降生,這絕對不是沈林想看到的。
見識過買命錢詛咒的可怕之處,沈林打算再試試。
這大概率是個糟糕的主意,按照一個更大的詛咒覆蓋小詛咒來獲得短暫真空幸運週期的特性,哪怕買命錢能夠爲他們這支小隊帶來一定轉機,整個過程也大概率是極爲驚悚的。
可這現在是沈林相對而言,性價比最高的一個計劃,他想試試。
只要他試着提供一個大概率可行的計劃,交給付擎來執行,買命錢應該會依靠可怕的詛咒來讓付擎達到目的,可這個目的的過程和之後的結果,就說不好是個什麼樣子。
沈林瞥了一眼跟在自己身旁的楚玖,又看了看在身後不遠處跟着的胡唯一。
麻煩的最關鍵時刻,他沒空去搞胡唯一,可這不代表沈林會傻白甜到以德報怨。
單單以這個人搞死了太多隊友來爲自己謀殺的情況來看,這個人就很不值得信任。
黃泉路太詭異,沈林沒選擇在這裡搞事,這會增加太多的不確定性。
他不介意出去後給胡唯一找個不錯的風水寶地,抑或者在即將出去的時候乾脆葬在這黃泉路中,也算一段佳話。
幾個人的行走持續了有一段時間,相比起來時的一波三折,現在竟然有種詭異的安逸,這種安逸感讓沈林心裡隱隱有些發毛。
原本針對各種意外情況羅列的緊急方案竟然一時半會沒能用得上,買命錢像是發揮了什麼“高尚品德”,他們這一路上過於順風順水。
又走了一陣,沈林他們迷迷糊糊在前面看到了什麼人影。
人影很多,都聚集在燭臺之下,三三兩兩,相互依偎,熟悉的感覺讓沈林目光接連閃了閃。
“是他們!”楚玖先一步出聲,走的時候她就怕這些人全部死在這裡,如今看到大部分都安然無恙竟然有種要流淚的感覺。
燭臺下的人影也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到來,一個個緊張地站了起來,被堆在正中央的某個人緊張的拿出打火機,點燃了手中的蠟燭,碧綠色的火光頓時照耀四周。
這一幕讓沈林皺了皺眉頭。
待接近之後,看清衆人的模樣,那羣等在燭臺下的衆人一個個歡喜的蹦了起來。
他們可沒忘了沈林等人離開時候的說法,走的時候如果有機會會回來找他們。
現在他們回來了,這不剛好證明大家可以出去了嗎?
“能出去了,能出去了!”不少人喃喃自語着這句話,激動地熱淚盈眶。
這其中不包括秦凡真,原本清秀的臉上此時此刻有些紅腫,她低着頭不敢看沈林。
待沈林臨近,那碧綠色的燭光依舊沒有熄滅,這讓他的眉頭皺的更深。
他看了看那個拿着蠟燭,被衆人簇擁的中年男人,又看了看秦凡真,問。
“怎麼回事,東西爲什麼會在他手裡。”
這種冷淡的語氣讓持燭的男子表情一僵,連忙熄滅鬼燭,殘存的鬼燭握了握,咬牙遞了出去。
這人他不敢惹,他見識過楚玖的能力,能讓楚玖甘願當小弟的人只會比楚玖更邪乎,他惹不起,手裡的東西再寶貴也沒命寶貴。
對方遞過來鬼燭,沈林卻連看都沒看,只是問。
“怎麼回事?”
