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作樁,十人釘樁,卻連四分之一都沒有釘進去,蘇雍和的腦子已經開始有些混沌了,恐慌難得把他佔據,他有些驚恐地看着眼前平靜安逸的陽安市,彷彿那裡有什麼洪水猛獸。
釘樁釘到這個地步還釘不下去,那就不是人的問題,是樁的問題,有什麼力量在阻擋着,讓生樁釘不下去。
蘇雍和就那麼從高速路口試圖看穿整個陽安,他無法想象這裡面究竟是什麼鬼東西。
無知者才無畏,馭鬼者走到蘇雍和這一步,別看他往常吊兒郎當,可天下讓他怕的人還真沒幾個。
單槍匹馬敢闖屍沼,單打獨鬥敢攔生樁,蘇雍和在這東西手底下吃過虧,他最明白這東西有多可怕。
可現在,就是那個詭異的生樁連釘都釘不下去,陽安市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蘇雍和想都不敢想。
事情走到這一步,已經不是蘇雍和一個人感覺到不對勁,哪怕是對恐怖事件涉入沒有那麼深的李庚都明確感知到他們的計劃出現了問題,可他卻沒有喊停。
這是他們唯一的計劃,是拯救沈林、大夏市乃至陽安市的唯一計劃,計劃如果真的出現問題,那無異於將整個陽安幾百萬人口連帶着沈林的希望一起掐滅了。
如果真到那時候,沈林的死亡一定會引發連鎖反應,最首當其衝的絕對是大夏市。
大夏市內或明或暗存在數百位馭鬼者和他們的家人,他們駐紮在大夏的原因主要是因爲沈林,哪怕拋卻總部十二隊長之一的名頭,沈林在靈異層面的世界也負有盛名。
剛出道就跟當時鼎鼎大名的朋友圈針尖對麥芒,直面方世明全身而退。
親自主導並解決了困擾大夏市的S級疫鬼事件,直接經歷或間接經歷了東川市鬼患事件。
前不久的東王村事件中,沈林小隊耍了所有人,在衆人眼皮子底下做完了事並大搖大擺的回到大本營。
其他不知名或隱秘的事件更是數不勝數。
據小道消息,馭鬼者總部的王小明教授十分看重沈林,靈異論壇的主導者葉真曾經空開聲稱沈林將是他宿命的對手,他們註定打到彼此以走上更高的臺階。
葉真的話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這中二的傢伙說話要多離譜有多離譜,可反過來說,這中二的傢伙不說假話,他能這麼說,那就一定見識過沈林的本事,亦或者兩人正面交鋒過,葉真還吃了虧。
這一樁樁一件件事鑄就了沈林的威名,擁有沈林的大夏纔是那個被所有人認可的最安全城市之一。
如果沈林死亡,那李庚想象不到大夏市會經歷什麼,數百馭鬼者可能會出走,會暴動,忌憚大夏市已久的勢力會毫不猶豫的落井下石,前不久野心勃勃的革新會更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所以沈林不能出事,一定不能。
也眼看着一切像是推進不下去,李庚內心滿是焦急。
李庚急,有人比他更急。
蘇雍和有些沉不住氣,李庚的想法一點錯都沒有,他的計劃到此爲止,如果生樁沒用,那他真想不到有什麼辦法可以挽救沈林。
之前的幾次合作,蘇雍和大膽冒進的主要原因就是有人兜底。
現在,那個兜底的倒黴蛋在陽安裡面,而他們根本沒有備用計劃。
按照沈林小隊一貫的打法思路,現如今最好的辦法是有多套方案,選擇最有機會的一套劍走偏鋒,輸了還有沈林兜底。
讓沈林兜底的辦法是大膽冒進,攻破陽安,救沈林出來。
攻破陽安的最好辦法是讓沈林兜底。
這特麼還打個屁啊,蘇雍和現在只想乾脆躺平算了,尼瑪的都死循環了,這事兒就差打個死結無解了。
蘇雍和可不是沈林,動腦子從來不是他的強項,跟人整點心眼子還行,跟鬼他實在沒招。
衆所周知,pve和pvp那是兩個遊戲,你現在要求蘇雍和想個好辦法挑大樑屬實有些難爲他。
可目前沈林小隊裡,小隊暫時代理人張遠毛剛長齊,守成有餘,銳進不足。
頭號雙花紅棍趙子良自從跟了沈林之後已經拋棄腦子多年。
