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
車內,顧離難以置信地探出頭,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天空。
原本,他和姜豪二人打算先去找李樂平匯合,然後再做打算。
畢竟大J市已經被鬼畫籠罩,一旦整座城市被鬼畫籠罩,就意味着這座城市已經完全淪爲鬼域中的一部分。
那是最危險的時候,卻也是最接近鬼畫源頭的時候。
如果有辦法在鬼畫之中找到源頭,並將其加以限制的話,或許能夠讓城市重新恢復到現實之中,儘管這個過程中會死很多人,但也比整座城市完全團滅在這裡要好。
顧離不敢打包票能夠解決這起事件,但是如今的大J市有着五十多名馭鬼者坐鎮,在這個已經匯聚各大城市負責人的城市,如果都沒有一個處理事件的信心,那大夥未免也太小丑了。
然而,就在天空飄蕩紙灰,就在大J市已經被鬼畫完全籠罩,就在厲鬼已經有入侵過來的痕跡之時。
事情突然就發生了轉機。
天晴萬里,午時的陽光再度穿過白雲,灑落在大地上,溫暖的光芒讓人一度誤以爲剛纔發生的事情都是錯覺。
不只是顧離,其他的國際刑警以及城市裡的上千萬市民皆在此刻愣住了。
眺望着天空上的藍天白雲,有點懷疑自己剛纔是不是做了一場噩夢。
瀰漫於天空上方的灰暗陰霾消失了,那突然出現在城市中的油畫,那些徑直從油畫中走出的厲鬼都消失了。
只是,在城市的一些陰暗角落,殘缺不全的屍體,血淋淋的牆壁與地面無疑是在訴說着這不是噩夢,而是事實。
鬼曾經來過,只是被某種深不可測的靈異力量給驅散了,連帶着鬼畫一同褪去。
“是秦老出手了?”
驀地,顧離想到了唯一的可能。
如果說,有人能夠處理這一切的話,那必然是總部的那位老人了。
那位神秘的老人……
嚴格意義上都不能被稱之爲人了,而是一隻鬼,一隻打孃胎裡就是鬼的存在。
只有鬼才能對抗鬼。
如今的大J市內,也只有秦老這樣的存在才能直面鬼畫。
“搞不好所有正在發生的事情都在那個老人的預料之中。”
姜豪見擋風玻璃上的紙灰已經盡數消失,也不免鬆了一口氣。
在對秦老的能力感到忌憚之餘,他也不免慶幸總部還有這樣一位恐怖的馭鬼者坐鎮。
總之,事情似乎到此爲止了?
鬼畫已經被那個老人處理了,城市中心的一切似乎恢復了原樣,只需要花上一點時間將厲鬼存在的痕跡抹除,將那些倒黴的受難者清理乾淨,一切就會恢復到從未有事發生過的那一天。
沒過多久。
“那是李樂平嗎?”
忽的,姜豪看着前方,有些不確定道。
此刻,他駕駛的汽車已經駛入了一片別墅區。
而就在一棟別墅前,一名相貌平平的年輕男子就這樣站在門外,微微低着頭,像是在看着什麼,隱約之中,給人一種默哀的悲愴感。
姜豪對這個年輕人毫無印象,而這個年輕人的身上也沒有穿着國際刑警制服,只是穿着一件黑色的襯衫。
順着這個陌生男子的目光看去,男子的身前竟然躺着一個人。
男子似乎脫下了屬於他的國際刑警外套,將其蓋在躺倒在地的人身上,遮住了這個人的上半身,讓姜豪無法辨認這個人的身份。
然而,以姜豪的眼力,一下就能瞧出這個躺在地上的是一個女人。
準確地說,是一具女屍。
女人的身體煞白,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已經開始有屍僵的跡象了。
“是他。”
坐在後座的顧離探頭出車窗,稍微打量一眼就確認了這個陌生男子的身份。
只不過,就在他探頭出來的瞬間,體內厲鬼躁動引發的疼痛使得他嘴角一抽,猛地倒吸一口涼氣。
很快,汽車停在李樂平的面前。
李樂平站在原地,眼睛一直凝視着腳底下的這具女屍,只是在汽車停下發出動靜之時,微微擡起頭,打量了一眼來者。
“這是怎麼回事?”
車還未停穩,顧離就連忙打開車門,快步走了下來,滿臉詫異地在李樂平和女屍身上來回掃視。
目光一瞥,顧離甚至還在大門旁邊看到了一個金髮碧眼的外國女人,這個女人像是被嚇壞了,如今正蜷縮在門邊,跟他對視的瞬間,立刻收回目光,偏過頭,不敢再看他了。
她就這樣躲在門邊,以至於姜豪開車過來的時候,這個女人就躲在二人的視覺死角之中,使得二人都沒有發現這個女人。
而李樂平身前這個鋪蓋着國際刑警制服的女人,估計是他的接線員。
顧離曾經跟何雪硯見過一面,那個有着優秀身高的女人是很難被認錯的。
“她死了?!”