對面還是沒應聲。
“付擎,走。”
沈林直接離開,不帶任何留戀,恐怖事件中他不介意力所能及的救人,但扶不起的阿斗他也沒必要去像個保姆一樣。
單單只是看到這種情況,沈林就能大致猜到怎麼回事。
大抵是一個年輕的女孩守不住當下這個隊伍最重要的鬼燭,被人奪了過去,鳩佔鵲巢。
這很正常,只要秦凡真敢跟他抗爭,他不介意一起帶她走,可這個女孩不爭氣的選擇了沉默。
人性如此,沈林很清楚,無論她出於什麼樣的顧慮,這幫人又是出於什麼樣的心理做出這樣的事,沈林都無所謂。
他沒必要爲一句人性如此來買單,黃泉路的恐怖中,朝不保夕是常態,自己把握不住機會怨不得所有人。
遞鬼燭的中年男人發現自己手中的鬼燭詭異的消失了,愣神之後就是驚恐,他想喊,可嘴巴卻有些僵硬,喊不出聲。
做事的當然不是沈林,沈林既然決定把這些人放棄,那就不會做多餘的事。
出手的是胡唯一,四個人的小隊在黃泉路里就已經太多危機,如果這個人的喊叫讓帶頭的“沈良”有惻隱之心,那一切完蛋,這麼多累贅他們會被拖累死,那就乾脆不要讓這個人說話。
再次介紹。
“代號屍鬼,胡唯一。厲鬼的可怕規律是一旦胡唯一注視一個人某個部位過長時間,那個位置就會屍體化,緊接着這種屍體化會蔓延,直到整個人徹底變成屍體。”
“沈隊,你想做什麼?”楚玖本能的感覺到不妙,她連忙阻止。
“不想做什麼,離開。”沈林迴應。
楚玖不是傻子,她當然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內心有些怒其不爭,可這種狀況讓她放棄這麼多人她實在做不到。
“她們也沒做錯,也沒有殺死任何人,只是想把保命的本錢放在熟悉的人身上,這很正常。這些人一開始就是一個小隊,那個女孩是後來加入的,他們並不熟悉,怕這個女孩拿着東西離開不管他們這些人,於是出手搶奪,也在情理之中。”
楚玖說的相當對,這些人的所作所爲站在某些角度解釋,很合理。
卑劣,但合理。
“跟我有什麼關係?”沈林如此迴應。
楚玖愣了愣,沒明白什麼意思。
“人性如此,情理之中,也算正常。你說的都對,可這跟我有什麼關係?”沈林問。
“現實就是,東西是我的,人是我安排的,可他們最後顛覆了一切,我不爽了,有問題嗎?”
沈林回頭看着楚玖,也看着那羣人。
“機會是我給的,命是他們自己的,他們不按我說的做,不能怨我沒給他們機會,你完全可以把我現在的行爲當做挾私報復,沒關係,隨你怎麼想。”
“他們現在這麼做”楚玖焦急的想要說話,就被沈林打斷了。
“他們現在能這麼做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我一開始就說的很清楚,如果想要在我的小隊裡尋找活下去的機會,要求只有一個,我說什麼,你做什麼,別做多餘的事。”
“這一點,不只對他們,如果你做了違抗命令的蠢事,我一樣會幹掉你,恐怖事件裡可以容忍一個什麼都不幹的庸才,但不會容忍一個太有想法的蠢貨。”
楚玖愣神,表情有些悲傷的吐出一口濁氣,說“他們只是想活下去。”
“他們爲了活下去,可以搶走別人的東西,可以按他們的想法來,可以製造對他們有利的情況,合情合理。”
“那麼反過來,我現在爲了活下去,選擇拋棄一個不聽我安排得隊伍,選擇拋棄一個陽奉陰違的隊伍,製造對我有利的情況,也是合情合理。”
“沈隊.”楚玖還想說,可沈林已經不想聽,時間在這裡浪費的太多,他已經沒有耐心。
“你可以選擇留下,我不攔着你,隨意。”昏暗中,沈林與付擎離開,胡唯一連忙跟上,生怕落了隊伍。
沈林離開後,原地突兀的出現遍地哀嚎,就像是剛纔這樣的求饒和慘叫被什麼東西屏蔽阻隔了一樣。
楚玖眼神複雜的看着背後的人,眼神中滿是失望。
沈林說的何嘗不是道理,他們可以一次陽奉陰違,就會有下一次,而恐怖復甦容忍不了一次,有一次他們這個小隊就有可能團滅。
這些人裡或許有善良的,或許有迫不得已的,有太多的或許。
可這一切不該怪沈林。
用一句相當經典的網絡語迴應,大概是。
你爲什麼對“救助者”或“英雄”如此苛責。
是沒能力找“恐怖事件”說理嗎?
你的遭遇,你的現狀,你的恐懼,不是救助者造成的,而是恐怖事件,有能力你完全可以找恐怖事件說理,無能狂怒解決不了任何事。
在人羣焦急的撲上來之前,楚玖離開了。
——
老式宅院內,秦明時自靈堂內拖出了一口棺。
那口棺的裝潢造型極爲古怪。
一口棺竟然分兩種顏色,從正中間的橫切面開始,往上是一口黑棺,往下是一口血棺。
且無論是上下,竟然只見棺材板蓋着的模樣,不見棺材底部。
這東西就像是上下都是頂部,沒有底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