二號雙花紅棍何塗在這方面跟蘇雍和半斤八兩,東王村死了一次差點沒了,好不容易恢復了在別墅地下室又受到了襲擊,他現在活着都算是萬幸,你指望他實屬大可不必。
交際花徐放主打交際,其他方面還不如何塗。
至於二哈紀赫和紀準,江湖上只有傳錯的名,沒有傳錯的號,人如其號,二哈兩隻,你家裡遭遇大危機你能指望二哈出謀劃策救你於水火?醒醒吧,別做夢了。
以上就是目前的現狀,蘇雍和感覺到心累。
總結,毀滅吧,趕緊的。
久釘不成的生樁讓在場所有人都逐漸開始有些心浮氣躁,希望一點點被磨滅的感覺不是誰都能承受的。
張遠的眉目從鎮定到慢慢緊鎖,他開始有些不淡定了,意識到生樁計劃可能會失敗的他急切的試圖找到一個全新的辦法,可恐怖復甦從來不給這個世界機會,一個可行的辦法如果真能這麼簡單想出來,局面也不至於現在這麼焦灼。
蘇雍和知道,再不做點什麼不行了,生樁打到這個地步還是釘不下去,那麼在等三個小時,五個小時還是一樣打不下去,這不是用人命填能解決的問題。
現在只有一個辦法,像屍沼時期一樣,利用自身特殊的厲鬼優勢想辦法配合生樁打開一個缺口。
蘇雍和的厲鬼極其特殊,規律發動之後的恐怖會直接觸及到對方厲鬼的核心,他百分之百會驚動到裡面那隻鬼,最恐怖的那隻。
這也是蘇雍和在事件中不到萬不得已不出手的原因,其他時候可能是怕麻煩。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他本事再大誰敢保證他一直平安無事。
可現在與之前完全不同,籠罩着陽安的這東西蘇雍和是打心底裡牴觸,無論是自己的直覺還是生樁的異狀都在告訴蘇雍和,別貿然接觸這東西,很危險,非常危險,會死!風險,麻煩,恐怖,蘇雍和有些煩躁的晃了晃腦袋。
去他媽的風險,他現在已經懶得去想了,事情走到這一步他就沒有後退的計劃,要麼成功,要麼成仁。
哪怕把小沈搞出來會造成大麻煩,那也是後來小沈需要考慮的事,不是他該考慮的,瞻前顧後不是他的風格。
在綿綿細雨中朝着旁邊呸了一口唾沫,蘇雍和深吸一口氣,直接走上前叫停了還在釘打的生樁。
“讓你的人閃開。”
——
“聲音消失了!”
王降有些驚愕,他們到達之後沒有貿然動手,處於保險起見監聽了五分鐘,可之前越來越大的動靜在剛纔突然消失了,一切又歸於沉寂。
沈林則看向高速的方向,一雙眼睛像是要看破這個被詭異籠罩的城市。
是他們嗎?如果是,那生樁的釘樁應該開始了,監聽員們偵聽到的敲打動靜來自於生樁的釘樁過程。
這是個好消息,這意味着生樁可以突破陽安的封鎖,聲音能夠從陽安外界傳出來就是證據。
可同樣是個問題。
從監聽員監聽消息到現在,已經超過二十分鐘,生樁的釘樁不應該這麼久,沈林見識過那個詭異的東西,革新會當時的釘樁儀式連半分鐘都沒有,連續二十分鐘又戛然而止的行動已經足夠讓人惴惴不安。
要麼是自己的猜測錯誤。
要麼是釘樁的過程出現了問題,陽安的麻煩可能比沈林想象的還大,生樁的詭異不足以突破這裡的封鎖。
等了半分鐘,聲音沒有再次響起,沈林微眯雙眼。
他必須得試一試了,他對張遠他們有信心,一切的線索指向這層封鎖的外面大概率是沈林小隊的人。
而剛纔聲音能夠傳出來足以說明陽安的封鎖已經不是那麼密不透風,或許是生樁,又或許是張遠他們還做了什麼,總之現在的陽安不再是完完全全的密封狀態,沈林現在完全可以嘗試利用鬼域嘗試逃離。
說幹就幹,恐怖事件中的機會很多時候靠的就是那一瞬間,抓不住就可能再也沒有機會,更何況現在內憂外患之下的沈林絕對不會想放過任何一個機會。
冒着可能刺激鬼母的風險,六層鬼域毫不猶豫的張開。
不太對勁,六層鬼域不是極限,沈林感覺到還有上升的空間,可他不敢賭,貿然打破現在的平衡很有可能讓修養狀態下的鬼母直接復甦。
鬼域籠罩下的世界更像是一張灰白照片,沈林竟然在這裡感覺到了一種朦朧感,他有一種感覺,他似乎可以隨手把記憶中的某些東西烙印在這裡,而不再單單侷限於回憶。
回憶,記憶,一字之差,天差地別。
擴張中的六層鬼域依舊什麼都沒探測到,感知中的陽安市和眼中看到的沒有任何差別。
“砰!”