沒有開口詢問,顧離也是有眼力見兒的人,一下就看出了這個躺倒在地的女人已經死去,而這蓋住上半身的國際刑警制服,一定是李樂平給她蓋上的,就如同給逝者收屍的時候,要遮蓋住逝者的遺容一樣。
只是,顧離不明白。
他不明白,爲什麼李樂平的接線員突然就遇害了?
誰有這樣的本事,能夠幹掉他的接線員?
這時。
李樂平重新擡起頭,看了一眼臉色差勁,明顯狀態不佳的顧離。
“你皮膚下的皮影都快藏不住了,你這是被鬼襲擊了?”
他終於開口了,只是聲音無比冰冷,聽得顧離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我也不知道那是鬼,還是鐘山。”
“鐘山?”
“嗯,事情是這樣的……”
顧離將街道上的遭遇告知給了李樂平。
“原來如此,你被盯上了嗎……”
聞言,李樂平微微點頭,似乎顧離遭遇襲擊這件事情,沒有什麼值得好意外的。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顧離皺起了眉頭,他總感覺李樂平現在的情況有些不對勁。
死去的接線員,莫名其妙的外國女人,以及這件事情根本不覺得意外的神情。
“知道一些,也因此猜到了一些,總之你現在幫我看好這具屍體,還有這個外國女人,不要讓她離開,也不要讓她亂說話。”
李樂平沒有解釋什麼,直接下達了命令。
隨後,他就這樣轉過身,打算離開。
“站住……咳咳。”
顧離快步跟了上來,走起來的步伐有些踉蹌,稍微大幅度一點的動作就會牽動他體內撕心裂肺般的痛苦。
他現在說話都有些困難,鬼皮影的躁動不安,帶來的感覺就像是有一把電鋸在他的身體裡面,而且還是一把已經啓動的電鋸,正在不斷磨損着他的皮膚與底下的血肉,讓他體驗到了一種皮肉都要被撕裂開來的痛苦。
然而,在這種艱難的身體狀況下,他還是堅持追了上來,想要勸住李樂平。
伸手按在了李樂平的肩膀上,顧離的聲音斷斷續續:“你現在的狀況……有些不對勁……最好……還是把心裡那點事情說出來……我們可以幫你。”
李樂平現在冷漠得嚇人,或者說冷漠得有些不正常,像是已經心死了,給人一種無所畏懼,沒有任何顧慮的感覺。
這是很不正常的,顧離只在一種人身上見過類似的情況。
那種想要自我毀滅,打算重開的人在下定決心去死之前,就是這樣的表情,對一切都感到漠然,彷彿心中已經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了。
雖然看出來了李樂平的不對勁,但顧離也沒有把話說得太直接,免得刺激到他。
身爲馭鬼者,雖然情感會被侵蝕,但卻不代表情緒已經完全消失。
情感不流露則矣,一旦心中產生了情緒,那就必然是由於某種直刺人心的事情所導致的,由此,本就處於極點爆發出來的情緒,很容易引發各種精神問題。
爲什麼有不少馭鬼者成了瘋子?
就是這個原因。
當情緒爆發到極致,甚至是往極端的方向發展之後,馭鬼者的精神狀態也會出現問題。
“我知道我在做什麼。”
李樂平伸出手,將顧離按在自己肩上的手掌掰了下來。
他看着一臉虛弱,彷彿隨時都會倒下的顧離,說道:“這不是什麼中二小說,我不會因爲某個人的死亡而失了智,被衝昏了頭腦。”
“我知道我在做什麼,我也必須要去做這件事情,這對你我她都有好處。”
“所以你到底是要去做什麼?”姜豪這時上前一步,追問道。
“去赴宴。”
“赴宴?”
“嗯,一場鴻門宴。”
說完,李樂平伸手一推,輕輕鬆鬆就將身前這個一米八五的大漢推向了姜豪:“記得看好那具屍體,還有那個外國女人。”
驀地。
黑煙瀰漫,頃刻間就將李樂平籠罩在其中。
伴隨着他的身影被濃煙覆蓋,緊接着,黑色的煙塵沖天而起,猶如火箭發射一般,向着大J市外遠去。
李樂平的目的地很明確。
小河市,901研究所。
“媽……媽的……咳咳。”
別墅前,顧離看着遠去的黑煙,扶着牆壁,只覺得心中一陣憋屈,堵得慌。
他的狀態太差了,現在鬼光必須全力用於壓制鬼皮影,以至於他根本沒有動用鬼域的能力,只能眼睜睜看着李樂平離開。
濃煙之中。
李樂平用衛星定位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是我。”電話那頭傳來的是王小明的聲音。
“計劃開始,你的時間不多。”李樂平道。
“我知道。”王小明說道。
似乎在顧離和姜豪趕來別墅區之前,李樂平和王小明之間有過一次對話。