並非是真實的聲音,而是沈林感覺到某種碰撞感,他的鬼域和什麼東西撞上了,有什麼東西撞到了他的鬼域。
而後,一個染血的木樁出現一點點浮現在沈林的目光中,緊接着,四周圍的一切開始變化。
就像是兩個世界被打通了通道,那一刻沈林站在陽安內,看着陽安外的其他人,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最先衝上來的毫無疑問是蘇雍和,他張開雙手,滿臉笑容,人到跟前雙拳緊握,誓要一拳把小沈這個吊人斃於掌下。
天曉得他這幾天他有多麼擔驚受怕,這已經不是一兩句加錢能解決的事兒了,他小沈他孃的不賣身這事兒都沒得談。
好在他的能力還沒動用,這吊人就出現了,萬幸萬幸,否則當真接觸了那隻鬼,他現在後悔都沒地兒後悔去。
揮拳,用力,再然後穿透而過,就像是一個人穿透了虛影,剛剛落地的蘇雍和笑容直接凝固了。
現場的氛圍也凝固了。
“你,用鬼域躲開的?”蘇雍和有些不死心的問,這句話等於白問,他很清楚他沒有感覺到沈林動用鬼域躲開他的拳頭,否則以他的能力一定能感知到。
“沒有。”沈林的表情同樣僵硬了一會又恢復平靜。
這一切還沒有結束,眼前這像是希望滿懷的美好連海市蜃樓都算不上,沈林的心又一次沉入谷底。
“艹,還有完沒完,還他媽有完沒完。”沈林在前,他們有了託底的人,蘇雍和不再努力維持老成穩重的形象,更是直接破防。
下意識的攥緊拳頭,僵硬的指甲鑲進血肉裡,沈林冷眼回頭看了一眼那風平浪靜的陽安,壓抑中夾雜着怒火。
“長話短說,我的鬼域維持不了太久,我能感覺到他在慢慢消失。”
“原本我的鬼域也不足以突破陽安的封鎖,現在看來應該是生樁的緣故,生樁對於鬼域獨特的壓制能力在我展開鬼域的時候有了連鎖反應,它現在像是一顆釘子一樣把我的鬼域和陽安的鬼域釘在一起,有了一定關聯性,才能夠突破視線封鎖,可也僅此而已。”
是的,僅此而已,沈林嘗試過利用鬼域離開,可毫無作用,他現在能夠突破視線封鎖已經是極限,連觸摸都做不到。
“長話短說,目前陽安一切未知,雖然我們被困在內部,可封鎖陽安的恐怖至今未曾見過,我們甚至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你們呢?外界的觀測或者情報有嗎?”
時間不多,沒辦法脫離就想盡一切辦法蒐集信息。
“沈隊,我們的消息跟你差不多,總部檔案方面同樣沒有這一起事件的相關記載,線索方面我們沒辦法提供太多。”張遠的表情帶着歉意,他一直覺得現在一無所知的情況是因爲他這個團隊臨時代理人的無能,如果是沈林一定能做到更好。
“料到了,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壓力,這一次的事件跟我們以往所經歷的完全不同,陽安現在是一個只進不出的囚籠,外面的人能進來,可裡面的人卻怎麼都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